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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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又要麻煩林前輩。傅秋鋒莞爾,他不經意地打量容璲臉上的傷,一天過去,他比容璲還要著急,可傷痕和上午沒什么區別,根本沒有見好的跡象。 容璲還是敏銳地察覺了傅秋鋒的焦點,抬手虛虛地碰了下側頰,安慰道:別看了,就是劃條口子也沒那么快就好。 傅秋鋒被戳穿心思,不好意思地扭頭摸摸鼻子。 容璲瞄見他抬起的手掌外側沾了點血,在他放下胳膊時抓住了他的手。 傅秋鋒心頭驀地一跳,低聲為難道:陛下,這里是地牢。 地牢怎么了?容璲正經反問,拿出帕子蹭掉那滴血痕。 傅秋鋒反應過來是他想太多,干咳一聲:反正一會兒可能還要弄臟。 以后不準隨便摸別人手。容璲抬眸,凌厲的目光摻上些任性的醋意,和傅秋鋒對上,再落回他溫暖柔韌的掌心,順便捏了捏骨節分明的手指:也不準隨便往別人嘴里塞東西。 臣就是干這行的呀。傅秋鋒哭笑不得,玩笑道,您這摸骨算命呢。 是啊,朕算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命。容璲輕飄飄地說,身形一錯從傅秋鋒身邊繞開,推門進了刑室。 傅秋鋒默默背過了手,仰頭回味這句話,半晌才吐了口氣,正色跟回刑室。 蘭兒將黑衣人寫好的供詞遞給容璲,傅秋鋒也湊過去看,他是受雇于公子瑜的殺手不假,但任務是給王府中的太妃下毒,卻還小心留了一手,暗中偷聽了公子瑜的談話。 公子瑜留在京城策應的心腹,和北幽主戰的大王子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熟知北幽情報,他們想搶先以太妃安危為籌碼,三王子就無法再拉攏北幽梟王,只要許諾梟王將太妃送回北幽,在意親姐性命的梟王一定會答應與大王子合作,帶兵攻打大奕。 北幽王爺真這么有情有義?傅秋鋒看了之后不禁半信半疑。 哼。容璲攥著信紙拍在桌上,回首凝視精疲力竭的黑衣人,朕可以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前提是你真能見到那個心腹,你所謂的千相鬼。 臣也從未聽過江湖中有這號人物。傅秋鋒沉思,是追隨公子瑜才取的名號嗎? 黑衣人搖頭表示不知,蘭兒將最末一張紙展給他,道:寫上姓名年齡籍貫,在這里簽字畫押。 傅秋鋒把黑衣人簽完的供詞拿過來一看,上官寧,二十二,醴國云川城。 醴國都城人士?傅秋鋒忍不住皺眉,姓上官?王族? 黑衣人連忙晃著毛筆又要了張紙,寫道:受累被貶,絕非細作,混口飯吃。 能不能要上這口飯,就看你的誠意了。容璲幸災樂禍,押進地牢,擇日發落。 傅秋鋒和容璲出了地牢,容璲派暗衛先行去探順福酒樓的位置人手,考證上官寧說的是不是實話,天色已暗,夜幕黑蒙蒙的,積云越來越厚,空氣也比傍晚潮悶陰冷,似乎是要下雨了。 去泰安宮看看太妃吧,林錚應該也在那里。容璲仰頭估摸一下,還是陪朕坐轎子比較好,免得中途下雨。 是。傅秋鋒答應。 他們剛在泰安宮門前落轎時就下起了雨,馮吉在門口喊話通報,傅秋鋒從轎子里拿出兩把傘,遞給容璲一把,容璲攥著傘柄,率先邁進宮門,然后撥拉兩下傘骨,轉身鉆到傅秋鋒傘下。 這把傘壞了。容璲光明正大地說。 那您用這個?傅秋鋒試探著把自己的傘移給他。 容璲背著手,用攥在掌心的傘敲敲傅秋鋒的腰,不悅道:難道你想讓朕給你打傘嗎? 不敢,不敢。傅秋鋒訕笑,把傘往容璲那邊傾斜了些。 容璲翹翹嘴角,滿意地挨上了傅秋鋒的肩膀。 泰安宮內燃著一股不易察覺的熏香氣息,傅秋鋒一進大殿,不多時就有些發困,他甩甩腦袋運氣抵御,低聲道:是安神香嗎? 御醫點的吧。容璲沒什么反應,宮女領兩人到了太妃的寢殿,容璲讓宮女退下,走到臥房門口,就看見唐邈正和林錚密謀似的竊竊私語。 老夫大概能確定她中的什么毒了。