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要細究，她又說不上來哪里有問題。

    早上顧兮還是會跟她一起聽英文背單詞，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吃飯。

    晚上也會一起寫作業, 一起復習功課。

    她有任何的問題問顧兮, 顧兮也會認真又細致地給她講解。

    所有的一切都還在固定的軌道上, 沿著它應該有的軌跡慢慢前進著。

    然而, 林莜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安的情緒偶爾會拽著她的心, 左搖右擺。

    林莜本來就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性子, 面對顧兮這種面上云淡風輕實則一切都悶在心里的悶葫蘆性格, 更是恨不能直接撬開顧兮的嘴，問個明白。

    她也確實是直接問了，然而

    你最近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高興的嗎？還是說因為論壇里那些人說的話？

    面對林莜的問題, 顧兮只是彎著一雙眼睛看著她，溫柔地笑：沒有啊, 我干嘛要不高興？你不是說讓我不要管論壇里的人說了什么嗎？我就沒放在心上。

    林莜有些急躁：那你最近為什么對我感覺很冷淡？

    說完之后林莜又覺得將顧兮對她的態度歸為冷淡，也不確切。

    顧兮對她真沒到冷淡的地步。要真說起來, 只是她倆的關系在原地踏步而已, 沒有更進一步。

    顧兮眼神恍了恍, 保持著笑意道：那放學后我請你吃關東煮？

    不吃！面對顧兮棉花團一般的態度, 林莜更氣了, 趴在桌子上把臉轉到另一邊去, 不想理她。

    顧兮看著林莜的后腦勺，原本掛在嘴角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她并不想惹林莜不高興, 只是那天之后，她的心里有一種恐慌。

    她跟林莜的關系似乎太親密了，親密到連旁人都會生出誤會的程度。

    那林莜呢？林莜會不會也生出一些錯覺？或者別的？

    李希洺的那句話一直在她的腦子里浮現。

    也許, 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

    這段時間，她的確因為一些偷來的甜蜜時刻，生出一些妄念。

    所以即便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扼殺在萌芽之中，絕對不能讓它發生。

    片刻的歡愉只不過是從林莜那兒偷來的，不該屬于我。

    顧兮對自己說，你早該清醒過來了。

    盡管已經做好了準備，然而看到林莜生氣傷心地趴在桌子上的背影，顧兮還是會心生酸楚。

    她從書包里摸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在手里轉了幾轉，抵在下巴上。

    還沒等她猶豫好到底要不要送出去哄一哄林莜，林莜已經從桌子上爬起來轉過身。

    看到顧兮手里的棒棒糖，林莜原本還繃直的嘴角立刻有了弧度。

    算你有良心，還知道哄我。她原本想直接拿過顧兮手里的棒棒糖，手都要抬起來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朝著顧兮微微傾身，帶著狡黠的笑和一點點撒嬌的意味，你幫我剝，喂我。

