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暖聽著他小大人似的和卓云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他們兩個顯然很熟悉。思暖細細的打量著嘟嘟小卻已經初顯棱角的五官，那是和洛少東完全不一樣的好看。他長得一點都不像洛少東，倒是皺起眉毛來的樣子和洛少東十分的神似。

    也許是注意到一個人晃著神的卓思暖，卓云眉忽然據了小小的一捧清水，往思暖的臉上一潑。

    思暖下意識的揚手抹了一把臉才抬頭看著母親。

    卓云眉微瞪一眼思暖，多半是在示意她別多想。

    奶奶。今天瑜兒阿姨帶我去吃飯的時候，別人說她是我的mama。嘟嘟忽然仰起小臉，說的有些沮喪。

    怎么，瑜兒阿姨那么漂亮，不喜歡她做你mama嗎？卓云眉順勢問。

    嘟嘟又皺起了眉，他想了許久，也沒有說自己喜歡，也沒有說自己不喜歡，只是接著問那么我mama呢？真的mama。

    卓云眉怔了一怔。正當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的時候，聽到屋外有仆人在喊她夫人，夫人，老爺讓你過去一下。

    卓云眉甩了甩手里的泡沫，又連忙站起來往清水里一漂。

    思暖，你幫嘟嘟洗一下，我去去就來。她交代著，就往浴室外面走去。

    蒙著水汽的浴室一下子只剩下思暖和嘟嘟兩個人。

    小嘟嘟的情緒似乎還沒有從上一個話題中轉出來，他抬頭看了一眼思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卓思暖，你看，我沒有mama。

    思暖的心像是一下子被誰狠狠的揪住了，呼吸之間都是一張一縮的疼。

    嘟嘟的眼在依舊清澈，可是已經蒙上了一層同齡人不會有的憂郁。

    嘟嘟，這沒什么的。你看，我也沒有爸爸。思暖的手往前一攤，若無其事的笑起來。

    嘟嘟的眼睛似乎亮了亮真的嗎？

    真的。

    你爸爸呢？他問。似乎一下子因為找到同病相憐的人而來勁了。

    不知道，我從小就沒有爸爸，我不知道我爸爸長什么樣子。思暖的聲調淡淡的，沒有刻意的悲傷。

    嘟嘟點了點頭，你和我一樣。

    所以你還覺得難過嗎？思暖笑著捏了捏嘟嘟水靈靈的臉。

    不，我一直不覺得難過。只是，只是怕別人覺得我奇怪。嘟嘟眸間的光芒閃著閃著就暗了。你怕嗎？

    思暖堅定的搖了搖頭為什么要怕，這不是我們的錯。

    嘟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忽然往思暖的身后看了一眼，興奮的一下子從水里跳起來，水花濺了思暖一臉。

    爸爸！

    思暖回過頭的時候，看到洛少東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們的身后。

    不知剛剛的對話他聽到了多少，只是這會兒他臉上的臉色并不好看。

    洗完了嗎？他問，只是不知道在問誰。

    嘟嘟搖了搖頭，立馬站到花灑下面，任由溫水將自己身上的泡沫沖刷干凈。

    洛少東走過來，往浴缸旁一站。這個本來郎闊的空間一下子變得狹小許多。

    思暖坐在浴缸上，進退無路。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坐著?；⒌乃闀r不時的飛出來沾上她的發絲，她擦都來不及。

    思暖抬眼去看洛少東，他雙手環胸，一臉的似笑非笑。

    我好了。嘟嘟沖著洛少東的方向，張開了雙臂。

    洛少東隨手拿起一塊浴巾，將小嘟嘟整個裹住，一下子抱起來，收進自己的懷里。嘟嘟咯咯的笑著，笑聲盈滿了浴室。

    思暖還坐在浴缸上，洛少東已經轉了身，他單臂摟著嘟嘟，另一只手忽然執起邊上一塊雪白的方巾，他的手輕輕一揚，整塊方巾就蓋到了思暖的頭上。

    思暖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就感覺到他的大掌來來回回的揉著那塊方巾。

    心間的濕潤隨著發梢上的水珠遠去，她的耳邊只聽得嘟嘟在笑，像是要一路笑到她的心底。

    洛少東抱著嘟嘟出門的之后，思暖一個人又呆呆的坐在浴缸上發了好一會兒的愣。那塊方巾握在她的手里，好像還殘存著洛少東掌心的溫度。

    卓云眉說，嘟嘟特別的粘人，不過只黏洛少東一個人。臨睡了還非要跑到洛少東的房間和他蹭一塊兒。

    思暖選房間的時候，不知道洛少東的房間就在她的對面。

    她進屋的時候，嘟嘟稚嫩的笑聲從洛少東的房間里傳出來。她從來沒有想過，在孩子面前的洛少東會是這樣子的柔和。

    這與他平日不茍言笑的樣子全然不同。男人果然都是孩子，所以能自然的和孩子玩在一起。

    也許是這笑聲與她而言太過美好，即使在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她還是覺得耳邊盡是他們兩個人的聲音。

    她根本就無法入睡，輾轉幾次之后，她口干舌燥的，干脆翻身下床去樓下找水喝。

    夜已經深了，整個洛宅都是靜悄悄的，走廊盡頭的書房還是亮著。思暖猜到一定是洛少東把嘟嘟哄睡下之后，又去辦公了。

    也對，他是日理萬機的人，哄小孩本不是他該做的事情。

    思暖端著水杯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洛少東也下樓了。

    兩個人在樓道口橘色的燈光下狹路相逢。思暖往左移一步，洛少東也跟著往左移一步。思暖往右移兩步，洛少東也跟著往右移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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