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重生] 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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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只是個普通的皇子便罷了,可他偏偏是長子。 歷來皇位之爭,都離不開“嫡長”二字。 他無意皇位,只想與母親偏安一隅過太平日子,可旁人卻未必會信。 他也怕太子不信。 殷慈光心中酸澀難言,只能忐忑地等著答案。 “孤可以助你,但此事確實有風險,若事情不成,你與容妃都有可能被父皇降罪,你可想清楚了?” 殷慈光陡然抬頭看他,眼底還有未曾散去的驚愕。他在心中設想了許多答案,卻唯獨不敢奢想他如此輕易便應下了。 呆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神色似悲似喜,嗓音也帶了些許喑?。骸跋肭宄?,我沒有其他選擇?!?/br> “可是發生了什么?”殷承玉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殷慈光并未隱瞞當時在行宮發生的事。 “當時我中了藥,神志并不清明,不確定是否有露了破綻。但回宮之后,我發現一直有人在暗中盯著我,屋內貼身用品也都有被人翻找過的痕跡……” 容妃做事心細,為防漏了破綻,每個月都讓侍女準備了月事帶放在他屋里。但回宮之后,他發現放月事帶等私密之物的柜子曾被人翻找過。 自小伺候他的侍女溪雪也同他說,最近這幾日,總有宮女親近她,旁敲側擊地打聽他的事。 殷慈光素來警醒,想起當時被木巴爾劫持到偏殿時,那雙關上門的手,便猜測自己的秘密恐怕已經暴露了。他讓溪雪暗中留意,發現那些試探的人都與景仁宮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文貴妃不是什么善茬,她如今未有下一步行動,多半是還未確定真假。 但他不敢賭。 與其將把柄留在對方手中,不如先發制人。 木巴爾受傷蹊蹺殷承玉是知道的,卻萬萬沒想到這里面還牽扯到了殷慈光。 他皺起眉頭,有幾分不快:“那此事需得盡快,文貴妃既生了疑,便不會忍耐太久?!彼昧饲米烂?,喚了隨行護衛過來,讓對方去傳薛恕過來。 要想辦成此事,還得讓紫垣真人配合一番。 護衛剛出了亭子準備去尋人,就見一身緋紅蟒袍的薛恕自回廊盡頭走來。 薛恕的目光牢牢定在幾日未見的人身上,語氣帶著幾分幽怨:“太子殿下可是要尋臣?”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勾:老婆找我,卻是因為別人。 殿下:? 第90章 說曹cao曹cao就到。 殷承玉抬眼著緩步走來的人影,眸色就深了深。 來人頭戴嵌紅寶三山帽,帽帶在頜下收緊,緋色簇錦蟒袍腰間以黑色革帶束起,胸前坐蟒怒目圓睜、張牙舞爪。艷麗的色彩襯得狹長的眉眼多了幾分邪氣,薄薄的唇抿起,仿佛噬人的獸類,下一刻便會暴起擇人而噬。 自回廊盡頭從容行來時,叫殷承玉恍惚間以為是上一世的九千歲自記憶里走了出來。 但下一瞬,這錯覺又被他親自破碎。 薛恕口中問著“太子殿下可是要尋臣”,眼底卻分明寫著“若是無事太子殿下恐怕都已經忘了我是誰吧”。 這樣質問里又帶著些委屈怨憤的神色,與上一世的陰沉狠戾截然不同。 若不是殷承玉先前已經抓住了他的小辮子,摸清了他的底細,恐怕這時候還被他蒙在鼓里。 