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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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容璲小聲囁嚅道。 傅秋鋒一愣:為何道歉? 我不該說你麻煩。容璲飛快瞄了一眼傅秋鋒。 傅秋鋒靜默少頃,忍不住發出了不知多久以來第一次真心實意的笑聲:你不是皇子嗎?怎能低下頭來向我這個下屬道歉。 我娘教過我,做錯事就要道歉,無論自己或對方是何身份,對錯不會因權貴還是百姓而有所改變。容璲越說越失落,視線垂在了蕪雜的荒草上,我要回去看我娘,過了今晚,又要等半個月了。 為何要等?傅秋鋒隱約有種想贊同他的沖動,但他本能覺得不該這樣想,暗閣無論上下,都是皇帝的劍,皇帝的狗,不需要自己的思想判斷,也不需要去管對錯。 容璲一點點往上卷傅秋鋒的褲腿,想看看他到底傷在何處,抿了抿嘴,憤懣地說:父皇生娘的氣,把她關進冷宮了,我只能找時間偷偷去看她,我不知道像娘這么好的人怎會惹父皇生氣,一定是前朝那些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計!若是皇后娘娘準我習武,我將來就悄悄帶娘走,誰稀罕攙和宮里那些破事! 他越說越不像傅秋鋒所熟知的宮廷,傅秋鋒繼續沉默不語,容璲又壓了壓眼簾,半是交易半是威脅地說:我盡力救你,如果我們出去,你能活下來,就欠我的人情了,你武功大概不錯吧,到時候我們約個地方,你偷偷教我武功。 傅秋鋒如今已經三十多歲,早就過了天真的時候,他對容璲的單純希冀抱以譏誚,皇宮就像泥沼,越想掙扎逃離,就會沉的越快,但他懶得在將死之前再打擊一個小孩,就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如果我們能出去的話。 容璲一喜,重重點頭,手下的布料沾著一層半干的血,他每往上卷一寸,就像撕開一片黏稠潰爛的皮膚,觸感讓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他深吸口氣忍了又忍,終于把褲腿挽到膝蓋以上,看清了大腿那片血rou模糊的傷,連骨頭都扭曲錯位。 你你是怎么走到這里的?!容璲駭然道,這次并非不滿,而是真正的驚嘆敬佩。 你還想習武嗎?傅秋鋒反問他,或許會比這更慘痛。 容璲神情復雜,遲疑半晌,逐漸堅定起來:想,如果是我受傷,總比我娘或者我的朋友受傷要好,我不怕吃苦,你嚇不倒我。 傅秋鋒又是一噎,此時此刻終于對這個孩子有了點興趣,不禁惋惜自己時候不多,支開他道:去找個樹枝或者木頭來,固定好腿骨,我還能試試走幾步,至于教你武功,出去之后從長計議。 好,你撐住,我這就去。容璲馬上站起來,把傅秋鋒的衣擺放下蓋住那條腿,朝霧茫茫的四周打量一番,到處都像蟄伏著不知名的陷阱危機,他搓搓胳膊,快步跑進霧中。 傅秋鋒向他離開的方向慢吞吞地看了一眼,枕回胳膊閉目等待最后的結束,從他成為暗衛的一刻起,他就不再向蒼天祈求恩賜,但現在大概無妨,不過聊做消磨,一口沉重的嘆息伴著腥甜的血一起吐出,鮮紅順著漆黑的面罩縫隙淌到地上,在死寂中緩緩滲進土里。 