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的顧兮，林莜再多壞脾氣也發不出來，反倒悶在心里悶了好幾天，悶到頭疼。

    今晚林莜約了陳瑤她們，想要找陳瑤幾個人喝喝酒聊聊天，順便把心里這股子怎么也疏解不開的郁悶散一散。

    她拿手機給顧兮回復道：【陪女朋友?！?/br>
    四個字，讓顧兮一下子抿緊了雙唇。

    沒再回復。

    答應成為林莜的情人之后，幾乎每天都跟林莜見面，她每天都圍繞著林莜打轉，被林莜塞得滿滿的。

    突然有個空閑的夜晚，顧兮生出一點兒迷茫，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不想回家煮飯，下班后開車去了家居建材市場。

    剛回國的時候顧兮就想要重新裝修老宅了，今天難得有空，去找個設計師聊聊。

    沒太強的目的性，顧兮在家具市場里頭逛了兩圈，問了幾家，也大致上了解了一下行情。

    老宅的面積不大，裝修起來也不會太費事。

    只是全包還是半包之間，她有點兒猶豫不決。

    全包省心，但是碰上黑心的裝修公司，有可能會以次充好或者偷工減料。

    可要是半包，顧兮接下來要全力對標雙極集團，恐怕沒有那么多時間來盯裝修。

    從最后一家裝修公司出來后，顧兮手里拿著設計師的名片，往外走，打算隨便吃點什么墊墊肚子。

    擦肩而過一對兒看起來有點親昵的同性戀人。

    那對兒戀人中左邊的姑娘留著長卷發，妝容精致，穿搭亮眼，挽著右邊的留著鯔魚頭，個子高挑，少年氣十足的姑娘。

    顧兮原本沒在意，但因為是同性戀人，她就不自覺地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她停了下來。

    那個人是

    顧兮轉身回頭，仔細確認了一下。

    那個長卷發的女人，是那晚在林莜身邊，看起來跟她親密無間的女朋友。

    雖然那天晚上在Tonight的燈光幽暗又凌亂，但她可以確定，尤其是兩個人笑起來的弧度一模一樣，而且唇下都有一顆痣。

    站住。

    顧兮叫住了那兩個人。

    小C聽到叫聲回過頭，看到面色不善的顧兮走到自己面前。

    顧兮說：能聊兩句嗎？

    小C挽著的女朋友看了顧兮一眼，又看了小C一眼，問她：誰??？你認識的？

    不認識。小C搖頭，不過顧兮這張臉她記得清楚。

    那晚她跟林莜還沒說兩句話，林莜突然站起來走了，當時她看得清清楚楚，林莜就是去找現在眼前站著的這個女人。

    即便是小C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人長得漂亮，不光光是五官好看，而是身上那股冷感疏遠又脆弱的氣質，非常特別，隨便多看兩眼都很容易想要呵護她。

    小C當時就猜到，自己應該是沒戲了，所以沒再繼續糾纏林莜。

    今天是她跟剛交往的女朋友第一次約會，沒想到會碰到這個林莜喜歡的人。

    但說起來她們并不相識，這人找自己做什么？

    小C一貫怕麻煩，所以沒興趣跟顧兮聊天。

    拉著女朋友要走，聽到身后帶著憤怒的聲音質問道：你跟別人這么親密，林莜她知道嗎？

    顧兮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所做的事情，沒資格也沒有立場去指責林莜的女朋友。

    但她無法看著林莜有受到傷害的可能而不管。

    更何況，她心里有個猜測也需要親自來證實一下。

    小C覺得莫名其妙，轉身看著顧兮：神經病，我是追過林莜，可林莜又沒答應我，難道我還不能跟別人談戀愛了？

    沒答應？

    果然林莜說有女朋友的話只是騙她罷了。

    顧兮想要跟小C說聲抱歉，小C已經拉著女朋友快快跑走了。

    顧兮聽到她跟女朋友不算太小聲的抱怨：出門買家具都能碰到神經病，真討厭。

    所以，你是說，你現在跟顧兮在談戀愛？！

    陳瑤難以置信，手里的酒都忘了喝，酒中的冰塊被她的手溫握到融化。

    林莜今天約了她跟陸晴來Tonight喝酒，剛坐下來，就說：我跟顧兮之間似乎有點兒失控。

    她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當然，她欺負顧兮，故意在□□上折騰的這些細節被過濾了一下，沒跟好友說，她完全能想到陳瑤她們聽到這種事會如何小題大做。

    即便聽到的是和諧版本，陳瑤和陸晴兩個人也是目瞪口呆。

    也不能算是在戀愛

    林莜覺得她跟顧兮之間總是繞來繞去，到不了目的地。

    現在這樣的確是她自己別扭沒錯，但也是因為顧兮太會惹人生氣，她才會忍不住做出一些離譜的事。

    陳瑤嘖嘖個不停：林莜你出息了啊，都學會騙人了！你這個萬年單身的傻子，居然騙她說有女朋友！還讓她做地下情人虧你說得出口。雖然我也很氣顧兮，但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林莜眉心微擰，長嘆一聲：當時腦子一熱，話就這么順口出來了，現在就有一點騎虎難下。

