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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職業病暗衛的寵妃生存指南(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43)

分卷(43)

    房門被默默推上,傅秋鋒覺得這戲也該到頭了,但容璲突然也彎下腰,手肘撐著桌面,在他身前意興盎然地托起下巴打量他,收起了那副假裝的盛怒,清了清嗓子。

    總感覺這兩天喊太多了。容璲語氣懊惱,愛卿手勁兒真大。

    傅秋鋒連忙松開了扶著容璲腰側的手,無處安放地慢慢垂下,他腹誹自己現在一定像具死不瞑目的兇殺尸體,如果容璲把他按在桌上是勒住他的脖子那就更像了。

    陛下,人既然已經走了。傅秋鋒努力偏頭向殿門處看了看,盡量乖順地躺倒,平靜地說,您是不是也該起來了?

    不急,你不懂容翊。容璲慢悠悠地說,他一會兒感覺朕不對勁,說不定會殺個回馬槍。

    傅秋鋒心說我不一定懂容翊,但你一定不懂過度濫用職權。

    容璲的頭越低越過分,仿佛要從傅秋鋒的虹膜里盯出什么東西一樣,一遍隨口發問:朕派給你的暗衛怎么了?他可是從小就接受專業訓練的,若是朕中毒時是他在場

    傅秋鋒聽他遺憾的口吻,莫名地涌起一陣憋悶不快,他不認為暗一比他能力更高,換一個暗衛甚至難以察覺陳庭芳隱蔽巧思的下毒手法。

    是他在場又如何?傅秋鋒順著容璲的話問,抬起一只手搭住了容璲的肩膀。

    他不會笑朕。容璲用陰惻惻的語氣說出一個刻骨銘心的慘烈教訓。

    傅秋鋒:

    容璲瞥了眼肩膀:你的手在干什么?

    陪陛下演戲,萬一殺個回馬槍呢?傅秋鋒盡職盡責地說,然后輕輕用力把容璲推遠了些,容璲大概用了上官雩的熏香或者皂角,剛洗的發間帶著濃烈的香味,撲面而來的香氣讓容璲的眉眼更加迷醉,他不可避免地想要飄開眼神。

    胡說。容璲挑揶揄,你分明是不敢看朕。

    臣有何不敢。傅秋鋒為了證明自己并未多想,和容璲的視線直直對上,然容璲的手就按在了他胸口上。

    你的心跳變快了。容璲意料之中地笑。

    傅秋鋒的喉結輕輕一滾,無奈閉目坦白:陛下儀表更勝仙人,臣怎能不動搖。

    有多動搖?容璲追問。

    地動山搖。傅秋鋒硬著頭皮說。

    哼,看來就算以后有王公貴族收買你,也還是朕的贏面更大。容璲挪開了手,大發慈悲的起身放過他,你認為可能是陵陽王嗎?

    傅秋鋒愣了下,也起身揉了揉硌在桌沿的后腰,跟上容璲突然改變的話題,談起正事:陵陽王看似全不知情,是送長公主來此,但長公主竟會在王府中得知消息,此事臣認為可疑。

    朕也是如此想。容璲贊同道,陵陽王名為容翊,這是先帝所有子嗣中唯一的特例,足見先帝并不相信也不喜歡他,王府下人向來謹言慎行,不該犯這般低級的錯誤。

    所以要么是被人買通,要么就是陵陽王故意安排。傅秋鋒推測道。

    明日大概就攔不下陳峻德了。容璲指尖敲敲桌子,他今日已在奔走聯絡驍龍衛大將軍和幾位元老文臣,必會在上官雩不準任何人見朕上大做文章。

    所以明日您也要像現在這樣應付陳峻德?傅秋鋒強調了一下現在兩字。

    對付陳峻德,還得來點更刺激的。容璲意味深長地說。

    傅秋鋒在心底默默嘆氣,想了想,說回來意:陛下,您為何要派霜刃臺武功排在前列的暗衛來保護臣?而且像他那種,也教不了臣基本功吧。

    正巧他回來了。容璲半真半假地哼笑一聲,而且朕覺得,該有個人訓他一番。

    這般武藝高強忠心耿耿的暗衛,陛下竟還不滿意嗎?傅秋鋒驚訝,他不禁懷疑容璲的用人標準,如果暗一需要訓,那以他的專業眼光來看,霜刃臺全體都應該回爐重造。

    容璲倚在桌沿斜他一眼:他在你面前出手了嗎?你就知道他武功高強排在前列。

    直覺,暗一氣質冷冽舉止有度,必定是高手。傅秋鋒認真道。

    高手不假,可朕不想要只有武力值得稱道的工具死物,一個滿口忠誠動輒要死要活的遺產。容璲眼光一沉,似乎在這上有些執念。

    傅秋鋒愕然無語,容璲的想法與他以往迥然不同,以至于他思索片刻,才勉強能試著去理解容璲的意思:臣在霜刃臺聽過,他是已故的五殿下的暗衛。

    又是唐邈。殿門口聲音漸漸清晰起來,容璲翻了個白眼,問傅秋鋒,看看熱鬧?