林錚坐在床邊,端著個滴了血的碟子,壓低了聲音道,小朋友去給老夫辦件事。 您說,小的馬上去辦。唐邈搓搓手配合地低頭湊到林錚面前。 那個昏迷不醒的是什么妃子來著?你去她的宮殿,放一瓶血回來。林錚遞過去一個瓷瓶指使。 好嘞,您稍等。唐邈收下瓷瓶,左右看看,直奔后窗而去。 林錚抬頭瞟向門口:你們倆,還用老夫請你們進來? 容璲推門進屋,笑道:怕打擾了林前輩醫治。 哼,什么無名小卒都扔給老夫治,老夫干脆去太醫院當院長算了。林錚怨氣沸騰地說。 如果前輩甘愿,朕是樂意之至。容璲挑眉道。 林錚撇撇嘴:我懷疑她和你那個妃子中的是同樣的毒,皆能令人昏睡不醒,雖不立時致命,但身體在昏迷中逐漸耗弱,死也就是幾年的事。 容璲皺眉:但陳庭芳是先中了其他毒藥,太妃并未中過毒,身體也不錯,還有一些外功底子。 老夫說過不能解嗎?林錚瞪他一眼,話鋒一轉,笑道,只不過要用那個丫頭的命來換這個丫頭的命,如何? 容璲沉嘆一聲:前輩啊,朕早就不吃你這套了,你不膩嗎? 嘖。林錚無趣地翻了個白眼,彎腰從藥箱里拿出一個瓷盒拋給他,給你的新藥,涂臉上試試。 傅秋鋒伸手接住藥盒,驚喜道:前輩有解藥了? 想的容易。林錚打了個哈欠低聲抱怨,就算好不了也毀不到哪去。 前輩費心了。傅秋鋒點頭謝過,拉著容璲坐下,準備給他上藥。 容璲本想去鏡臺前看看自己的臉什么樣,但傅秋鋒像在自己家一樣,翻箱倒柜找干凈毛巾,拿盆倒水,還扯了塊桌布把鏡子給罩上,搞得神秘兮兮,他心說等他們走了宮女怕不是以為太妃也中了邪,忍不住道:等回蘭心閣再試也不遲。 傅秋鋒動作麻利的忙活:還是越早越好。 容璲支著桌面托腮忍笑,小聲調侃: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傅秋鋒把兌好溫水的銅盆放到凳子上,洗了毛巾無奈道:只要能治好您的臉,臣當回太監又何妨。 容璲別有深意地往他下身掃了一眼,坐直了:真的?待會兒林前輩真拿你的嗯哼下藥,你也愿意為朕奉獻犧牲嗎? 傅秋鋒: 傅秋鋒臉一紅,容璲含笑模糊的話音讓他有點不自在,板著表情拿毛巾糊在容璲臉上,嚴肅道:那臣當然不愿意。 正在給太妃施針的林錚回頭罵道:再敗壞老夫的名聲,小心我真往藥里加點料讓你們都太監。 傅秋鋒閉了嘴,認真給容璲擦臉,溫熱的毛巾已經放的很輕,落在那片黑黢黢的傷口上,容璲還是抖了一下,捉住傅秋鋒的衣袖,眼波盈盈的凝望他。 輕點。容璲朝他眨眼。 陛下啊,傅公子早就不吃你這套了,你不膩嗎?林錚趁機報復道。 容璲恨恨地磨牙,收回了刻意的撒嬌耍性。 傅秋鋒放下毛巾,覺得應該給容璲個面子:陛下,非??蓯?,我見猶憐!臣永遠吃這套! 容璲一拍桌子惱羞成怒:上你的藥吧! 傅秋鋒給容璲的傷涂了一層雪白的藥膏,走遠幾步看看,這東西遮瑕能力倒是不錯,讓容璲的臉頰像重刷了一塊兒墻似的,他別開眼神笑了笑,又有點說不出的惋惜難受。 唐邈帶著瓶子趕回來的很快,林錚從藥箱最底層拿出個小爐子,點上蠟燭放好托盤,把那瓶血倒進去和藥粉混在一起燒熱,一股腥甜的氣味在整間屋中彌散開來。 容璲抬袖扇了扇,起身道:有勞林前輩了,朕先回去,有什么需要隨時告知朕。 林錚揮揮手:把唐小朋友留在這打下手就行。 夜雨還在淅淅瀝瀝的落,傅秋鋒依然撐開傘偏向容璲,容璲推了下他的手,抬頭看了看,讓雨傘保持在中央,輕松道:太妃無事,看來最近我們始終先敵一步,只要端了頤王府,這京城將再無隱患。 您真的想讓那個自稱上官寧的人做餌釣魚?傅秋鋒問他,既然是被貶的王族,也許貴妃娘娘認得,能否問問她此人是否冒名? 她最近不在宮里。容璲坦言道,不然聽說朕的臉受了傷,她當晚就趕來圍觀了。 ???傅秋鋒一愣,她是另有任務嗎? 她自己的任務吧,醴國國君已經將朝政全權交給國師,一面是北幽,一面是南醴,恐怕他們都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分據中原。容璲說,我們不需要付出什么信任,只要他有利用的價值就好,朕先送你回蘭心閣,然后再回霜刃臺。 傅秋鋒若有所思,容璲在蘭心閣拿了他的斗笠戴上,到了霜刃臺時派出去的暗衛也剛剛回來。 