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季翎嵐心里一緊,面上卻不顯,道:你既然早已胸有成竹,為何還要多此一問?簡直脫褲子放屁。 你!高威看著季翎嵐的眼神冰冷,恨不能馬上殺了他,卻遲遲沒有動手。 你什么你?既落入你手,我便沒打算活著回去,為何還要那般憋屈?季翎嵐心里清楚,高威既然已經猜出傅南陵的身份,定是跟蹤他們有段時間,那他和傅南陵的關系,高威也一定心知肚明,抓他來無非是威脅傅南陵,以保自身性命,所以他篤定高威不會殺他。 牙尖嘴利!待到了地方,看我如何收拾你。高威被氣的不輕。 你想把我帶到何處? 高威輕蔑的笑了笑,道:怎么怕了? 怕,我是人,生來對生命便心存敬畏,不像某些不人不鬼的東西,連最起碼的人性都沒有。想起劉夫人的死,季翎嵐對高威更加反感,說話自然也不好聽。 人性?何為人性?高威不屑的笑了笑,道:想要活著,人性便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第44章 馬車一直在走, 車廂里的兩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為了不讓自己被氣死,默契的選擇了閉嘴。方才季翎嵐一直處于精神緊張狀態, 倒也不覺得什么, 一松懈下來身體便有了反應, 胃開始不受控制的翻騰, 臉色也變得蒼白。 一直盯著他的高威發現異常, 眉頭微皺, 道:你別?;?。 季翎嵐張嘴想要回擊, 突然胃部劇烈翻涌, 他趕緊去扒窗子,結果高威以為他要逃跑, 伸手一掰他的肩膀,季翎嵐一轉頭, 噗的一聲,全吐在高威的身上。 高威傻眼了, 季翎嵐來不及心虛,胃部一陣翻涌, 他趕緊轉身,趴在車窗上吐了起來。 季翎嵐! 看著自己身上的臟污, 高威氣的咬牙切齒,拎起季翎嵐飛身下了車, 來到附近的一處樹林, 隨手將他扔在了地上。 季翎嵐被摔得哎呦一聲, 躺在地上佝僂著身子,不過身上的疼痛倒是消解了暈車的感覺,胃里翻騰的也沒那么厲害了。 高威將手中的繩子拴在樹上, 轉身回去馬車。季翎嵐見狀在身上摸索了一陣,發現身上的東西都不見了??隙ㄊ歉咄滤优?,搜了他的身。好在麻/醉針被他用了,送出去的麻/醉噴霧也被他收了回來,還有劉夫人讓他轉交給李泰的發簪,全部被他放進了解剖室的儲物柜,高威搜走的無非是那把他隨身攜帶的手術刀。 沒有利器可以用,雙手又被綁在了后面,他根本掙脫不開,認清現實后,他挪到大樹前坐了下來,與其浪費時間,還不如休息一會兒,恢復體力。 高威沒有走遠,而是將身上的外衫脫下,躲在不遠處暗中盯著季翎嵐,他故意將季翎嵐單獨扔在樹林,就是想暗中觀察,以確定自己的猜想。等了好一會兒,季翎嵐卻只是挪到了樹旁,靠在樹干上休息。高威微微皺眉,讓馬夫看著季翎嵐,自己則回了馬車,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靠坐在樹蔭下,微涼的風吹著,等了許久的季翎嵐居然有些昏昏欲睡,倒不是他心大,主要昨晚他是被打暈的,難免會有些腦震蕩,再加上暈車,他現在這個狀態真的再正常不過。 腳步聲響起,季翎嵐從半睡半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抬眼看向高威,道:你既然已經順利離開寧城,為何還留著我? 原本季翎嵐以為高威抓他,是為了威脅傅南陵,讓他安全出城,可現在他們明顯是處在城外,那他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季翎嵐有些想不通,高威留著他還能做什么。 高威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你想用我換回高瑾?還是想知道我的秘密?這是季翎嵐現在能想到的唯二理由。 高威的眼神閃了閃,卻依舊沉默。 若你想用我換回高瑾,那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沒有那個分量。若你想知道我的秘密,那你也死了那條心吧,這是祖傳絕學,祖訓第一條便是不可外傳。 聽著季翎嵐自問自答,高威不禁覺得好笑,明明是人為刀俎他為魚rou,卻一點畏懼都沒有,還總拿言語激他,就好似真的活夠了一般。 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生不如死? 怕啊,怕極了,難道我怕,你就能改變主意么?見高威沉默,季翎嵐不出意料地笑了笑,接著說道:反正我現在也落在你手里了,這跑也跑不了,你干脆給我個痛快話,綁我的目的是什么,要帶我去哪兒? 