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吱呀,房門被拉開,傅南陵出現在門口,揉了揉眼睛,睡眼朦朧地看著季翎嵐,道:阿嵐,你起身怎的不叫我? 見他這副奶萌的模樣,季翎嵐忍不住揚起嘴角,隨口說道:看你在睡,就沒叫你,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嘿嘿,連夢都沒做,一覺醒來天就亮了。 昨日房里放了冰塊,你感覺如何,身體可有不適? 畢竟是六月天,就算是晚上也熱,更何況古代又沒空調,還要穿著中衣睡覺,最最最主要的是他現在還是一頭長發,再加上還有個來蹭睡的傅南陵,那就更熱了。實在熱的不行,季翎嵐便利用了特權,要了一個冰盆放在房里,這才算是能睡個安穩覺。 沒有,挨著阿嵐睡很暖,嘿嘿。 看著傅南陵一個勁兒的傻笑,就像是得了寶貝的孩子,季翎嵐完全無法理解。 站在一旁的小李子眼觀鼻鼻觀心,連頭都不敢抬,唯恐哪天主子覺得他知道的太多了,要了他的小命。 主子,奴才這就去打水,伺候您洗漱。 傅南陵淡淡地應了一聲,走向季翎嵐,笑瞇瞇地說道:阿嵐,我想吃你做的蛋羹,待會兒你教我怎么做,可好? 這事以后再說,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畢竟拖得越久,我們的身份就越有暴露的危險。季翎嵐連忙找了個借口拒絕,原本就是個嬌貴的身子,若是傷到哪兒,他可承擔不了。 說的也是,那就這么約定了,等這里的事了結,阿嵐便教我做。傅南陵自然不會讓季翎嵐有擺脫他的機會。 季翎嵐聞言心里一陣苦笑:得,這還真被賴上了。 兩人簡單的洗漱完,早飯便端上了桌,季翎嵐坐在桌前,看著侍立一旁小李子,道:阿陵,讓小李子也去吃吧,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來幫你。 傅南陵自然求之不得,看了一眼小李子,道:下去吧,不叫你,不用服侍。 小李子躬身道:是,奴才告退。 可能是傅南陵的過分依賴,讓季翎嵐完全沒將他的身份放在心上,所以同吃同住完全沒有壓力。在他看來,傅南陵就是個缺愛的小朋友。之所以待他不同,也是因為他并未將傅南陵當成皇子對待。 早飯做了七八樣,就算再加上兩個人也絕對吃不完,季翎嵐看著剩下的食物,問道:阿陵,這吃不完的食物會怎么辦? 傅南陵一怔,隨即說道:吃不完的食物會賞給下人,阿嵐,是擔心浪費嗎? 季翎嵐點點頭,道:雖然這兩年年景不錯,但百姓能吃上頓飽飯,著實不易,還是節儉一些的好。 阿嵐就是心善。那以后阿嵐想吃什么,我就吩咐廚房做什么,這樣就不會浪費。 我不挑食,吃什么還是阿陵來定吧。季翎嵐轉移話題道:阿陵,我們接下來要如何做,是直接去找都司的張大人嗎? 張漢臣的態度如何,我們無法斷定,自然不能主動上門。 阿陵說的是。季翎嵐微微皺眉,說道:既然不能送上門,那就想辦法把張大人釣出來,只有主動權在我們手中,才能多幾分把握。 傅南陵看著季翎嵐,眼底浮現笑意,道:那依阿嵐所見,我們該如何釣? 季翎嵐沉吟了一會兒,道:就像阿陵說的,張大人能在高瑾的眼皮子底下,坐穩了都指揮使的位置,肯定有他的一套為官之道。對于高瑾的事,他不能說完全不知情,還有劉吉的死,李泰的失蹤,同樣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我們可以利用李泰將他引出來。若是他應約而來,沒帶任何人,就說明他可信。若是他帶了人過來,就說明他已經和高瑾有所勾結,那我們便要重新調整計劃。 阿嵐,你這腦袋怎么長的,為何這般聰明?我怎的就想不到呢?傅南陵絲毫不掩飾眼底的崇拜,看的季翎嵐臉上一熱。 若是阿陵也覺得可行,那我們便這么定下。季翎嵐突然皺眉,道:只是我們該如何讓張大人相信約他的就是李泰呢? 書信,偽造李泰的筆記,寫封信給張大人。阿嵐,你覺得這主意如何?傅南陵期待的看著季翎嵐,分明就是個求夸贊的孩子模樣。 好是好,只是我們沒有李大人的信件,就算能模仿,也沒有模板。 無礙,讓劉曦去一趟劉府,不就有了嗎? 想想劉曦飛檐走壁的本事,季翎嵐點點頭,道:確實可行,只是誰會模仿? 小李子入宮前,家里曾以仿造為生,多少繼承了些這方面的手藝,應該難不倒他。 小李子居然還會這門技藝,那他為何季翎嵐有些想不通。 就是因為這門手藝,他們家才招來殺身之禍。 季翎嵐下意識地皺眉,道:這是為何? 