倒是會裝。 殷承玉哼笑了聲,忽略了他看過來的目光,也沒賜座,就叫他在旁站著,不緊不慢地開口:“是有些事要你去辦?!闭f完看向殷慈光,詢問道:“你的事需要薛恕去辦,事成前他絕不會泄密?!?/br> 這便是在詢問殷慈光的意思了。 殷慈光先前便在慈慶宮見過薛恕,早猜到薛恕與太子之間的關系不似傳言中那般差,卻不知道太子竟如此信任薛恕。 他輕輕頷首:“無妨?!?/br> 殷承玉這才對薛恕說了殷慈光的處境,思索著道:“此事事關皇室血脈,要想不觸怒父皇,還得尋個合適的理由與時機,你可有想法?” 要說誰最了解隆豐帝的性情,恐怕非薛恕莫屬。 薛恕兩輩子都能將隆豐帝牢牢握在掌心,便是殷承玉這個親兒子也不及。 “理由倒是好找?!毖λ〉溃骸氨菹潞V信神佛,只管往玄了編就是。但他便是信了,卻未必不會降罪,所以此事還需得對陛下有些好處,叫陛下心甘情愿地將隱瞞之事攬在自己身上?!?/br> 隆豐帝此人疑心極重,剛愎自用,又頗幾分獨斷專行。 殷慈光的事,往小說只是換了個身份避災。但往大了說,卻是混淆皇家血脈。隆豐帝作為后宮之主、殷慈光生父,卻被瞞了這么久,驟然得知殷慈光的身份,不僅會生怒,恐怕還會覺得丟了顏面。 若對他半點好處沒有,隆豐帝為了找回顏面、彰顯威嚴,極有可能會降罰。 殷承玉瞧他神色便知道他必已經有了主意,挑起眉梢看他:“薛督主想來是有法子了?” “陛下自行宮回來后染了風寒便一直沒好。最近更是噩夢連連,夜不能寐?!?/br> 說是夜不能寐都輕了,實則隆豐帝最近是寢食難安,整個人都迅速蒼老下去。 之前在圍場遇虎,他本就受了驚未曾發作出來。后來在回京的路上又在馬車里寵幸了兩個新得的美人,頗有些“cao勞過度”。加上被喂的各種藥物一并發作出來,整個人一夜之間便老了,比從前憔悴了太多。 這消息一直被隆豐帝捂著,未曾傳出來。但實則太醫院的幾位老太醫都輪著被召進了宮中診治。 隆豐帝本來還想繼續服用丹藥,還是紫垣真人膽子小,怕他吃多了丹藥真把自己吃死了連累自己,一番云山霧罩地哄騙,才叫他暫時停了丹藥,先用太醫開的湯藥。 殷承玉領會了他的意思:“那此事便交由你安排了?!?/br> 薛恕垂首應下來,見他仍坐在亭中品茶,沒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開口道:“臣另還有一事要稟?!?/br> 說完,一雙眼睛定定望著殷承玉,里頭滿是殷切情愫。 殷承玉對他對視一瞬,嗤了聲,卻還是轉頭同殷慈光說了告辭:“下次孤再邀皇長姐品茶?!?/br> 殷慈光頷首,起身目送他們離開。 薛恕落后半步,跟在殷承玉身后,似垂首與他說著什么。殷承玉則側臉看他一眼,嘴角微微往上勾起,像是在笑。 兩人已經走遠,殷慈光聽不見聲音,卻能看出兩人之間的親近。 方才在亭中他就察覺到了,太子與薛恕之間,有種旁人都插不進去的親昵。 兩人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回廊盡頭,殷慈光收回目光,有些羨慕。 心中升起淡淡的悵惘,又很快被壓下去。 殷慈光對侍女道:“將茶具收拾了,回去吧?!?/br> 侍女收拾了茶具,跟在他身后一道回了永熙宮。 永熙宮位于東六宮,卻在東六宮最末,位置偏僻,一直只有容妃與殷慈光居住。原先容妃還是嬪位時,母子二人只能居偏殿。后頭升了妃位后,才搬到了主殿,為一宮主位。 殷慈光行過條條回廊,走了兩刻鐘方才抵達永熙宮。 拂去肩上的落雪踏入殿內,殷慈光還未開口,便先瞧見了殿中坐著的女人,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收斂下來。 “秋姑姑怎么有空到永熙宮來?” 秋姑姑是文貴妃的心腹女官,從前瞧見他們母子時,眼睛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但今日卻端起了笑容,極為和善道:“眼見到了年節跟前,內織染局送了不少布匹到景仁宮,貴妃娘娘便讓我通知了各宮娘娘去挑選?!?/br> 這確實是景仁宮的慣例,但文貴妃素來針對他們,從前這些東西是絕沒有他們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殷慈光本想拒絕,卻不料秋姑姑先轉了話頭,不容置喙道:“各宮都已經通知到了,如今就差容妃娘娘與大公主了。若是去遲了貴妃娘娘恐怕要怪罪于我。大公主與容妃娘娘還是快隨我過去吧?!?/br> 她雖笑著,眼中卻有不耐和催促。 殷慈光與容妃對視一眼,輕輕搖了頭,斂眸道:“那我與母妃便隨姑姑去一趟?!?/br> 秋姑姑見他答應,嘴角極快地撇了下,便在前頭帶路。 到了景仁宮,卻并未見其他宮的妃嬪,倒是有幾匹布隨意堆在桌案上。 秋姑姑敷衍地打圓場:“容妃娘娘與大公主來得晚了些,看樣子好料子都被各宮娘娘們挑完了?!?/br> 懶洋洋坐在主位的文貴妃卻是笑道:“不妨事,本宮特意給大公主留了一匹好料子,內織染局說是當下最時興的紋樣。本宮穿著顏色有些活潑了,不夠穩重,倒是正適合大公主?!?/br> 說著便有個女官捧著一匹水紅色的布料上前。 文貴妃抬手撫了撫料子,指著女官對那殷慈光道:“這是針工局的趙掌司,今日來替本宮量身做新衣,容妃與大公主既來了,也正好叫趙掌司替你們量一量身,好將年節的新衣裳趕制出來?!?/br> 她笑吟吟將兩人看著,話雖說得客氣,語氣卻不容拒絕。 那趙掌司已經捧著布匹走到殷慈光面前:“大公主隨我到后頭去量身吧?!?/br> 一環接一環的咄咄相逼,就連容妃亦看出了來者不善,面色煞白,想說什么卻又忍耐著沒有開口。 掩在袖中的手緊握,殷慈光客氣地回絕:“這點小事就不必麻煩貴妃娘娘與趙掌司了,我與母妃的衣裳尺寸,針工局應是有存檔,按照往年來就好?!?/br> 文貴妃聞言笑容愈盛,竟也不再相逼。 她揮了揮手,趙掌司便捧著布匹退了下去,連著殿中其他伺候的宮人也一并離開。 秋姑姑關好了門回來,身后還跟著四個膀大腰圓的嬤嬤,一看便是做慣了力氣活的。 殷慈光下頜繃緊,將容妃擋在了身后:“貴妃娘娘想做什么?” 文貴妃也不與他繞彎子了,方才一番試探,已然確定了殷慈光心中有鬼。 她撫了撫尾指上尖銳鋒利的護甲,聲音在殿內回蕩,透著股陰冷:“大公主?或者該叫你大皇子?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再狡辯也是徒勞。景仁宮是本宮的地盤,你說……若是本宮叫四個嬤嬤將你扒光了驗一驗身,結果會如何?” 欣賞著母子二人蒼白的臉色,她冷笑了聲,目光如刀刺向容妃:“真是人不可貌相,本宮倒是瞧不出來你還有這等膽識和本事!” 木巴爾發現了殷慈光的異樣,也只以為殷慈光是陰陽人,是男女同體的怪物。 不過是因為他不知內情罷了。 畢竟后宮里哪個女人不想生個皇子、母憑子貴呢?他自然想不到容妃會將兒子假扮做女兒養大。 但文貴妃只略讓人查了查,甚至不需要證據,便確定了殷慈光的真實身份。 她兇狠地盯著容妃,當初她與容妃先后有孕,結果她腹中孩子被克死,容妃這個賤人卻順利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