高威沒說話,解開樹上的繩子,扯著季翎嵐就回了馬車。 季翎嵐站在馬車前,臉色一陣發白,道:我暈車,你最好讓我坐外面,否則再吐你一身,可別怪我。 高威看看季翎嵐蒼白的臉色,以及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抗拒,不禁挑挑眉,嘴角微勾,道:無事,我坐外面便可。若你敢吐在里面,那便多跑十里。 你你還是殺了我吧!季翎嵐還沒上車,胃就開始翻騰,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看著季翎嵐的反應,高威嘴角的弧度再次上揚,二話不說直接拎起季翎嵐,將他扔上了車。 季翎嵐氣急敗壞地罵道:高威,你給小爺等著,千萬求神拜佛,別落在我手里,否則小爺定讓你生不如死! 高威身邊的馬夫出聲說道:公子,要不要堵上他的臭嘴? 高威心情愉悅,坐在了車轅上,道:不必,出發。 馬車繼續前進,季翎嵐很快閉了嘴,生怕一張嘴膽汁都給吐出來。他閉著眼睛靠坐在車廂內,雙手不停的在車廂的棱角上摩擦著,他方才之所以那般表現,就是想讓自己脫離高威的視線,這樣才能有可能掙脫繩索,進入解剖室。 一陣馬蹄聲響起,季翎嵐起身透過窗子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后面塵土飛揚,一隊騎兵疾馳而來,身上的盔甲在陽光下閃著金屬的冷光。 不待季翎嵐有所動作,高威突然掀開車簾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將季翎嵐的嘴巴堵了起來,威脅道:你最好不要出聲,否則我定會殺了你。 季翎嵐嗚嗚了兩聲,隨即翻了個白眼。 高威不再理會季翎嵐,而是打開包裹開始喬裝改扮,先把皮膚弄黑,又粘上了絡腮胡,最后在眼角處貼上了一道疤,又換上了一套商人慣穿的衣服,待他收拾齊整,倒還真有些認不出。 馬蹄聲漸近,一聲呼喝聲傳來,前面的馬車停下! 馬夫掀開車簾,問道:公子,怎么辦? 高威平靜地說道:停下,見機行事。 馬車停了下來,高威的注意被外面吸引。季翎嵐摸了摸被摩擦過的繩子,還差一點他就能脫困,這些人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攔住他們的軍士隸屬于遼遠都司,名叫馬奎,任副千戶一職。因為提刑司上下被抓的人很多,再加上張漢臣不信任他們,便派出手下信得過的軍士,在寧城周邊搜捕孫毅和高瑾的殘余勢力。 馬奎等人來到馬車近前,其中一名差役縱馬上前,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是何人,從何處來,到何處去?身上可有路引? 馬夫躬了躬身子,諂媚地笑著說道:回大人,小的叫劉仁,是寧城本地人,我隨我家老爺去城里訪友,正要回鄉。 老爺?可在車里?馬奎的目光看向車廂。 劉仁點頭哈腰的應聲,道:在,在。 讓他出來。馬奎說話相當不客氣。 是,是。 劉仁的話音剛落,高威便掀開車簾走了出來,而車里的季翎嵐被塞在一角,用雜物遮擋了起來,再加上車簾被掀開的幅度小,所以馬奎并沒有看到里面有人。 高威微微躬了躬身子,從懷里掏出兩張銀票,塞到近前的那名軍士手里,笑著說道:各位軍爺辛苦,小民劉義,不知有何事勞動諸位大駕,攔住小民馬車? 軍士將手里的銀票雙手奉上,馬奎接過來看了看,隨即便揣進了懷里,神色也緩和了不少,拿出身上的畫像遞給高威,道:我們在追擊逃犯,這位劉老爺可見過這幾人。 高威接過畫像仔細看了看,搖頭說道:實在對不住,小民未曾見過這幾人。 馬奎收起畫像,看向馬車,道:勞煩將車簾掀開,例行檢查。 高威的眼神閃了閃,又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笑著說道:這位軍爺,里面臟亂,怕污了軍爺的眼,您還是別看了吧。 馬奎眉頭皺起,并未接過銀票,目光再度落在馬車上,道:臟污?你這般一說,我倒是多了幾分好奇。來人,將車簾打開。 一名軍士領命,翻身下馬走向馬車,伸手就去掀馬車的車簾。高威和劉仁使了個眼色,悄悄摸向纏在腰間的軟劍。當車簾被掀起,車廂內的情景出現在眾人眼前時,高威和劉仁瞳孔一縮,眼底閃過震驚之色。 軍士站在車門前仔細看了看,隨后稟告道:回千戶,未曾發現異常。 高威收回手,再度將銀票奉上,笑著說道:軍爺,讓您見笑了。 馬奎神情稍緩,握在刀柄上的手一松,伸手接過銀票,道:劉老爺客氣,像咱們這些軍戶出身的漢子,哪個營帳里不是如此,大可不必遮遮掩掩。 