    顧兮：

    她知道自己應該拒絕，然而聽到了林莜的請求，身子擅作主張地答應了她，手主動地將糖紙剝開，把棒棒糖遞到林莜的嘴邊。

    林莜開心地一口將棒棒糖含住，甜甜的草莓味在口腔里蔓延。

    其實她原本也沒有多生氣，她不想真的對顧兮生氣，只是有點郁悶。

    現在嘴里叼著顧兮的棒棒糖，心里那點兒不愉快的立刻煙消云散。

    原諒你啦。林莜單手撐著下巴，嘴鼓起一個小小的山丘，似乎特別開心，眼睛都笑成一條縫，嘴角在克制不住地上揚。

    沐浴在陽光下，將所有年少的溫柔都給予顧兮的林莜，讓顧兮那顆拼命壓抑的心，無法克制地為她跳動。

    或許顧兮難過又矛盾地想，在大學之前，甚至在林莜戀愛結婚之前，恐怕她都沒辦法真正地拒絕疏遠林莜。

    林莜就是有這樣的魔力，緊緊拉著顧兮。

    仿佛在她的心上系了根紅線，一旦顧兮想要遠離一分，心就會痛一分。

    而林莜，只要她稍稍將紅線往自己的方向拉一拉，顧兮就會乖乖地回到林莜想要的距離。

    兩個人短暫地鬧了一通算不上別扭的別扭，很快又恢復了常態。

    第一場雪下下來的時候，天地間一片化不開的銀白。

    高三的上半學期結束了。

    林莜順利將排名提升到了十名之內，在總成績排行榜上距離顧兮越來越近。

    陸晴她們幾每周來跟著顧兮補習，也都考出了歷史最好成績。

    陸晴看到自己全科及格的試卷整個人都是懵逼的狀態。

    她哥只是說讓她考到國際班前排，結果她考到了前三百？！

    她是不是可以跟她哥再談點兒條件了？！

    比陸晴多考了二十幾分的陳瑤嫌棄地看她一眼，考好了還嚇著了，你就這么點出息？

    陸晴看到陳瑤的成績嘖了一聲，這家伙怎么回事？

    永遠都要壓她一頭！

    蘇茜茜考的分數剛剛好卡在三百名上，她皺著眉頭問常樂：我是不是太笨了？陸晴都考得比我厲害。

    常樂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說：我陪你一起當笨蛋啊。

    她把自己的成績拿給蘇茜茜看，跟蘇茜茜差了兩分，剛好在三百零一名。

    蘇茜茜笑了一下，又皺眉：誰要當笨蛋！你自己當笨蛋！

    常樂看著她氣鼓鼓的背影，笑著追上去，一手勾住蘇茜茜的脖子：我是笨蛋，我是大笨蛋，好了吧？

    蘇茜茜白她一眼：神經病。

    放假前夕，面對成山的寒假作業，林莜面如土色，哀聲載道：寒假才放半個月，有必要這么多作業嗎？還讓人喘氣嗎？

    雖然之前見識過顧兮的作業有多少，但沒壓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都不覺得沉。

    沒辦法，只好埋頭做。

    顧兮早就將書包收拾好了，等著林莜的過程中，她看到手機日歷上被她標記出來的那個日期。

    再有幾天就是林莜十八歲的生日了顧兮有點苦惱。

    想到之前她過生日，林莜花了那么多心思精心準備，她真的很快樂。

    被人在意的感覺實在很暖心。

    如今林莜要生日了，她要怎么做才能讓林莜開心呢？

    正在想到底給林莜準備什么禮物，聽到林莜的抱怨，顧兮抬起頭，表情有幾分疑惑：作業多嗎？

    不多嗎？！

    林莜滿臉震驚，隨即想到這些作業對顧兮而言可能還真不多，畢竟她是一次性寫五張卷子的妖怪。

    因為下了雪，路上不好走，基本上學生家里都有車來接送。

    李希洺跟著mama去奶奶家，林莜和顧兮也沒再坐公交，張叔來接她們回去。

    經過一個學期的洗禮，盡管大家仍舊不知道顧兮和林家的真實關系，但有一點是共識，那就是顧兮跟林家關系親密，應該是住在林家。

    所以這一整個學期，幾乎再也沒出現關于顧兮不好的帖子，或者傳言。

    回到家，秦怡正拿著兩套禮服在身上比劃，看到兩個孩子回來，立刻讓她們過來幫忙參考。

    今晚有個慈善晚宴，你們幫我看看穿哪一套合適？

    一套是金色露背的魚尾裙，另一套則是寶石藍鑲鉆的大晚禮。

    林莜想也沒想地直接指向寶石藍那條：這套。

    秦怡將裙子往身上比了比，確實這套比較顯她白，不過金色那條裙子的剪裁好，會凸顯她完美的身材。

    一時間，她又有些猶豫。

    林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秦女士這人說是問她們意見，實際上問完了也還是舉棋不定，出于對老媽的了解，林莜根本就沒往心上去，剛才也就是隨便一指。

    秦怡又問顧兮：小兮，你覺得呢？

    顧兮對這些真的全無經驗，只憑著審美的本能指了跟林莜同樣的選擇：藍的吧？藍的感覺跟符合秦阿姨的氣質。

    顧兮這么一說，秦怡立刻不糾結了，將金色那條還給工作人員，選了寶藍色晚禮裙。

    林莜將下巴墊在顧兮肩膀上小聲吐槽：秦女士果然還是更喜歡你啊，你說你怎么這么招人喜歡呢？

    顧兮的脖子被她的氣息吹得發癢，又不舍得躲開。

    剛要說什么，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小兮，我是mama?！?/br>
    短短六個字，還讓顧兮看了三遍，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mama？

    這個陌生的稱呼突然躍入顧兮的眼眸里，所象征的事，一下子讓她墜入冰窟。

    怎么了？

    林莜發現顧兮的表情僵硬，神情變得非常難看，很不對勁。

    顧兮立即將手機鎖屏，裝進口袋里。

    沒什么，一個垃圾短信。

    說完，她拎起書包，頭也沒回地說：我先回房。

    有問題。

    林莜立即察覺到了不對勁。

    但是看顧兮的態度似乎不想說，她猶豫著是要跟上去，還是等顧兮愿意說的時候再聆聽。

    秦怡換好了禮服出來，沒看到顧兮，就問林莜：小兮呢？我還想問問你們要不要跟著一起去。今晚的慈善晚會有不少大牌明星，你們去了可以找喜歡的明星合個影要個簽名什么的。

    林莜對這些沒興趣，據她所知顧兮也沒有什么喜歡的明星，直接搖頭拒絕了秦怡的邀約，不了，那場合除了無聊又虛偽的寒暄，沒有半點樂子，你自己好好enjoy。

    說完，林莜上樓去了。

    秦怡叫住她：你這孩子，就知道刺激我。對了，過兩天你生日，十八歲嘍，要成年啦，想怎么過？

    林莜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來，對哦，她快要過生日了，還是十八歲這個特殊的生日。