    韋淵和暗一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傅秋鋒和容璲打開一條門縫圍觀。

    暗一劍法直接凌厲,以攻為守,多半都是以傷換傷的打法,韋淵招式靈活中不失氣勢,有不少大開大合的劍招,身影翻飛,看似從容不迫,但畢竟不想傷害自己人,頻頻退讓,難免施展不開,打的束手束腳。

    傅秋鋒看了一會兒,斷定道:暗一不適合用劍,他的路數更適合暗襲,而劍長而招搖,于刺殺來說不是首選兵器,如果不是正面交鋒,即便敵人臨時應變有所防范,反擊的招式威力必定減弱,屆時以短兵近身,就算傷勢交換,也不會致命。

    容璲微妙地嘆息:朕想相信你不會武功,都難啊。

    傅秋鋒抿了抿嘴:臣在千峰鄉幫工那家的護院武術教頭有些真本事,臣紙上談兵學了不少。

    行吧。容璲抱起胳膊,他是沒有證據,心說若是哪天找到傅秋鋒的破綻,非要再名正言順審上一回,看傅秋鋒還有何花言巧語辯解。

    再說陛下不是讓臣訓練一番嗎?傅秋鋒看向容璲。

    他要學的不是武功。容璲涼絲絲地說,朕和他說話都累,韋淵這些年替朕收拾掉的刺客圍起來能給御花園當柵欄,能跟韋淵有一戰之力,朕卻不得不派他出去收集情報。

    傅秋鋒略感不解,容璲拿眼神示意了一下戰場,開門出去制止道:在朕面前斗毆,你們是嫌朕太無聊嗎?

    主上!韋淵連忙收了劍,低頭拱手道,屬下知罪,是暗一阻攔屬下,屬下一時沖動,這才與暗一動手,暗一只是職責所在,還望陛下不要降罪。

    暗一,為何不放韋統領入內?容璲看向同時收劍,結果老實跪下的暗一,你是霜刃臺暗衛,他是你的直屬上司,更與禁軍崇威衛共享情報,朕也不能時時察覺皇宮內外變故,若韋統領有要事,你擔得起貽誤軍機之罪嗎?

    是奴犯下大罪!奴愚鈍,辜負陛下重任,奴愿受陛下任何處置。暗一自責地叩頭。

    容璲回頭看了眼傅秋鋒,傅秋鋒領會了他的意思,干咳道:臣的錯。

    朕沒興趣聽你用改出花的自稱賠罪。容璲不耐地冷哼,以下犯上,你還要向韋統領告罪。

    傅秋鋒聽霜刃臺從上到下都要嘲一下人家自稱,現在連他都開始替暗一尷尬,但暗一這方面的心理格外強大,硬是無動于衷,然后他就看見暗一膝行幾步,跪在韋淵面前請罪。

    韋統領,按霜刃臺規定,以下犯上者當罰三十鞭。暗一放下佩劍,叩頭認真道,請韋統領責罰。

    韋淵:啊,這。

    韋淵自己想了想那篇不知從哪里抄來的規矩,但霜刃臺暗衛眾所周知,事情辦砸了,往往在外面就丟了命,若是其次,回來也要躺十天半個月,好了又要趕緊領任務辦事,哪有機會挨打,若是砸的輕,那就只扣俸祿,甚至還形成一套潛規則,一天俸祿抵一鞭,不過霜刃臺人少,都是精挑細選來的,至今也沒出過什么重大失誤。

    韋淵看了看容璲和傅秋鋒,無聲請示。

    傅秋鋒笑了兩聲道:古有廉頗負荊請罪,你還要讓韋統領親自動手,不夠誠意啊。

    暗一當即說道:公子說的是,奴這就去準備。

    傅秋鋒:

    傅秋鋒感到疲憊:我開玩笑的。

    容璲偏頭道:你明白了吧?

    臣覺得這應該是林前輩的活。傅秋鋒自覺無望,他曾經的暗閣也有這種人,大部分不是死在外面,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仿佛一出生就是為了死,他以前從未質疑,或者說不想質疑這種空洞的悲壯,但此刻容璲搖頭表示難以忍受,他恍然反省,好像不正常的是他才對。

    作者有話要說:  林錚:學醫救不了工具人

    小天使們端午節快樂,我爬山去了!

    第45章 三分之一03

    容璲悄然審視若有所思的傅秋鋒,輕聲道:不過如果你實在不愿讓他跟在你身邊,那朕也不是不可以通融一下,給你選個武功平平的暗衛。

    傅秋鋒沉默半晌,搖了搖頭,他看著暗一,仿佛也看見了從前的自己,但他從前還留有幾分清醒,沒有打心底將主子的命令刻進骨髓。

    他平時跟著臣,陛下若有任務需要他,也請陛下以任務為先。傅秋鋒道。

    允你。容璲大方地答應,下令讓暗一起來,將功折罪吧,收拾行李搬去蘭心閣住,從現在開始你就聽從傅公子的命令,若是傅公子滿意,朕就不計較了。

    暗一垂首稱是,又看向韋淵,小聲說:陛下仁慈暫時寬恕奴貽誤軍機的死罪,但奴觸犯霜刃臺的規矩,還是該罰。

    韋淵捏著劍鞘的手煩躁地緊了緊:我就是霜刃臺的規矩,我們霜刃臺是為天子分憂的禁衛軍官署,不興五殿下那套靠打罵下屬抬高自己的鄙俗作風,卷宗閣最底層的書被蟲蛀了上百本,閑著的同僚都去抄書了,你有跟我糾纏的空閑,不如去辦點實事,空有形式毫無意義的處罰以后不要再提了,交一個月俸祿給卷宗閣買幾個新書架。