高威賠笑著說道:軍爺說的是。 既如此,那咱們就不耽擱劉老爺回鄉。 多謝軍爺。 馬奎話落,眾軍士紛紛上馬,一勒韁繩揚長而去。 高威和劉仁對視一眼,相繼上了馬車。高威將車簾放下,在雜物中一通翻找,找到了那根被磨斷的麻繩。高威的臉色變了又變,惱怒地說道:季、翎、嵐! 季翎嵐趁著高威和馬奎相互試探的時候,磨斷了繩子,隨即便進入了解剖室。他有想過從馬車后面的窗子翻出去,然后在偷偷進入解剖室,這樣只要他等待天黑,就能安全脫身??赊D念一想,高威能從戒嚴的寧城把他擄走,說明高瑾的勢力還在,只是他們并沒有查到。跟著高威,雖然危險,卻很可能找到他們的巢xue,或許能幫助傅南陵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所以他決定冒險一次。 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自己從馬車里進入解剖室,出來時會在哪里。畢竟馬車是一個移動的空間,如果他從解剖室回到這個世界,是在馬車里,還是剛剛馬車停放的地點。以前沒有這種經歷,他也無法確定,只能等待午夜時分再來驗證。 季翎嵐來到儲物柜前,拿出手機給唐棠打了個電話,想不通的事容后再想,現在填飽肚子比較重要。 寧城清荷居內,小林子見季翎嵐遲遲不起身,便來到門前叫起,誰知敲了半天門也不見有人應聲。他猶豫了一會兒,便推門走了進去,卻發現臥房內不見人影,床榻有些凌亂,被子還掉在了地上。小林子心里一緊,連忙到處尋找,卻找遍了宅子也不見季翎嵐的人影,慌亂之下便去了傅南陵所在的院子,將季翎嵐失蹤的事告知了小李子。 小李子吩咐人到處尋找,待傅南陵陪傅連朝用完早膳后,才將這件事告知了傅南陵。 傅南陵面色一變,躬身說道:父皇,兒臣有些事需要處理,先行告退。 傅連朝見傅南陵變了臉色,關切地問道:是何時讓你這般緊張? 傅南陵半真半假地答道:父皇可還記得我提過的季翎嵐,就是那個救了李泰的少年。 傅連朝點點頭,說道:記得。若不是他,這遼遠之事還不知要瞞朕到幾時。怎么,他出事了? 傅南陵雖然心急,卻還是耐下性子回答道:兒臣將他安置在西跨院,今早卻發現他不見了蹤影,兒臣懷疑有人進府擄走了他。 傅連朝微微皺眉,道:擄走他?陵兒為何這般懷疑? 若不是他潛入劉府,與兒臣里應外合,兒臣不可能將高瑾擒住,寧城將會是另一種局面。父皇與兒臣的院子有鷹衛把手,他們不能得手,所以這才綁去了他泄憤。父皇,他們雖綁去的一個無名小卒,卻真正是對我們皇家的挑釁。傅南陵越說,臉色越難看。 傅連朝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不得不說傅南陵對傅連朝絕對了解,明白怎樣將這件事引導到他想要的軌道上。 這些人膽大妄為,實乃罪不可恕。陵兒,此時交給你,定要將那少年解救出來,至于那些余黨,盡數殺了便是。 是,父皇,兒臣遵命。 傅南陵轉身離開房間,朝著季翎嵐的住處走去,道:把陸九和劉曦叫來。 是,主子,奴才這就去。小李子吩咐侍從跟上傅南陵,自己則匆匆而去。 來到季翎嵐的臥房,看著床榻上的凌亂,以及掉在地上的錦被,傅南陵確定了心里的猜想,若是季翎嵐自己離開,房間一定不會這般凌亂,肯定是有人將他帶走了。 陸九和劉曦相繼進了門,行禮道:屬下見過主子。 昨夜你們在何處?為何阿嵐被人擄走,你們一無所知?傅南陵面色陰沉的看向小李子,道:小林子呢?昨夜他又在何處? 三人連忙跪倒在地,道:屬下失職,請主子責罰! 責罰你們有何用,阿嵐能回來么?傅南陵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捂住胸口,拼命告訴自己,他不能有事,阿嵐還要他來營救。 感受著傅南陵紊亂的氣息,陸九不用看,也知道傅南陵正處在發病邊緣,他連忙說道:主子,您千萬保重身體!阿嵐能在劉府內呆了兩天,而不被人發覺,說明他不僅聰慧,還有不為人知的能力,屬下相信阿嵐定能逢兇化吉,平安脫身。 傅南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思考著,道:劉曦,傳令下去,全城戒嚴,就算將寧城翻個底朝天,也找到阿嵐的下落。 是,屬下遵命。劉曦躬身退出房間。 陸九,帶人隨我去高府。 是,屬下遵命。 就在傅南陵全城搜索季翎嵐的時候,高威和劉仁駕著馬車來到位于寧城西北五十里的蒼山。蒼山山腳下有個村子叫田南村,村子里住著三百戶,在整個遼遠,這里也算得上頂大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