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莜一串兒炮仗點完，才想起自己是來找老林辦事兒的, 立馬又軟了語氣。

    內什么，我有正經事找你。

    林培明更納悶了，自家這位小祖宗還能有用得著她親爹的地方？

    那我得好好聽聽了，你找我能有什么正經事。

    林莜把昨晚顧兮她媽出現，跟顧兮的對話大致跟林培明說了一遍，說到最后越說越上火，直接拍著老林辦公桌：我要讓這個女人徹底消失！

    林培明原本聽林莜說的眉頭緊皺，也是沒想到那個厚臉皮的女人居然還敢回來。

    直到聽到林莜那句狂放的狠話，林培明臉色都變了。

    你是黑\\社會嗎？還讓她消失，怎么消失？殺了還是綁了？那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林莜氣得心口劇烈起伏：我不管，我不想在這個城市看到她，只要她在這個城市，就會不停地糾纏顧兮！

    林培明被自家閨女逗樂了，笑著說：就這事兒？有必要動這么大氣？得了，交給你爹我來解決吧。

    林莜要的就是老林這話，不過，她還是有點兒不放心。

    要等多久？你該不會是想要用錢來打發她吧？我昨天聽那女的話里話外貪婪得很，你就算給了她錢，回頭她照樣會出爾反爾。

    你當你爹是慈善家嗎？行了，這事兒你不用管了，等我消息吧。

    林培明讓司機先送林莜回去，然后讓秘書去查了查張蕓現在住的地方，幫他把人約出來。

    秘書的效率很快，不到中午就已經聯系上了張蕓。

    幫您跟她約好了，就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

    到了約定時間，林培明特地在辦公室多等了半個小時才下樓，雖然他跟張蕓只見過寥寥數面，又十年沒見過，但一進咖啡廳他就認出了張蕓。

    不得不說，顧兮的臉跟張蕓有七八分的相似，不過兩人的眼睛截然不同。

    顧兮這個孩子的眼睛清澈純粹，帶著討人喜歡的熱誠和堅定。

    而張蕓卻左顧右盼閃爍個不停，帶著強烈的算計心。

    自家閨女說的不錯，張蕓這人面相上就帶著jian猾和刻薄，即便是跟顧兮的面容相似，卻丑陋的令人心生厭惡。

    張女士是嗎？

    林培明坐到張蕓的對面，不想廢話直奔主題。

    據我所知，您在十年前就已經跟顧家老爺子簽過跟顧兮斷絕親子關系的協議，這些年您也沒有給顧兮一分錢的撫養費。

    林培明單刀直入的開場白，和充滿距離的語氣用詞，一下子讓張蕓剛剛掛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這么多年過去張蕓早就不記得林培明的樣子了，原本想跟對方用老交情套套近乎，可眼前這位西裝革履氣度不凡的男人，一看就是精英、富商那一類的成功人士。

    而且顯然，林培明的開場白就沒想跟她敘舊。

    若是以前，聽到林培明的話她可能早就開罵了，如今想到對方手里的錢，張蕓到底是沒立馬撒潑。

    林先生，我很感謝你對小兮的照顧，可她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這世上怎么會有當媽的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呢？我只是想要讓她回到我身邊，好好當個母親，將這些年虧欠她的彌補給她。

    說著張蕓還抹了抹眼睛，可惜依舊沒能擠出多少眼淚。

    林培明不想跟她做無謂的周旋，浪費時間。

    他微微后靠，雙手交握在一起扣住膝蓋，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譏諷：所以，張女士是想要承擔起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嗎？這好說，我可以立刻讓人將顧兮送回到您的身邊，以及這段時間，顧兮在林家的生活費用，還有瑞澤的學費，麻煩張女士一并結算一下。

    張蕓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你說什么？！你跟我要錢？！

    林培明一臉的理所當然，挑起眉毛，語氣依舊平靜，張女士既然真心疼愛自己的孩子，想要親自照顧孩子，我們當然不會阻攔。不過在商言商，之前我們以為顧兮是孤兒才會想要做些慈善，現在既然顧兮不是孤兒，那么她在林家的這筆費用自然應該是您來承擔。

    可是小兮在林家住了這么久，突然跟我生活，我怕她不適應張蕓說著，又坐了下來，帶了幾分討好的笑容，而且，林先生，您是個好人，能不能好人做到底

    行了不要廢話了。

    林培明收起笑容，沉下臉的時候帶著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張女士如果不愿意帶走顧兮一起生活，那么就請你這輩子都不要來打擾顧兮。他頓了頓，繼續道，據我所知，張女士被人騙了所有的積蓄，眼下不但沒有錢，也沒有任何穩定的收入來源。說要照顧顧兮，你拿什么照顧？

