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重生] 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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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應紅雪與賀山走后,天色已經不早,薛恕早早便歇了。 北地早入了秋,天已冷起來。加上連綿的陰雨,潮濕冰冷。雖然營帳內擺了炭盆,但薛恕仍然睡得不安穩,夢里寒氣一陣接著一陣往骨頭縫里鉆。 他仿佛又回到了地宮里。 四壁都是冰塊砌成,散發出森森寒氣。人在里頭待久了,連血液都跟著冷下來。 這地宮是薛恕為殷承玉所建。 他親自督建了帝陵,連帝王梓宮都按照雙人打造。原本是預備著等殷承玉崩了,他便也殉了追隨而去。 兩人生不同時,至少要死后同xue。 只沒想到殷承玉的托孤遺詔打亂了他全盤計劃,他求死不能,又無法忍受百年之后亦要相隔兩處,所以在帝陵完工之前,留了一條出入的暗道。 國喪之后,他命人在宮外的府邸之下挖了一座地宮,又運來無數寒冰,生生造出了一間冰宮,將自帝陵偷運出來的殷承玉的遺體,安置在了冰棺里。 這一放就是五載。 地宮的入口就在他的臥室之中。那時他整宿整宿地睡不著,便去地宮里守著殷承玉。 冰棺打磨得剔透,他可以輕易看到安詳躺在里頭的人,假裝他并未離開,還在自己身邊。 可便是再寒冷的冰,也無法讓一具尸體鮮活如初。 那張精雕細琢的面孔逐漸變得青白僵硬,眉目發間結了厚重的寒霜。而他只能像殷承玉生病那時一般,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人力在生死面前總顯得脆弱渺小。 薛恕每每想見他,卻又怕見他。 地宮寒氣無孔不入地將他包裹起來,拖著他往沉不見底的暗處去。 薛恕瞧見殷承玉在底下,仰著臉朝他笑,可只是一眨眼間,那張鮮活的面容便開始枯萎衰敗,血rou化開,只余枯骨。 冰冷腐朽的氣息將他包裹。 “殿下——!” 薛恕驚坐而起,驚恐地大睜著眼沉重喘息。背上包扎的傷口因為動作幅度太大,再度撕裂開來,暗紅的血浸透了衣裳。 在外間守夜的小童聽見動靜進來查看,見狀趕忙提來藥箱,但對上他駭人的神色,又畏縮著不敢上前,喏喏道:“監官背上的傷口裂開了……” 薛恕自可怖的夢境掙脫出來,心神巨痛,木然轉頭看了小童一眼,未語。 見他一徑沉默,小童試探著靠近了一些,大著膽子替他拆了繃帶,重新上藥包扎。 薛恕一動不動,等他處理好傷口,方才披上外衣下地。 他想見殷承玉。 一陣陣往肺腑里鉆的寒氣凍得他發顫,唯有親眼看到那鮮活的人,親手觸到他的體溫,才能叫他安心。 他必須立刻去見他。 薛恕面白如鬼,將藥箱奪過來,在里面胡亂翻找一通,終于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將藥帕子攥在手心,他匆匆往外走去。 雨不知何時停了,帶著潮氣的冷風撲面而來,冷得人打了個哆嗦。 薛恕出了營帳疾走幾步,又陡然頓住身形。 他攥著帕子,遲疑地立在蕭瑟寒風中。 殷承玉的主帳就在十步之外,守夜的士兵已經抱著長槍靠在背風處打瞌睡,只要他想,輕而易舉就能潛進去。 只要像上次一樣,讓殷承玉睡得更沉一些。他便可以盡情肆意地擁抱他。 那樣溫暖的體溫,足以驅散這刻骨的寒意。 薛恕眸光明滅,腳步邁出去又收了回來。耳邊響起殷承玉的聲音。 “孤不喜歡身邊的人有秘密,尤其是你?!?/br> “你且聽話些,往后孤疼你?!?/br> 聽話些…… 薛恕垂眸看著掌心的藥帕子,如此行徑,恐怕算不上聽話吧。 若是叫殿下發現了,必定會生氣。先前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溫情,許也會破滅。 薛恕垂眸看了許久,到底還是收起了藥帕子。 他迎著寒風,一步步走向殷承玉的營帳,卻沒有進去,只在外面尋了個離他最近的位置,背靠著營帳坐下。 厚實的營帳布,將他與里面的人隔成兩個世界。 …… 薛恕在外面坐了后半夜,直到值守的士兵換崗時,他才悄聲返回了營帳。 