傅南陵喝了口水,解釋道:昭明十五年,紀王叔想要造反,命人到處尋訪能人巧匠,仿造先皇遺詔,而小李子的父親李堂當時在他們那個行當,手藝是一頂一的好,做出來的書畫可以假亂真,所以他便成了紀王叔極力要籠絡的對象。 見傅南陵停下,季翎嵐出聲問道:后來呢? 李堂是個明白人,加之紀王叔殘暴的名聲在外,自然不肯為其賣命??伤裁靼?,既得知了紀王叔的計劃,若是不加入,那便只有死路一條,他在想辦法保住了小李子后,便自殺了。 那李家其他人呢? 都死了,一家上下十五口,一把火付之一炬。 這紀王也太殘暴了!季翎嵐眉頭緊皺,接著問道:小李子既然已經保住性命,為何還要進宮,他這般做,李家豈不是后繼無人? 一次出宮,我偶遇了小李子,他一身是傷,奄奄一息的倒在路邊,正巧擋住了馬車的去路。我下車看了看,本不想管,卻被他抓住了褲腿,死也不撒手,無奈之下,便把他帶去了向晚別院。他得知我的身份,便求我為他做主,將紀王叔想要如何造反,對我和盤托出。事關重大,我連忙回宮,將此事告知父皇。后來,在父皇的暗查下,得知小李子所言屬實,便下旨捉拿紀王叔。紀王叔帶著親衛抵死相抗,最后死在亂箭之下。大仇得報,小李子為了報恩,便主動凈了身,來我宮里伺候,據今已有六載。 原來是這樣,小李子真是重情重義,只是可惜了。 傅南陵看著季翎嵐,眼底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道:阿嵐,在你心中傳宗接代當真那么重要么? 季翎嵐一怔,隨即說道:倒也不是,只是覺得李堂費盡心機保存下來的血脈,就這樣斷送了,有些可惜。 那若是阿嵐以后娶了妻,卻不能生子,你會休妻么? 自然不會。既然已經決定娶妻,那便是真的愛她,即便不能生子,這份愛也不會消逝,只當我與孩子無緣。況且,若是真的喜歡孩子,便收養一個,也是一樣。 傅南陵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道:阿嵐,將來誰若能嫁與你,那便真是福氣! 不說這個。我來收拾一下,你去廳堂坐著? 阿嵐,這些就留給他們做,不然主子不使喚,他們便不心安。不待季翎嵐說話,傅南陵揚聲叫道:來人。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推開,小李子率先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兩個侍從。 主子、公子,請移步廳堂用茶。 傅南陵拉著季翎嵐站起身,道:阿嵐走吧。 季翎嵐一陣無奈,倒也沒多說什么,任他拉著往前走。 兩人在廳堂落座,小李子便從外面走了進來,行禮道:稟主子,昨日手底下的人在亂葬崗撿回一個人來,還請主子定奪。 傅南陵感興趣地問道:亂葬崗?那是死的還是活的? 回主子,現下半死不活,大夫看過,說是脈象極弱,呼吸時有時無,胸口有大片淤青,應是被打斷了肋骨,傷及內府所致,雖還未死,卻也離死不遠。 傅南陵看了一眼季翎嵐,道:阿嵐,索性現在也無事,不如去看看? 季翎嵐站起身,說道:走吧,去看看是否還有救? 小李子打頭,一行三人朝著西跨院走去。來到門前,小李子連忙上前開門,隨即侍立一旁,等著傅南陵和季翎嵐進門。 傅南陵率先進入房間,季翎嵐緊隨其后,來到床前一看,季翎嵐不禁大吃一驚,道:是他! 傅南陵眉頭微蹙,道:阿嵐認識此人? 季翎嵐點點頭,顧不得多說,走到床前探了探他的呼吸,不禁心里一緊,隨即扒開他的前襟,露出胸膛,果然看到一大片淤青,甚至青中帶紫。 傅南陵見狀微微皺眉,眼看著季翎嵐趴在男人胸前,心里頓時不悅,道:阿嵐,你這是做甚? 季翎嵐沒有理會傅南陵,仔細聆聽著,只是可惜什么都沒聽到。過了半晌,他直起身,嘆了口氣道:他死了。 原本就奄奄一息,我們也算是盡人事聽天命。阿嵐,方才見你看他時,神情似有不對,可是認得他? 季翎嵐點點頭,說道:他就是冒充李恒的那人,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哦?居然是他?傅南陵有些驚訝,說道:看他這番模樣似是與人交手受了傷。不過就算重傷,也是為他賣命的手下,這高瑾也太過毒辣了。 阿陵,他的尸體由我處置吧,我想看看他的死因。 傅南陵的眼睛閃了閃,說道:阿嵐,你 不瞞你,我之前學過驗尸。 