    陳瑤看好戲的表情看著林莜，呵呵兩聲：該說你什么好呢？你就活該，我之前怎么說的？讓你跟顧兮保持距離，都這么多年了，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沒必要總是活在記憶里?？赡愕购?，不但沒過去，還老酒裝新瓶，搞起了地下情人的把戲，你說你，幼稚不幼稚。

    我知道我幼稚行了吧？林莜晃著杯子里的酒，心里還有點火氣，仰頭一口喝光，冰塊兒在杯子里發出清脆叮鈴的響聲。

    想到顧兮，林莜的語氣稍微軟了點：現在我這不是來請教請教我們聰明伶俐的陳瑤陳大小姐了嗎？

    陸晴撐著下巴，琢磨了半天也沒明白，所以你現在不是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嗎？還有什么好糾結的？你告訴顧兮真相不就好了？

    陳瑤白她一眼：她現在不敢告訴顧兮，是怕顧兮生氣，因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挺過分也挺幼稚。她害怕她說了實話，顧兮就不理她了，她厚不下那個臉皮去哄顧兮。

    陸晴看著林莜露出難以理解的眼神：不懂一些你們女同性戀的世界，她都愿意背負虛假的第三者的罪名跟你在一起了，可想而知她有多在乎你?，F在解除了這個罪名，難道不該高高興興，立即對你投懷送抱么？還有什么好生氣的？

    陳瑤也同樣看向林莜，道：陸晴這個傻子雖然笨，但是這話說的也沒錯。

    她將已經不冰的酒放下，重新取了塊冰放到杯子里倒上酒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地繼續開口。

    我雖然覺得，顧兮跟你實在是太孽緣了，但實事求是，顧兮那種自尊心奇高的人絕對不容許自己卑微到任人擺布吧？客觀來說，她愿意為你妥協至此，說明她的的確確是喜歡你到了可以不在乎自己尊嚴的地步。你就算實話實說，她也不會因此跟你翻臉，甚至有可能高高興興就跟你在一起了呢。

    陸晴舉手贊同：除了第一句屁話，后面的內容我強烈贊同。

    林莜也知道，陳瑤她們說的應該是對的。

    只是想到顧兮那天的哭腔，林莜也明白她對顧兮做的那些事兒有些過分。

    可顧兮每回都很配合，從未拒絕過。

    林莜含了一塊兒冰咯吱咯吱地嚼著，心里琢磨，不然明天先越顧兮出來吃飯，然后探探她口風再說。

    【中午一起吃飯？】

    第二正好是周六，林莜磨磨蹭蹭一上午，糾結了幾次開場白，最后選了這么一句。

    顧兮的回復很快，【好啊，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林莜看到顧兮回復消息的語氣，似乎比之前要輕快活潑。

    【你來決定吧？看你想吃什么?！苛州瘜⑾l了過去。

    顧兮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這行字，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她回來之后，林莜還是頭一次用這種正常的，不帶脾氣的語氣跟她交流。

    想到昨天，在家居建材市場碰到的那個女人。

    顧兮確定了，林莜的的確確沒有女朋友，那個女人只是林莜的追求者罷了，林莜并沒有答應。

    果然都只是在耍脾氣罷了。

    這么一想，顧兮又覺得林莜有些可愛，笑意忍不住漾在臉上。

    沒有成為第三者的負罪感，顧兮整個人也輕快了許多。

    她在手機上給林莜回復：【那我想吃火鍋，可以嗎？】

    顧兮感覺她和林莜面前的迷霧在逐漸散去。

    她很想握住林莜的手，和她好好談一談未來的可能性。

    【好啊，那我去接你？】

    【好，我等你?！?/br>
    一個小時后，林莜才從家里出來。

    這一個小時里面，她翻遍衣櫥才找出一身滿意的搭配，白色府綢襯衫，中性硬朗的設計風格，搭配一條淺紫色的緞面短褲，筆直白皙的長腿搭配Oran小牛皮涼鞋，經典的H形鞋面，黑色簡約的風格跟林莜這一身都很搭。

    就連妝容都一概之前凌厲冷艷風，眼影用了啞光大地色系，唇膏選的也是比較溫柔的西柚色，穩重不失活潑。

    出門前，林莜站在鏡子前左右前后照了一圈，她不知道顧兮看到她今天這樣會不會喜歡，她自己還算滿意。

    除了膝蓋那條有點礙眼的傷疤。

    她之前一直固執地不肯醫美祛除，現在想想，這些固執真的很沒意義。

    等過段時間，她就去找個醫美中心，把它祛掉吧。

    從公寓樓的地下停車場出來，左轉掉頭開個幾百米就到了老宅的小區門口。

    林莜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噴香水，一面給顧兮發著消息跟她說自己已經到了樓下，一面從車里找出備用香水在手腕和耳后各點了一些。