他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想,如果我還有什么愿望或是遺憾的話,那就希望這個孩子能保護好自己吧。 他不再對這蹉跎半生有何評價,但夢中的傅秋鋒還未認命,他在自己的身體里看著他和小容璲說話,感受著一樣的痛楚,越來越覺得這好景好似發生過一回。 他也在某個霧氣彌漫的湖邊,見到了某個從湖中爬出來的人。 然后呢?他記不清了,這是他多少歲時發生的事?這種傷,難不成是被流星錘砸的嗎?他何時與使用這種重兵器的敵人交手?他早就死了嗎? 容璲來來回回,花了很長時間,居然真的抱著一捆木桿回到傅秋鋒身邊,渾身臟兮兮的,臉上也多了不少泥印。 我找到合適的東西了。容璲興奮道,這是在湖邊折來的蘆葦桿,應該是湖對面,我也不知怎的就過去了,反正能將就用用壯士? 容璲的笑意僵在臉上,手一松,蘆葦桿嘩嘩散了一地。 傅秋鋒靜靜側臥在湖邊,雙眼平靜緊闔,比那片詭秘的湖水還要冰冷。 死水般的湖面驟起波瀾,突兀吹來的狂風卷散濃霧,流動的寒意揚起容璲潮濕的發,露出他震悚過后的迷茫和失魂落魄,夜色敞開一角,容璲恍若飄落到黑夜包裹的逼仄孤島,穹幕正向他寸寸壓來,整個世界只剩他孤獨的窒息。 你騙子容璲跌坐在傅秋鋒身邊,顫抖著伸手摸到他的面罩,但幾次猶豫,還是縮回了手,抱緊了膝蓋埋頭哭泣。 他知道生離,但不知道死別,也不知道一個不久前還跟他承諾教他武功的人,轉眼就脆弱的變成不會言語的尸體是什么感覺,更不知道剛剛燃起對將來的期盼就被連根掐滅有多痛苦絕望。 夢中的傅秋鋒還能聽到容璲的哭聲,他想笑沒料到容璲是個哭包,但他自己也有點眼眶發沉。 容璲哭了一會兒,默默站了起來,把傅秋鋒的褲子整理好,靴子也重新穿回去,走了兩步站到湖邊,抹了把紅腫的雙眼,沒有回頭,破釜沉舟般仰頭用力呼吸幾次,憋住口氣,眼底堅韌和狠色一閃而過,毅然跳進了湖中。 容璲也做了個夢,他感覺到熱,像所有血液都往下腹奔流那種沸騰的、需要發泄的熱度,他心說不妙,傅秋鋒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難道是他嘗了傅秋鋒的血,也中了那該死的翠綃香? 但幸運的是這種熱度在慢慢下降,他稀里糊涂斷斷續續地夢到幻覺般的神秘湖邊,找不到出路不得不鋌而走險,再次跳進湖里,然后就出現在熟悉的宮中。 后宮里這處狹小的湖比起澈月湖這個名字,更像個池塘,他喘著氣攀上岸邊翻身躺下,還是不能理解這次經歷,等恢復了些體力,用腰帶拴著岸邊的樹重又跳回去,卻怎么也找不回那種在無垠的廣闊空間中下墜的感覺,他只是在一個成年男人身高的湖中撲騰,湖底也沒有任何通道。 他最后終于放棄了,在湖邊洗干凈臉,悵然地望著水面,想起躺在湖的另一端的不知名侍衛,他還要趕時間去冷宮,離開前連自己都不相信地想,如果這真是個奇跡,說不定那人沒死,也許還會被湖水像他一樣送到自己身邊來,保護他,教他武功。 等他在冷宮路上撞到一個行色匆匆的內侍時,心情已經漸漸平穩,卻驟然看見小太監頭頂浮出一個黑氣繚繞的字,難以置信而又不可思議。 傅秋鋒睜開了眼睛,眼前是驛館樸素的床頂,他愕然片刻,記憶潮水般涌現,連忙偏頭一看,容璲還躺在床邊,他手指發顫,慶幸地笑了起來,摸到容璲冰涼的臉,然后輕輕掐了一下。 騙子。容璲閉著眼睛,咬牙切齒地說,大逆不道的騙子。 傅秋鋒趕緊松手,他覺得有許多話要說,但此時卻好像無需任何言語。 