    暗一怔怔地稱是,又看向傅秋鋒,傅秋鋒揮揮手,讓他先回霜刃臺。

    韋淵出了口氣,上前對容璲拱手道:主上,齊將軍方才攔下了驍龍衛曹將軍,但曹將軍說有重要軍情要向主上匯報,明日會再來。

    就在京郊扎營,現在京中安穩的很,能有什么重要軍情。容璲冷笑一聲,曹元正和陳峻德走的很近,上次揚武衛的事他就偏向許文斌說話,不知這次陳峻德給他的好處和他的命比起來,哪個更有價值。

    朝中官員大部分都習慣了容璲動輒不上朝,這次情況也并未比以前嚴峻多少,像陳峻德這般著急見容璲的沒有幾個,韋淵說了幾個名字,末了提起容翊,轉述了容翊的提醒,神情復雜:主上,先帝忌諱陵陽王的北幽血統,刻意將臨近醴國地勢險峻的陵陽封給他,如今他直接說出自己在北幽和醴國都有情報來源,還提起晉王之亂,屬下真不知他是愚不畏死,還是確有不臣之心,自知瓜李之嫌,故意釋出情報混淆視聽。

    你希望呢?容璲問韋淵。

    屬下只希望早日為主上鏟除禍患。韋淵沉聲道,屬下自知沒有縱橫捭闔之才,主上雄才大略經天緯地,屬下必以主上決定馬首是瞻。

    愛卿啊。容璲搖頭失笑,對傅秋鋒道,韋淵向來吝嗇夸贊朕,是不是你帶壞了他。

    傅秋鋒一本正經地說:阿諛奉承講究循序漸進以小見大,韋統領開口如此突然,肯定不是臣教壞的。

    韋淵:

    韋淵果斷換了個話題:主上,暗一那副個性,您讓他保護傅公子,是否不太妥當。

    放在傅公子身邊不是正好嗎?京中正值用人之際,有緊急任務隨時可以調派,沒有任務就讓他邊緣護衛,也不需要告知他具體情報。容璲慢慢皺起眉,他的忠心,到底是給朕的,還是給那個死人的?

    傅秋鋒察覺容璲有點不快,韋淵先行告退,他本也要回蘭心閣,但容璲要去竹韻閣,捎他一路,兩人就坐了朱雀宮的馬車一道往四景宮。

    容璲沒點車里的燈籠,窗簾也緊緊拉著,傅秋鋒只能看見一點人影的輪廓,在黑黢黢的狹窄轎廂里微微晃動,這時容璲翹起了腿,在一片寂靜中問:你知道晉王之亂嗎?

    傅秋鋒謹慎地點頭:臣在卷宗上看過,晉王勾結北幽和前朝余孽,里應外合在北地豎起反旗,連取三城,長驅直入逼進京師。

    晉王,朕的皇叔。容璲嘲諷地嗤笑,他帶兵殺入皇宮,而先帝早在三天前就倉皇帶著皇后寵妃逃跑,美其名曰避其鋒芒積蓄力量,可他明明不用走到這步,他早該決出對策派兵鎮壓,卻不以為然聽信jian臣粉飾太平,連京師都淪陷敵手。

    傅秋鋒輕輕點了下頭:原來如此。

    朝臣逃了大半,來不及逃走的要么對晉王俯首,要么被晉王斬首,只剩下逃不出去的嬪妃和宮人,晉王麾下的軍隊對他們肆意強占殺戮,整座皇宮成了充斥著絕望和血與火的地獄。容璲收起笑容,語氣越漸平靜,朕就是趁那時逃出宮的,這般可笑,這般悲哀,是這場無人敢提的混亂令朕得到自由,朕得到了最重要的東西同時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朕再也聽不到自己的名字了。

    陛下,需要點燈嗎?夜里涼,點上會感覺暖一點。傅秋鋒輕聲道,開口掩去自己空落落的遺憾。

    盡管容璲并未明說,卻足夠勾起他的回憶,某種程度上他前十五年的人生也可以這樣總結,他最終為父母報了仇,以為自己終于可以結束這最重要的使命,卻發現了另一個更讓他崩潰迷茫的事實。

    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與他的父母亦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他慈愛善良的父母為了門派地位親手滅了無辜之人滿門,他才明白這是一場血債血償,他根本沒有報仇的資格。

    一個燈籠,又不是暖爐。容璲哼道,自欺欺人而已。

    傅秋鋒吹燃火折子,起身把小燈籠從車廂頂取下來,嘆道:當人需要信念才能活下去的時候,信念的虛實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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