順福酒樓布置的確和上官寧所言一模一樣,其中那個憨厚老實的伙計單獨住著一間房,房中沒有什么機密文書,但筆墨紙硯都整齊的收藏起來,不像個普通小二。 容璲沉思半晌,去了地牢。 第二天一早,傅秋鋒到霜刃臺時,發覺霜刃臺的氣氛居然嚴肅了不少,前院走動的暗衛也都公服整齊帶著面甲不茍言笑,他走到后院內臺書房,這才明白過來,馮吉帶著兩個小太監,手持圣旨卷軸,有外人在場,怪不得暗衛都自覺收斂。 霜刃臺錄事傅秋風接旨!馮吉捧起圣旨展開。 傅秋鋒一提衣擺在門口跪下,他還沒接過容璲正式冊封給他的圣旨,只聽馮吉宣道:敕曰:霜刃臺正五品錄事傅秋風,盡忠職守,屢建奇功,茲冊封為霜刃臺內臺正四品統領,欽此。 傅秋鋒才剛跪下沒一會兒,馮吉圣旨就念完了,他的腿還沒跪實誠,忍不住感慨容璲辦事未免也太簡潔有力,他曾經受封過不止一次,有一回圣旨上甚至有個連他都不認得的字,現在聽容璲的圣旨,頓時有種敞亮不已的感動。 傅公子,快起來領旨謝恩吧。馮吉笑瞇瞇地說。 微臣多謝陛下。傅秋鋒端正地叩首謝恩,起身接過卷軸和印信,吉公公辛苦了。 傅公子客氣了,咱家聽說陛下網羅了一個才女,怎么還沒到啊。馮吉探頭向外看,從跟隨的小太監手里又拿過一副圣旨。 姑娘自然是費時梳妝打扮的,況且是我來的早,還未到霜刃臺點卯的時間呢。傅秋鋒笑著解釋。 唉,吏部那邊吵了一夜,說什么女子怎能為官,還是陛下親自去斥責了一頓,耽誤了休息,現在正補覺呢,不然陛下就親自前來了。馮吉搖頭,那些老臣哪,一點也不讓陛下省心,還是這霜刃臺和公子您最體貼陛下了。 吉公公也是最知陛下心思的人。傅秋鋒頷首笑道。 兩人閑聊間,暗一和蘭兒先后到了內臺,蘭兒見到圣旨時也驚了一下,趕忙跪下接旨。 敕曰:泊州趙氏女詩蘭,敏慧玲瓏,博學廣聞,茲冊封為霜刃臺正五品錄事,欽此。馮吉念了個差不多的圣旨,蘭姑娘,快起來吧。 傅秋鋒一看蘭兒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和自己一樣感嘆這圣旨的簡潔,蘭兒領旨謝恩,和傅秋鋒一起去送了馮吉回去,這才在書房里長舒口氣。 我本以為只是能留在霜刃臺掛著錄事的名就好,想不到連正式冊封和印信都有。蘭兒復雜道,陛下用人之道,當真是前無古人,后也難有來者。 收起來吧,過兩日大概還有新的公服送來。傅秋鋒拿出名冊簽上名字,算是按時到崗,然后扔給暗一,回來的很早啊,先去吃飯。 暗一拿著名冊,猶豫道:您不問我做了什么? 若是以前一定會問。傅秋鋒笑了笑,不過我既然放你走,你若想告訴我,昨天就直說了,你若不想說也無妨,只要不危害陛下,我可以容許你有自己的秘密。 暗一在傅秋鋒的寬容下越發心虛,簽了名字遞給蘭兒,抬眼悄悄看了看她,又低下頭。 不用緊張。蘭兒安慰道,都是為陛下效力,大家都是相信你的。 兩人在傅秋鋒的帶領下關上內臺的門去吃早飯,蘭兒坐在桌前,忽然說道:我們到內臺先點卯,當班了才吃飯,是不是不太好? 傅秋鋒想了想:也可以先點卯,再洗漱更衣梳頭化妝吃飯,反正離得近嘛。 蘭兒: 傅秋鋒又補充了一句:只要公務萬無一失就好,霜刃臺暗衛來本就是根據任務靈活到崗。 傅秋鋒說完,有種背叛了一直以來一絲不茍認真工作的信念的感覺,越來越接近態度散漫的不合格暗衛,扶額搖了搖頭,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被霜刃臺同化的徹底。 一上午過去,蘭兒現在已經不用再多詢問傅秋鋒,基本能獨當一面,傅秋鋒出門透了透氣,扶起后院一株被昨夜大雨打歪的牽?;ㄌ俾?,指點兩下演武場上暗衛的招式,背著手散步到正殿,儼然一股養老氣息。 韋淵還在寫給大理寺的公文,見到傅秋鋒過來,略一遲疑,道:傅統領? 使不得啊韋統領。傅秋鋒一拱手,聽聞上一個副統領下場凄慘,還是稱我傅公子就好。 傅公子,有事嗎?韋淵停筆問他。 準備吃午飯了,隨便走走。傅秋鋒笑道,蘭兒的糕點和沏茶手藝都是一絕,有空不妨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