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莜：這肯定不是猛1我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劉禹錫

    第57章 過往

    司機張叔的車開的又穩又快, 四十多分鐘就到了療養院。

    林莜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原本以為療養院應該是那種死氣沉沉的地方，沒想到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下車之后, 她看到療養院門口的種著兩排叫不上名字樹, 開著橘色的花, 連成一片讓人心曠神怡。

    穿過院門, 小橋流水的蘇氏園林設計讓林莜眼前一亮, 雅致清幽。

    從園林的碎石路走過的時候, 她看到不少在這兒住著的老頭兒和老太太們, 三五聚堆在一起, 打牌的下棋的，還有跳舞和唱歌的。

    總之沒有半點兒沉悶，反倒很開心很活躍。

    一路上林莜都覺得新鮮, 有說有笑，可當她見到顧兮奶奶的時候, 林莜才意識到，老年癡呆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從前只是聽說, 但只有親眼看見, 才能知道這個病帶給周圍人的傷害。

    林莜看到顧兮蹲在奶奶面前, 喂她吃水果, 幫她捏捏腿腳按按肩, 耐心又溫柔地跟她講話, 沒有半點兒不耐煩。

    哪怕她奶奶不會給與她任何的反應。

    奶奶之前還能認人，因為爺爺意外走了, 她病情惡化得比我想的快很多。

    顧兮嘗試著喂奶奶吃她從前最愛的牛奶燉蛋，可惜老太太一雙眼睛無神地盯著某一點發呆，無論顧兮怎么哄都不張口。

    林莜看她這樣, 有點心疼，但又無能為力。

    她走過去蹲在顧兮旁邊，看著顧奶奶。

    說實話，她其實對顧奶奶完全沒有什么印象了。自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是住在現在的房子里，他們家早就在她記事之前就從原本大院里搬了出去。

    隨著林培明的生意越做越大，她家的房子也越來越大，顧家只有在爺爺跟老林聊天的時候，才會被提及。

    她學著顧兮的樣子，將一只手放在顧奶奶搭在膝蓋的手背上，仰著臉甜甜一笑：顧奶奶，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林莜，小時候在您家里蹭過飯的。

    原本林莜沒打算喚起顧奶奶的記憶，畢竟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別說顧奶奶現在病的已經完全不認人，就算是顧奶奶好好的，也未必能認得出她來。

    沒想到，她這一開口，顧奶奶面無表情的臉突然有了一絲表情。

    小兮奶奶突然開口，將林莜認成了顧兮。

    一瞬間，林莜不知所措又有些內疚地看向顧兮。

    她只是想幫點忙，但沒想到奶奶把她當成顧兮了

    看到林莜臉上生出的罪惡感，顧兮笑著拍拍她的手：沒事的，很正常，她之前還把護工阿姨認成了我。不過，她既然把你當成了我，能不能拜托你假裝是我，哄哄我奶奶開心？

    林莜見顧兮沒因為奶奶認錯人而傷心，稍稍安心，點頭道：這有什么不能的，我陪你來不就是想要幫點忙嗎？不過我只會惹長輩生氣，哄人該怎么哄？

    顧兮從背包里拿出她之前讀了三分之二的書給林莜：我奶奶喜歡聽人給她讀書，以前都是爺爺給她讀，后來是我。

    讀書？林莜沒想到哄人開心居然是這么簡單事情。

    她朝著顧奶奶笑了笑：奶奶，我是小兮呀，我給你讀書好不好呀？

    顧奶奶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倒是看著林莜露出了笑容。

    如今天氣還不算很熱，她們將奶奶推出房間，到在樹蔭下，林莜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草地上，半靠在顧兮身上，給顧奶奶念書。

    顧兮看著林莜明知道奶奶可能完全聽不懂她念得文字，但還是認真地毫不敷衍地給奶奶念書。

    偶爾有風吹過，撩起樹葉發出沙沙聲響，涼爽中帶著帶著點溫度。

    夏天真的快要來了。

    顧兮看著靠在自己肩頭的林莜，嗅到她好聞的氣息，忍不住挺直腰背，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從療養院出來，顧兮跟林莜說：明明說是陪你玩，結果讓你給我奶奶念了半天的書。

    這有什么了？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而且你剛剛沒有喂成功的牛奶燉蛋，我一喂奶奶就吃了，可見我的魅力有多大！

    不過，念了一個多小時的書，多少還是有點累，林莜沒形象地癱在后座上，打了個哈欠。

    顧兮笑著看她：那接下來，你想去哪兒？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說起接下來的安排，林莜頓時又來了精神：我晚上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吃飯，帶你跟她們認識一下。