    看到張蕓臉色越來越差，林培明覺得棒子打得夠了，扔出一顆甜棗。

    如果張女士能夠做到這輩子都不來打擾顧兮，我可以給張女士一份還算可觀收入的職位，也可以幫你尋找騙你積蓄的人的下落，幫你追回錢款。

    張蕓沒想到她還沒開口，林培明就給了她最想要的。

    眼下她已經捉襟見肘的生活，一份穩定收入的工作的確很具有誘惑性。

    更何況這份工作是林氏集團提供的，林氏集團里也有不少優質的男人，她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但等她好好保養一番，有信心能恢復之前的風韻。

    說不定還能找到一個真正的好男人依靠。

    不過 張蕓想要的可不只是一份工作，林氏集團好歹是本市龍頭企業，只給這么點兒東西也未免也太打發要飯的了。

    張蕓眼神閃了閃，打算繼續挖點對自己有利的東西，可我現在沒地方住，顧家老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我住回去正好啊，不是嗎？不行的話，我付房租也是可以的。

    房租自然是不可能付的，等她住進去了，顧兮還能真的張得開口跟她要房錢？

    就算張得開口，她不給，難不成還能趕她出去？

    林培明早就料到這女人貪婪成性，不必租房子，如果你答應了這個條件，我會給你安排今晚的飛機。

    張蕓警覺地看著他，飛機？去哪兒？不是給我在林氏集團安排工作？

    林培明保持著讓人看不透的笑容，自然是林氏集團，不過林氏集團全國乃至全世界都有分公司，我不希望你見顧兮，自然要將你送遠一點。送出國，才安心。

    出國？

    張蕓有點不確定了，國外人生地不熟，而且語言不通，她如果出去了，回不來可怎么辦？

    出國我可不去，你給我安排國內，不然免談。

    林培明無所謂地攤攤手，給了張蕓兩個選擇。

    如果選擇在國內，工資就六千。

    如果她同意去國外，工資翻幾番，三萬。

    張蕓很難不心動，三萬塊，她在港城賺的最多的時候也就只有一萬出頭，攢了十年才攢出二十萬的積蓄。

    要是真的能月入三萬，一年下來省吃儉用就能把損失補回來。

    可以，不過我要先預支三個月的薪水。

    張蕓眼里透出幾分精光。

    張蕓心想，先出去幾年賺夠了錢再回來，國內可不認什么親子斷絕協議，到時候她老了，顧兮敢不管她，她就去法院告她遺棄罪。

    只要顧兮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她就能永遠將她拿捏在手里。

    林培明非常痛快地點了頭，說：沒問題。

    說完就讓秘書把支票簿拿過來，給了張蕓一張十萬塊的支票。

    得到了支票，張蕓心里也安心不少，立刻回去收拾東西。

    林培明看著她滿載歡愉的背影，笑了笑跟助理說：等她到了地方，讓人把她護照偷了撕掉。別的就不用管了。

    此時張蕓還不知道，林培明要送她去的地方遠在一萬多公里外的貧苦之地，有著全世界最危險的國家之一的稱號。

    那里社會動蕩不安，槍支泛濫，犯罪率更是高居世界榜首。

    最為要命的一點，那里還沒有跟本國建交，也就意味著，沒有駐華大使館。

    一旦丟失護照，張蕓想要回國將會難如登天。

    林培明是個十足的商人，從來不會虧本的買賣。

    十萬塊和一張一萬多的機票，就能讓這個女人永遠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可以說是非常劃算了。

    林培明回到家，看到林莜坐在客廳里也沒睡覺，大概是等他的結果。

    不等林莜問，林培明上前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事情解決了，她今晚就會離開，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林培明沒給林莜說太多的細節，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學他這有些骯臟的手段。