    覺得香水的味道似乎有點濃了，待會兒顧兮問道的時候，是不是很容易就被她看穿了心思？

    林莜心情有點躁動，打開車門想要散一散車廂里的香水味，剛從車上下來就看到顧兮已經出來了。

    下來的這么快？難道是早就準備好了嗎？

    林莜調侃了一句。

    是啊，因為想見你。顧兮居然這般直言不諱，讓林莜一時間有點訝異。

    顧兮含著微笑，耳朵尖有些發紅，坐進了林莜的車里。

    明明幾乎什么都做過了，但兩個人今天的見面的氣氛跟以前不同。

    即便還沒有任何親密的舉止，也格外讓人臉紅心跳。

    一直到兩個人進了火鍋店，這種似有若無的感覺還是縈繞在她們周圍。

    林莜將菜單展開放到她跟顧兮面前的桌上，問她：想吃什么？

    顧兮為了看清菜單，上身微微向前傾斜，主動靠近林莜。

    兩個人一起在菜單上挑選食材，頭不自覺地挨在了一起，林莜看著近在咫尺的顧兮，她精致的鼻頭，剔透的耳垂，溫熱的脖頸看上去萬分可口。

    雖然只是一天沒見，但林莜發現自己對顧兮有種特別上癮的感覺，比起菜單上的牛rou蝦滑，她更想好好品嘗一下顧兮的滋味。

    我選好了，你還有想要吃的嗎？

    顧兮抬頭詢問林莜，這才發現自己跟林莜的距離好近，她的鼻尖跟林莜只有短短幾公分的距離。

    視線碰觸之后便緊纏繞在了一起。

    火鍋店的服務員過來問她們是否已經選好餐，林莜跟顧兮才各自將視線撇開，一個說要去拿小料，一個跟服務員確定菜單。

    火鍋食材上來之后，林莜在鍋里涮著牛rou，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道：你在Y國這些年，都做什么了？

    顧兮如實回答說：上課，偶爾打打工，畢業之后就進了P.J。

    沒有談戀愛？

    沒有。

    林莜握著筷子的手不動聲色地緊了緊，語氣故作輕松：哦？為什么？沒有合適的人嗎？

    她想聽顧兮的答案，卻沒注意到牛rou放在鍋里煮了太久，已經老了。

    顧兮又夾了一塊牛rou放進鍋里，煮到火候恰好后放到林莜的碗里，才道：因為心里一直有忘不掉的人。

    這句話讓林莜心跳加速，沒留意鍋邊，被燙了一下。

    她嘶了一聲，胳膊上多了一條紅印。

    顧兮緊立即握住她的手腕，查看她的傷勢，語速又急又快：燙到了嗎？趕緊用冰塊敷一下。

    迅速將桌上用來冰飲料的冰桶拿來，顧兮拿了一顆貼在林莜手臂上被燙到的地方。

    林莜現在手臂火辣辣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跳個不停。

    我去衛生間沖一下好了。

    她心猿意馬地起身，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站起來的這一刻，顧兮突然看到林莜膝蓋上的疤痕。

    這傷是舊傷，看起來似乎已經有好幾年，當年她走之時林莜的腿上還是光滑一片，沒有一點兒傷疤的。

    這條疤痕是什么時候留下來的？

    看上去有些嚴重

    林莜站在鏡子面前，發現自己臉上居然潮紅一片，忍不住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就因為顧兮一句忘不掉的人，她就沒出息成這樣了嗎？

    所以顧兮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表白？

    當年林莜也有過這樣的一瞬間的錯覺，可后來被顧兮堅定地拒絕，被她絕情拋下之后，林莜已經不能相信這些錯覺了。

    回到餐桌前，顧兮已經給她碗里放了一堆的涮好的菜rou。

    怎么樣？有被燙傷嗎？給我看看。

    林莜坐下來后，顧兮握著她的手臂小心地看著被燙到的地方，還好只是有些發紅。

    面對顧兮體貼、細致還有溫柔的笑臉，林莜想起了很多她倆的過往。

    她們住在一起的那些年，林莜對她動心的整個青春。

    沒有故作誘惑的姿態，也沒有妖嬈的勾引，可顧兮就是能夠緊緊攥住別人的心。

    顧兮真的很能迷惑人。

    顧兮跟林莜說她想要挑一點家居服，問林莜能不能陪她一起逛逛。

    林莜點頭說好。

    顧兮燦然一笑，拉著林莜一起進了一家專門賣情侶款的各種睡衣和拖鞋的家居店。

    她看到喜歡的款式都會拿起來問林莜喜不喜歡，或者問林莜有沒有別的偏好。

    還會拿起一些睡衣比在林莜的身上，作為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