臣想起來了。傅秋鋒喃喃道,從長計議,真的過了好久啊。 第99章 飛光01 容璲的情緒還在發酵,從沉淀的記憶中醒來的那一刻起,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安穩沉睡的傅秋鋒,他在夢中所有的頹喪憤怒都變得無關緊要,只想狠狠抱緊傅秋鋒,讓他不要再從眼前消逝,又生出一絲絲酸澀的懊惱,懊惱自己為何沒早認出傅秋鋒,懊惱傅秋鋒為何沒認出他。 朕是有種奇怪的直覺。容璲側身枕著手臂注視傅秋鋒,你也做了一個夢? 是啊,準確的說,是找回了一段記憶。傅秋鋒笑了一聲,自嘲道,我那時,大概沒徹底斷氣,還隱隱約約聽見了你的哭聲,我也算命大。 那些夢境中的東西終于清晰的刻進他的腦海,他想起自己在湖邊睡了一覺,等醒來時,那些足以致命的內傷和外傷都痊愈無蹤,他茫然爬起來,看著明媚的天光下澄如明鏡的湖面,湖中倒映著他冷沉的臉色和堅毅的眉眼,還有一如往常似火熱烈的驕陽。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對布料上那些浸著血跡的口子困惑不已,但又什么都想不起來,只記得自己解決了一個通緝犯,回京路上經過湖邊,暫做修整睡了一夜。 也許是敵人的血。 他的意識好似自己找好了理由,他最后看向那條手帕,勒的很緊,讓他整條手臂都發麻發涼。 也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莫名其妙地拽開了手帕,隨手扔在了地上,轉身離去,回到大岳的京城。 我大概算重新認識你一回了。傅秋鋒解釋了一下他為何沒想起容璲,語氣輕松,藏著點慶幸和調侃,你哭的很傷心,像過完年節被沒收壓歲錢似的。 容璲冷冰冰的怨念針扎般猛地投到傅秋鋒臉上,他翻身坐起來盯著傅秋鋒,怒道:要緊的不及時想起來,不重要的倒是記得清楚,你的腦子被翠綃香燒壞了嗎?傅老壯士?真是越來越大膽放肆了! 傅秋鋒被他這一聲咬牙切齒的稱呼叫的心虛,抬手捂著胸口半真半假地虛弱咳嗽,無辜道:您不喜歡臣大膽放肆嗎? 容璲語氣一滯,想起傅秋鋒忍耐的眼眶泛紅的模樣,故作無所謂地扭頭道:隨你的便朕特許你叫朕的名字,或者夫君也行。 傅秋鋒想了想,自己打了個激靈,干笑道:陛下,還是以往的稱呼習慣,現在要改,臣反而不適了。 容璲眼簾一瞇,氣急瞪他:提完又反悔,你就仗著受傷朕不能拿你怎樣吧! 傅秋鋒心說平時也沒見您怎樣,他板起臉把話題轉回正路:其實臣十分不解,為何這段記憶會平白消失。 容璲冷哼道:朕也想說,如果你早能認出朕來,朕何必要費時費力試探你!朕早就挑明朕覺得你像一個人,你難道一點沒反應嗎?朕的手帕可不是誰都給的,你竟然隨手扔了! 都是臣不好!傅秋鋒順從地認錯,話鋒一轉,陛下,也不是臣有意忽視您,難道您不也現在才發現我們見過嗎? 容璲微微一愣,復雜的心情這時才冷靜下來不少,皺眉道:朕以為你早就死了,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還不讓朕看你的臉,只憑朕年少時對一雙眼睛的印象,當然一時沒猜到。 那為何我們現在又全都想起來了呢?傅秋鋒提出疑問,用余光瞥了一眼容璲,發現容璲嘴角好像被咬破了一點,輕微的紅腫,臉側黑發散亂,眉頭緊鎖甚是不快,他不禁也摸了摸嘴唇,仿佛之前舔舐啃咬留下的灼熱還未褪去。 