阿嵐居然還有此等本領,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傅南陵笑瞇瞇的看著季翎嵐。 阿陵,你讓人給我找一個空房間,就按衙門放置尸體的地方布置就成。 好。傅南陵隨即看了一眼小李子。 小李子連忙躬身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季翎嵐看著床上的汪磊心情復雜,就算昨天他過來,沒有現代化的醫療設施,沒有技術過硬的外科醫生,他也只有死路一條。雖然他是法醫,平日里見慣了尸體,但眼看著一個生命在自己眼前慢慢流逝,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還是特別讓他難受。 半個小時后,小李子重新回到房間,道:回主子,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傅南陵看向季翎嵐,說道:阿嵐,可是要將尸體移過去? 嗯,勞煩來兩個人,用床單裹著尸體抬過去,小心著點,莫要磕碰。 小李子來到門前,叫了兩個仆從,按照季翎嵐的意思,將汪磊的尸體搬進了準備好的房間。房里已經騰空,正中間的位置放著一張單人木板床,上面鋪著油布,床的一邊放置一張桌子,用來放置要用的物件。兩個仆從小心翼翼的將尸體抬了上去。 季翎嵐再次開口道:把床單撤了吧,把床往窗邊挪一挪。 兩名仆從合力將床單從尸體下面抽了出來,又將床挪到窗邊。 季翎嵐轉頭看向傅南陵,道:阿陵,你們出去吧,這里交給我。 傅南陵點點頭,說道:仆從就在門外,若阿嵐有事便吩咐他們去做。 季翎嵐應聲,看著傅南陵走出房門,這才來到門前將房門鎖上,又關上窗子,隨后進入解剖室,將唐棠幫他買的解剖工具拿了出來,想了想又拿了橡膠手套、手術衣,還有口罩。 重新回到房間,季翎嵐將窗子打開,仔細看了看窗外,心里直犯嘀咕:不會有某個武林高手在哪棵樹上貓著呢吧。 看了半晌,眼睛都快瞪脫框了,也沒找到人。季翎嵐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他現在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回到尸體旁邊,季翎嵐穿上手術衣,帶上手套和口罩,將解剖器械放在床邊的桌子上。季翎嵐深吸一口氣,開始對汪磊進行尸檢。 其實季翎嵐心里清楚,在這個時代即使真的尸檢,沒有理論的支撐,得出的結果也不會被承認。況且沒有精密儀器的輔助,他能得出的結論少之又少。即便如此他也想盡自己所能,還死者一個真相。 書房內,傅南陵坐在書桌之后,看向堂下站著的零四,道:說說吧,那人的真實身份,何時被送出高府? 零四躬身答道:回主子,此人名叫汪磊,是高瑾的私衛,并未在朝廷中任職。昨日子時,屬下在高府外監視,發現兩名高府仆從鬼鬼祟祟的從后門離開,推著一輛獨輪車,上面放置著麻袋,屬下心生疑竇,便跟了上去。那兩人一路出了城,將麻袋扔在了亂葬崗。屬下待兩人離開,走上去查看,便發現了此人。 私衛?傅南陵冷笑兩聲,道:能讓高瑾那廝派去追查李泰,說明這人是他的心腹,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還真是咎由自取??上]能救活,否則他應當能為我所用。 主子,屬下查看過汪磊身上的劍傷,是零六的余暉劍所致,他應是昨日與零六交手之人。 傅南陵點點頭,道:這汪磊家中還有何人? 汪磊家中還有妻兒,其妻是高府的家奴之女。 這高瑾倒是會籠絡人心,你去看看這汪磊的妻兒是否安然無恙。若是還在,就將汪磊的死訊透露給她,看其反應,可明白? 傅南陵的話說的不明不白,旁人或許還要思考一陣,才能會意,可零四跟在他身邊多年,幾乎瞬間便領會了他的意思,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像汪磊這種在明面上沒有身份的人,基本干的都是殺人越貨的事,見慣了高瑾的心狠手辣,也明白他不會有什么好下場。說不定會留下點什么,你留意一下。 是,主子,屬下告退。零四躬身退下。 小李子將熬好的藥,適時的端了過去,道:主子,該喝藥了。 傅南陵看著藥碗微微皺眉,道:小李子,你跟在我身邊已有六載,可曾后悔過? 小李子一怔,隨即答道:回主子,奴才從未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