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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大家都住一個村子里,這些事總是難免的,人家或許就給了你一顆糖,不管你收沒收下,人家日后就敢問你要十顆。 因為當時那顆糖是“照顧”啊。 林春秀苦笑著摸摸許念冰的頭,剛要硬下,卻被許念冰拉到身后。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給錢?!痹S念冰盯著傳話嬸子的眼睛,“嬸子,說話得講良心,人在做天在看,你敢說胖虎那娘倆今天摔斷腿不是報應嗎?” “你——”傳話嬸子想罵回去的,可今天這事確實詭異。 按照胖虎他娘的說法,她就是走過路邊,看著胖虎想要河里的魚,她就走近了一些,然后就被推下去了。 當時林春秀確實不在,今天許家兩個女兒都得上學,他們其實都知道林春秀和許瑞和不會離開家里的。 本來傳話嬸子沒多想,現在看著許念冰黑漆漆的眼睛,心下一慌。 畢竟胖虎家那些破事誰不知道??? 村子就巴掌大,別村誰家雞下了個蛋村子里都能知道,更別說胖虎他娘總是干的那些缺損事兒。 傳話嬸子干笑兩聲指了指許念冰,最后還是走了,不敢多說話。 林春秀沒想到對方這么容易就走了,看看許念冰又看看許瑞和:“今天……這么容易就走了?” 平日里村子里的男人女人最難伺候了,一個不順心就大聲哭喊,林春秀和許瑞和又是實誠人,實在不想爭這些,都盡量躲著。 許瑞和走到許念冰旁邊,摸摸她的頭:“二水今天好厲害,比嬸子都能說了?!?/br> “不啊,是他們理虧而已,胖虎那娘倆天天到河里摸魚的,估計真的是貪心摔著了,怕被打,才想推mama頭上?!痹S念冰這么一說,他們也想起來了。 河里是有魚的,不大的草魚,誰家想吃魚了都去摸,只有胖虎家仿佛河是自家的一樣,天天去抓,現在河里的魚都幾乎看不見了。 林春秀和許瑞和對視一眼,他們想,或許真的跟許念冰說的一樣,有報應吧。 話是那么說,人還是得去看看的,街坊鄰里的,不去看一眼還不知道被怎么編排呢。 許念冰不許林春秀帶其他的東西去,就只能帶自己采的一籃子杏子。 籃子里還有杏子葉,看起來挺像城里的果籃。 林春秀拗不過許念冰,就換了身衣服,帶著一籃子酸杏子去村前頭的胖虎家。 許念水去廚房里幫忙繼續裝醬菜,許念冰一個人守著門口的馬車,看著人都進了廚房,她從行李袋里掏出黃紙,扎破手指,用毛筆沾了些血畫符。 外婆年紀大,就過年過節的時候來送黃符,風吹雨打的,家里的黃符都破了。 重新畫了一張,許念冰疊好,扔飛鏢一樣將疊好的黃符插到門框的縫隙里,這樣的話估計能保存挺久。 而且她畫的符不用擔心蛇蟲鼠蟻吃掉。 看著天色逐漸大亮,陽光照在身上,許念冰終于有一種重生的真實感。 小時候,太陽就是這么好的,暖呼呼的日子,每天都傻兮兮地很開心。 即使很多場景回想起來都是這樣被陽光照射的暖黃。 暖到心里去。 屋里的大時鐘敲了九下,九點了。 許瑞和終于裝好了所有的醬菜,跟許念水一塊拎出來,擺到馬車上。 醬菜是用塑料罐裝的,這樣輕便。 兩個罐子是一樣的,都是糖罐,只是許念冰那個裝的是豆角,許念水那個是蘿卜,她兩愛吃的不一樣。 許念冰比劃了一下罐子大小,跟許瑞和說:“爸,你咋給了我這么大個罐子?jiejie半年不回來就算了,我周五就回來了,吃不完啊?!?/br> “你可以送一些給你們宿舍老師,你不是老說自己的東西會被偷嗎?你送點給宿舍老師,說不定她能多照顧你點兒?!痹S瑞和其實知道東西被偷誰都可能。 可跟宿舍老師處理好關系,總能讓情況好一些。 許念冰看著那罐豆角,心中嘆息。 說真的,這個百廢待興的年代,活著是真的不容易。 于是許念冰也不說什么了,扶著許念水上了馬車,三人出發去鎮上,林春秀這次沒法來送,他們都有些可惜。 畢竟是許念水上大學呢。 都怪那家子惡心巴拉的人。 許念冰摸著自己的辮子,心中暗暗打算,等周五回來怎么折騰她還有印象的那些人。 村子離鎮中學有四十公里,山路難走,快中午才到。 學校人不多,畢竟這個年代能讀初中的人家里真的得有點錢或者有點關系。 馬車不能進學校,許瑞和找了個鋪子,給了根煙,讓幫忙照看一下馬車,然后拎著兩人的行李一塊往學校走。 許念冰看著許瑞和輕松地拎著兩人的行李袋,而她和jiejie只拿一些零碎的東西,實在無奈。 都不容易。 鎮中學的宿舍就是一排低矮的瓦房,每一個房間里放二十張上下鋪的木床,門口邊有一張很小的木桌,上頭擺著各自的碗筷或者飯盆。 而地上的空地擺滿了熱水壺和水桶,水桶上放著一個盆,盆里是毛巾牙刷,有些人倒是會帶杯子來,倒是不知道能留多久了。 本就被床塞滿的宿舍只有一扇門和一扇窗,許念冰都怕自己晚上睡覺被悶死。 宿舍旁邊就是一間長長的洗澡房,沒有窗,就兩頭開個門,但是沒有門板和門簾,里頭挖了溝,可以上廁所,但是洗澡也在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