容璲無意識地用嫣紅的舌尖碾過唇畔傷處,張口輕嘶一聲。 傅秋鋒眼神頓時閃躲起來,在容璲的唇齒和其他地方來回搖擺,夕陽的余暉暖洋洋的灑在窗邊,床上光線昏暗曖昧,讓他不自覺想起他們之前的荒唐放縱,頓了半晌,也沒組織好一句正經話。 所以,你的意思是,某種原因讓你與朕同時回憶起澈月湖邊的往事?容璲見他不說話,自己接道,舌尖還綿密的疼,他靈光一閃,回想起夢中的感覺,可能是血?我們吞下了彼此的血,也許因此建立了某種聯系。 啊嗯。傅秋鋒回過神,沉吟一聲掩蓋自己奔逸的聯想,雖說這種事本身就不合常理,但既然已經發生,還是跳出常理之外,盡量大膽的猜測吧。 自然之力無窮奧妙,確實不能被所謂常理框定。容璲沉嘆道。 陛下,您不是向來不相信這種事嗎?傅秋鋒忍不住調侃他,臣當初準備坦白,一開始試探您,您還十分惱火質疑臣。 呵,你還有臉提。容璲眉梢一挑,事實證明你第一次就是在騙朕,你是鬼還是神?朕質疑錯了嗎? 是是是,臣的錯,您消消氣。傅秋鋒伸手摸了兩下容璲的背,真誠地望著他,臣再也不騙您了。 容璲動了動肩膀,有點別扭,哼道:說正事呢,別亂動手動腳。 傅秋鋒翹起嘴角,暗示道:臣睡了一覺,已經不怎么累了。 容璲眸光一暗,低頭湊近了些,陰影垂落下來,傅秋鋒霎時就有些后悔剛才一時嘴快。 哼,你也沒點數就敢來挑釁朕。容璲深吸口氣,輕輕往他胸口拍了一把,在傅秋鋒直抽冷氣的點頭中道,朕從來沒有傲慢到以為自己能主宰一切,若真有朕無法理解的事,那朕就想辦法去理解,這才是朕。 臣知道。傅秋鋒溫聲說,您一直不是剛愎自用的人。 容璲抿嘴輕笑:朕跳進湖中,湖水像隧道中的風,推卷著朕向不知名的方向流落,那段時間很短暫,又十分漫長,等朕反應過來時,已經順著岸邊爬了上來,回到了熟悉的宮里,朕那時看著湖水想,真希望能發生奇跡,讓朕再見到你。 臣來到大奕,確實是個奇跡。傅秋鋒聞言感慨,但他話音剛落,恍然間福至心靈,驚疑道,不,也可能正是因為您的愿望,臣才有機會活下來。 容璲難以相信:那只是朕一點妄想,朕怎么可能有這種神通。 臣在澈月湖邊,以為自己將死之際,也曾許下過心愿。傅秋鋒蹙眉道,應該算是心愿吧,臣希望您能保護好自己。 容璲幾次欲言又止,手指落在腿上輕敲,半晌后才復雜道:朕就是在離開湖邊之后,才發現自己能看見他人頭頂的數字,如果真如你所言,那讓朕得到察覺潛在敵人能力的也是你。 可如果真是如此,那片湖水有讓人如愿以償的法力。傅秋鋒盡量嚴肅地用神話傳說的詞匯來猜測解釋,那臣與您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哈,臣怎會對您有威脅。 他自己說完都覺得天造地設這個用詞荒誕好笑,讓人忍俊不禁,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容璲,容璲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朕不管那片湖要如何為朕認定威脅,但只知道朕不可能放棄你,更永遠不會再傷害你。容璲沉聲迫切地緩緩收緊力道,把傅秋鋒的手腕按在頭頂,眼中迸發出熾烈的執意,答應朕,無論??菔癄€還是星移斗轉,你都不能離開朕,如果你是朕的死劫,那朕和整個大奕皇朝一同毀滅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