    突然聽說要見林莜的朋友，顧兮一向淡然的臉上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你的朋友？

    怎么，緊張??？林莜湊近她，一直胳膊架在顧兮的肩膀上，對她笑道，一共也就四個人，陸晴和陳瑤跟我是發小，蘇茜茜還有常樂跟我們是附中就開始認識的同學，一起來了瑞澤。她們人都很好，也很好相處，當然跟我比還是差了點兒。

    顧兮默默在心里記下了林莜方才說的人名。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帶我去認識你的朋友。

    林莜說：也不是突然，其實我好早之前就想帶你去認識她們了，省得你成天形單影只的一個人，如果不是我拉著你一起吃午飯，你就永遠都在角落里一個人，難道你都不會寂寞嗎？

    顧兮愣了愣，她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大概是這些年，她已經能夠跟寂寞和平共處，倒也沒覺得有什么難受的地方。

    但被林莜這一說，她心尖上劃一絲不算難忍又難以忽略的酸澀感。

    仿佛陳舊的結痂被掀開，露出了里面并未長好的傷口。

    還好吧，我其實習慣了。

    看到顧兮眼中一閃而過的傷懷，林莜心里也像是被人攥了一下似的，發酸發疼。

    顧兮，之前我就想問你了，你成績這么好，到底為什么會留一級??？

    這個問題從林莜口中說出來的一瞬間，顧兮腦海中瞬間涌入無數個畫面還有那些帶著譏諷和惡毒的聲音。

    你他媽的還敢到學校里來？！

    一個穿著六中校服的女生一把拎住了顧兮的領子，用力推了她一把。

    另一個同樣穿著校服的女生罵了一句臟話，上前一巴掌扇在了顧兮的臉上，周圍五六個人圍了上來，或是發出讓人心顫的笑聲，或是對著一言不發的顧兮啐罵。

    你怎么不說話了??？大學霸？

    好惡心啊你，你爸媽知道你是變態嗎？哦對了，忘了你是個沒爹沒媽的小雜碎。

    跪下來，求饒，說你是變態，我們就能放過你。

    說??！你為什么不說話！

    那些記憶深處的聲音在顧兮的腦子里嗡嗡地響個不停，她用力彈了一下圈在手腕上的橡皮筋，皮rou的疼痛瞬間讓她從緊抓著她神經的回憶里回到現實。

    那些聲音和畫面瞬間消散的同時，顧兮發現林莜正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顧兮，你怎么了？林莜看到顧兮的臉色突然蒼白，神色也有些痛苦，甚至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顧兮虛弱地嘆了口氣：林莜，關于留級的事情，我能不說嗎？我不想說，也不想騙你。

    她不想讓林莜知道，自己從前的那些因為性取向暴露招惹來的麻煩。

    更怕的是，如果林莜知道她的性取向，會不會也露出害怕和惡心的神色，說她是個變態？

    光是想到這樣的畫面，顧兮心口仿佛被撕扯開一般劇痛。

    林莜趕緊點頭：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啊，我又沒逼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前的事罷了。你還好嗎？我看你臉好蒼白，不然我們今晚先不要去吃飯了，改天再約也行。

    她握著顧兮的手內疚得不行，原本只是想更了解顧兮一些，但沒想到卻顧兮陷入了痛苦之中。

    林莜想象不到，到底之前顧兮經歷過什么。

    顧兮一向情緒不外露，即便命運多舛卻一向堅強。

    能清晰地影響她情緒的事，肯定是讓她很難過的往事。

    顧兮方才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自從復學之后，她很久沒有再陷入剛剛的那種情緒里了?？赡苁且驗閷α州那楦?，讓她內心深處又生出幾分恐懼和焦慮，才會因為林莜的一句話讓自己陷入魔障。

    她緩了緩心情，向顧兮露出溫柔且平靜的笑容：我沒事的，帶我去吧，我很期待認識小莜的朋友的。

    真的嗎？你不要勉強啊林莜還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啊，不過你為什么不早點跟我說，我也好給你的好朋友們準備禮物。

    準備什么禮物，就大家一起吃個飯而已。

    兩人繼續聊了一會兒，沉默的間隙，顧兮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車窗外。

    林莜發現她的思緒又被什么拉走了。

    看她落寞的側影，心頭漫過一陣酸楚，情不自禁地將手掌覆蓋在顧兮的手背上。

    顧兮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正要低頭的時候，林莜的手指揉進她的指縫里，和她十指相扣。