    林莜仍有些不放心：你確定？她那樣的人會乖乖離開？

    林培明笑著說：你要相信，我們林氏集團是有專業的律師團隊的，她如果不履行承諾，不但要賠錢，還有可能會吃官司。放心吧，你爸爸我說過的話，什么時候沒兌現過？

    說完，他也意識到自己還真干過食言而肥的事情，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

    林莜冷笑一聲看著他，看在他解決了顧兮身邊大麻煩的份上，沒懟回去。

    林培明回到樓上房間，秦怡奇怪他怎么去公司待了那么久，家里來了幾撥客人拜年，都是來找他的，結果撲了個空。

    林培明就把張蕓的事兒跟老婆說了。

    我也是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顧兮她媽這樣的人，也配為人父母？簡直是個雜碎。

    秦怡上來幫他解領帶，也不由地皺眉，顧兮這孩子也是命苦，有個殺人犯的父親，親媽勢利眼又刻薄，難為她長這么大半點兒沒長歪。

    說起顧兮的父親，林培明也是忍不住一聲長嘆。

    當年，我還跟這個顧常軍喝過兩次酒，這人沒什么出息但也沒太大的毛病，就是好色。誰能想到，后來他能干出殺人的事兒？

    當年顧兮的父親顧常軍跟張蕓因為感情不和成天吵架，顧兮七歲那年兩人就離婚了，顧兮判給了顧常軍，跟著父親生活。

    離婚沒多久，顧常軍就跟樓下酒館里的老板娘勾搭在了一起。

    林培明聽父親說，那老板娘是有丈夫的人，她丈夫好像是個跑貨的大車司機，常年不在家。顧常軍跟那老板娘便肆無忌憚地搭起伙過日子了。

    結果偏偏那天老板娘她丈夫跑貨路上出了點事故，就提前回了家。

    正好撞上顧常軍跟自己老婆在一起的畫面，當即就打了起來。

    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估計也是打出了火氣，顧常軍把人給捅了，捅的位置也是寸，大出血，救護車還沒到人就沒了。

    說起當年的事兒，林培明想起來那時候顧老爺子拜托過他幫忙找找律師，看能不能爭取減刑。

    沒想到林培明還沒找好律師，顧常軍就跑了。

    顧常軍跑了多少年了？警方就一直沒消息嗎？

    秦怡有點擔憂，張蕓能來找顧兮要錢，難保有一天顧常軍不會來糾纏顧兮。

    林培明搖頭說：誰知道，現在天網那么厲害都沒他半點兒消息，很有可能偷渡出國了。

    秦怡長嘆一聲：以后咱們對小兮多點照顧，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說到這里，余光發現林莜正站在自己身側，倚著門框。

    你這孩子，怎么沒聲音的！秦怡撫著胸口，差點兒沒被嚇出個好歹。

    你們兩個人說悄悄話能不能把門關起來說？

    林莜翻個白眼，把門給關上了。

    下一秒，她又推開門跟老林和秦女士說：剛剛那些話我聽到就算了，要是讓顧兮聽到，她得多難受？你們能不能注意點？還有，她媽的事兒別告訴她，你們要是再出爾反爾，我真跟你們翻臉。

    等顧兮關了門離開之后，林培明跟老婆感嘆，你知道嗎？咱們女兒瞧著不是個善茬兒，但其實挺善良，是個好孩子。

    說著，他又有些奇怪地問道：你說她這么照顧顧兮的情緒，怎么就不愿意你收顧兮當干女兒？

    秦怡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說：我怎么知道。

    林莜回到房間，想到剛才在爸媽門口聽到話，她之前跟爺爺聊過顧兮的身世，原本以為顧兮的爸爸死了，mama拋棄她。

    沒想到

    顧兮小的時候恐怕沒少被人指著說是殺人犯的女兒，這些年她是不是都是默默忍受，不爭辯也反抗？

    林莜只要想到顧兮小的時候因為她爸爸的事情被人欺負羞辱就心酸的厲害。

    明明不是顧兮的錯！

    林莜心里難過的厲害，她能做的有限，只希望老林是真的將張蕓弄走，不要再回來打擾顧兮的生活。

    過完大年初三，顧兮就將奶奶送回療養院去了。

    雖然跟奶奶待在一起很開心，但奶奶如今的病情已經非常嚴重，需要專業的護理照顧，她比不了療養院的專業護工跟醫生們。

    送奶奶回去那天，她全程握著奶奶的手。

    奶奶已經對外界幾乎完全沒有感知和反饋，整個人更是因為病情惡化，肢體僵硬，佝僂在一起。

    臉色蒼白，看上去死氣沉沉。

    顧兮心里有不太好的預感，奶奶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她只希望，奶奶能堅持到她考上大學那天，讓奶奶看見自己成為了大學生。

    這是奶奶得病之前最大的心愿。

    哪怕她已經完全不記得曾經相伴的溫暖，也認不得無比疼愛的親孫女，顧兮也希望能讓奶奶看到自己的錄取通知書。

    從療養院回來后，顧兮原本以為張蕓會繼續糾纏她，讓她找林家要工作要錢，或者想要占據爺爺奶奶的房子。

    顧兮甚至做好了準備，如果張蕓真的要來糾纏她，她開學之后就去申請住校。

    然而，一直到寒假快要結束，她也沒再接到張蕓的電話或者短信。

    張蕓就這樣消失，讓顧兮有些不安，忍不住用便利店的公用電話給張蕓的號碼打電話，想要試探試探。

    結果竟然變成了空號。

    張蕓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憑空消失了。

    顧兮甚至有些懷疑，除夕那晚張蕓到底有沒有出現過，會不會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因為張蕓的事情，顧兮接連幾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林莜忍不住找林培明確認：你確定那女人真的離開了，沒再找過顧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