    最近忙著復習考試，她全然把這些事情放到了腦后。

    以往的生日，都是晚上跟爺爺一起吃過飯之后再跟陸晴她們一起廝混，唱K玩游戲打電動折騰一整晚。

    今年被學習凈化她，光是想想徹夜狂歡這四個字就覺得精疲力盡，完全沒有想要大辦一場的心情和精力。

    見林莜不說話，秦怡走了過來，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不說話？變石頭啦？

    林莜嫌棄地拍開秦怡的手，捂著鼻子說：你怎么回事，我都多大的人了你還動手動腳！

    秦怡戳她腦門：多大？別說你還沒十八，你就是八十了也是我閨女！

    林莜撇了撇嘴：生日隨便過一下吧，就跟之前顧兮的生日一樣，吃個蛋糕，拿拿紅包就行了。

    她一想到作業的分量就兩眼發黑，生日會什么的就算了吧，還不如睡覺。

    之前在國際班的時候，就算作業一個字不寫，光明頂也不會說什么。

    但現在老于不一樣，她會一個作業一個作業的檢查，瞎寫都不行！

    而且，比起過生日，林莜現在更想知道，顧兮剛剛到底收到了什么信息。

    為什么整個人突然一下子緊張起來。

    林莜往顧兮的臥室方向看，難道又是以前六中的那些人來威脅她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波折開始啦~~但是會一直有糖糖的！相信作者是甜文寫手(#^.^#)

    林莜開竅倒計時啦~~~~

    （最近忙得快要吐血，都沒有時間回復讀者大大們~但是大家的評論我都有認真看~~感謝投雷評論營養液和捉蟲的大家~飛吻一個么么噠！不要嫌棄我(づ￣ 3￣)づ~~~~啾咪?。└兄x在20210705 11:48:50~20210713 22:30: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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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9章 蛋糕

    顧兮回到房間, 將門關好后，將手機拿出來。

    【小兮，我是mama?！?/br>
    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那條短信, 坐在沒有開燈的臥室里, 周圍都是林家的氣息, 都是林家給予她的溫暖。

    她捏著手機發白的指尖慢慢減緩了力道, 隨后打了一行字：

    【我沒有mama?！?/br>
    手指懸在發送的位置半天, 最后還是將這行字以及短信一起刪掉。

    那個陌生號碼也被她拖入了黑名單。

    因為這條突然出現的短信和mama, 顧兮晚飯沒什么胃口, 又怕林爺爺和林莜擔心, 還是硬著頭皮吃了不少。

    結果吃完之后一直不消化，難受得她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

    凌晨三點多她被強烈的嘔吐感催醒，一進衛生間就將晚上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吐完之后, 惡心的感覺雖然緩解了，胃還不放過她, 尖銳的痛感持續了一整晚。

    顧兮從來沒犯過這么嚴重的胃痛，漱完口整個人蜷縮在床上, 渾身直冒冷汗, 不知道熬了多久才艱難進入淺淺的夢里。

    她做了個讓她很不舒服的夢。

    夢拽著顧兮, 回到了她mama不要她的那天。

    夢境有些模糊扭曲, 爺爺奶奶的老房子里, 她mama穿著高跟鞋坐在沙發里, 翹著二郎腿臉看不清，但也能感覺到這女人的厭煩和不耐。

    爸媽, 論理來說我現在這樣稱呼您二老也不合適，不過不管怎么說，您二老以前也算對我不錯, 所以，你們應該也能理解，我今年還不到三十，如果帶著一個孩子，別說再婚，就是工作也很難有晉升的空間。我跟你們兒子離婚也有兩年了，孩子當年是判給了他的，現在他殺了人，夾著尾巴逃了，可顧兮是你們老顧家的種，怎么說也該你們負責。

    可小兮已經沒有了爸爸，不能再沒有mama這是奶奶的聲音。

    那時候奶奶還沒有生病，聲音里是心疼和克制的哭腔。

    那女人輕輕地冷笑了一聲，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道：有什么不能的？這世上多少沒父沒母的孩子，不照樣活得好好的？難不成你們要我為了這么個孩子放棄我自己的人生？誰的人生不都只有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