    你什么時候想說，我就什么時候聽。

    林莜在心里道，我一直都會在。

    作者有話要說：　　林莜：今天也是更加了解老婆的一天~

    第58章 害羞

    為了幫顧兮緩解心情, 到了她們今晚約著吃飯的蔚來商城這邊，林莜先帶著顧兮去吃了個冰激凌，看她確實沒什么了, 不像是強顏歡笑, 才帶著她往跟陸晴她們約好的餐廳去。

    一進門, 包廂里陸晴她們四個人早就在包廂里了, 等林莜等得無聊, 常樂教蘇茜茜吃雞, 陸晴跟陳瑤兩個人則一左一右的圍觀。

    聽見門開的聲音, 四人齊齊抬頭。

    陸晴來之前跟陳瑤打了個賭, 說今天林莜帶來跟她們認識的人肯定是那個火箭班前TOP宋言。

    陳瑤原本懶得搭理她，看她囂張到不行的樣子和篤信自己一定正確的態度，忍不住起了壞心。

    陳瑤問：好啊, 賭什么？

    從小到大，陸晴跟陳瑤打過無數個賭, 但沒有一次贏過，這一次她堅信自己的判斷, 十拿九穩！

    這次終于能贏陳瑤了, 陸晴光是想想就興奮地直搓手。

    讓我想想陸晴不懷好意地看著陳瑤咯咯咯地笑了笑, 既然要贏肯定得贏一個大的??！

    她勾住陳瑤的脖子, 挑眉：就賭從今天開始, 到這學期結束, 你陳大小姐當我的小跟班，我讓你往東就不能往西, 我說要喝茶你就不能倒酒怎么樣？

    陸晴光是想想陳瑤聽她使喚的畫面，就舒坦得不行，渾身上下透著爽氣！

    陳瑤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 冷笑一聲，點點頭：很好，你輸了呢？

    陸晴心想我怎么可能輸，嘴上只說：我要是輸了，就伺候你陳大小姐到地老天荒行了吧？

    陳瑤滿意地點點頭，然后拿起手機，屏幕上是錄音軟件正在錄音。

    陳瑤：你說的啊，我錄下來了，可沒有反悔的機會了。你就等著伺候我一輩子吧。

    陸晴：

    莫名的，陸晴生出幾分不妙的預感。

    陳瑤又在裝腔作勢，嚇唬我呢？我才不上當！

    此刻她伸長了脖子盼了半天的林莜終于來了，即將見證她這輩子第一次贏陳瑤的奇跡時刻！

    陸晴整個人都恨不能站在椅子上，想要看清楚林莜身后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宋言。

    由于過分緊張，陸晴的表情也格外猙獰。

    林莜推門進來，第一眼就被陸晴的樣子嚇了一跳。

    陸晴脖子幾乎伸長了兩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活像要化形的妖怪。

    林莜被嚇得往后退了一步，跟在她身后的顧兮被她一擋，原本要進門的步伐立即停了下來，被結結實實地堵在門外。

    你干嘛呢？林莜怕陸晴這幅要吃人的樣子嚇著顧兮，瞪圓了眼睛兇巴巴地對陸晴說，別給我丟人，正常點兒行嗎？

    陳瑤也看不下去陸晴的傻樣，拎著她的后領子將她按回了座位上。

    陸晴哎哎哎了好幾聲：你拉我干嘛？！別是想賴賬啊

    話音沒落，林莜將包間的門徹底推開，原本被擋在門外的顧兮一下子展露在屋內四個人的眼前。

    陸晴看清了跟林莜站在一起的人不是她以為的宋言，而是火箭班新晉學霸TOP顧兮時，整個人傻眼？！

    什么情況？！

    她原本想要囂張發言的半句話頓時被咽回了肚子里。

    在場四人，除了一早看出端倪的陳瑤之外，都是一副能一口吞下鴕鳥蛋的表情。

    林莜滿意地看著她們幾個瞳孔地震的表情：給你們介紹一下，顧兮

    行了，用得著你介紹？現在瑞澤有誰不認識咱們顧兮同學的？陳瑤不耐煩林莜的嘚瑟，她直接站起來走到顧兮面前，伸出右手。

    我叫陳瑤，林莜發小。

    顧兮看著眼前黑長直的少女，眉眼細長帶著幾分孤高，是跟林莜全然不一樣的氣質。

    她伸出手來握了一下陳瑤的手，微笑著朝她點頭：你好。

    近距離看顧兮，比照片里還要漂亮一些，陳瑤看了林莜一眼。

    小瞧了你的行動力。

    林莜：？

    什么玩意？

    陳瑤說完，又朝著顧兮眨了下眼睛，在她耳邊小聲說：林莜從小到大所有的秘密我都知道，你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我，一會兒咱們就交換微信。

    林莜聽見了：陳瑤，你誰朋友啊你，這就要出賣我！

    她立刻將自己擋在陳瑤和顧兮中間，推著顧兮坐下，坐到離陳瑤最遠的位置上。

    顧jiejie好，我是蘇茜茜。

    蘇茜茜直接將見面禮拿給顧兮，因為不知道林莜到底今天要帶來的人是誰，是男是女，所以她就選了最保險的禮物，一盒巧克力。

    顧兮有點不好意思，她沒來得及準備禮物，而林莜的朋友卻很周到。

    常樂。

    常樂話少，只是朝著顧兮點了點頭，算是自我介紹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