背上的傷口倒是沒有再裂開,只是吹了半夜涼風,臉色白得像鬼,神色也怏怏。小童給他端了安神湯來,他用過才勉強睡了一會兒。 等殷承玉來看他時,就見他面色發白,眼下青黑,精神瞧著也不太好。 “怎么回事?劉大夫不是說只要按時服藥便會好轉,孤怎么瞧著比昨日氣色還差了許多?” 小童抬頭瞥了薛恕一眼,在他警告的目光下垂了頭,沒敢搭話。 “沒有大礙,就是沒有睡好?!?/br> 薛恕不錯眼地看著他,在衣袖的遮掩下,手指勾住他的指尖,進而一點一點,珍惜地握緊。 殷承玉沒有拒絕,拇指摩挲他的手背,低聲道:“今日怎么如此粘人,又夢見孤了?” 他語聲含笑,存了幾分戲謔。 薛恕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和脈搏,沉沉“嗯”了聲:“每晚都夢見殿下?!?/br> 殷承玉乜他一眼,并未當真,只以為他是因為傷口在背上不好睡,關切道:“那叫劉大夫給你配些安神湯助眠,若是背上還疼,便叫人先送你回益都城,城中有軟床,你趴著睡許會舒服些?!?/br> 薛恕望著他,眼里只裝得下這么一個人,無論他說什么都應好。 殷承玉有些詫異他今日如此乖順,揮退了小童,抬起他的下巴,獎勵般地在他唇角落下個吻,輕笑道:“好好養傷,孤忙完再來看你?!?/br> 這便是要走了。 薛恕不舍地松開他的手,見他轉身欲走,卻到底壓抑不住,陡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眼底滿是隱忍。 “怎么?”殷承玉回過身,挑眉看他。 薛恕未語,猛然拉下他,咬住了他的唇。 他氣勢兇狠,但動作間卻很小心翼翼沒有傷他,唇舌輾轉良久,才將人松開,嗓音低?。骸斑@樣才夠?!?/br> 殷承玉舔了舔唇,沒有斥責他犯上。 只拿出帕子來慢條斯理地擦干唇邊沾染的水漬,將那帕子扔進薛恕懷里,笑了下,才轉身出去了。 薛恕攥著帕子,置于鼻下深深嗅了嗅,又親了親,方才珍惜地收進了懷里。 連五臟六腑的寒意都褪了些。 * 殷承玉自營帳出來,安遠侯便來求見。 他面上帶了些認命的頹然:“二皇子的遺體已經收斂好,但尸身不宜久放,需盡快送回京中。如今山東叛亂已平息,臣斗膽懇請太子殿下早日回京,也好告慰二皇子亡魂?!?/br> 高幼文和石虎身死,應紅雪和賀山不再是敵人。山東叛亂消弭,賑災也走上了正規。 確實是到了該回京的日子。 只是殷承玉想到薛恕蒼白的臉色,到底還是不放心。他傷在背上,路上顛簸,未養好傷便上路,恐怕傷勢會反復,更難痊愈。 “安遠侯的心情孤明白,只是如今地動剛平息,諸多事務也尚未交接妥當。匆忙間趕回京并不妥當。不若先尋個冰窖安放二弟尸身,等交接清楚之后再啟程。如今天已轉涼,回去路上也不必擔心尸身腐壞?!?/br> 他語氣雖然溫和,態度卻沒有半點松動。 安遠侯便知道勸不動他,只能住嘴。 太子與二皇子并不親厚,對他的遺體不上心是預料之中。只是他沒能護住二皇子,若是再連遺體都保管不好,日后歸京面對文貴妃,怕是沒有半點求情的余地。但若讓他獨自押送二皇子遺體回京,他也沒這個膽子。 和太子一道回京,至少還有人能分擔文貴妃的怒火。 安遠侯心中想罷,不再多說,匆匆去尋冰窖去了。 …… 清理災區,救治傷者,安置災民……一切處理妥當時,已是十月初。 諸多事務交接清楚,殷承玉才準備返京。 除了帶來的五千四衛營兵士外,一道返京的還有三千余招安的紅英軍。 應紅雪與賀山在斟酌之后,到底還是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跟著賀山的五千多紅英軍,其中一千多人選擇回了家中,余下三千余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自愿跟著賀山接受招安,日后將編入護衛軍中。 返京之行并不如來時情況急迫,因此殷承玉并不著急趕路。 在啟程前一夜,令人采買了活豬羊來宰殺,犒賞將士。 入了十月之后,淋漓的雨水終于停了。 營地里點起篝火,士兵們拿著碗排隊領了大個的rou饃,就著熱乎乎的rou湯吃得開懷。 中軍帳內,殷承玉則同幾個將領共飲,應紅雪賀山等人也在。 武將之間不似文臣風雅,也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多,最好的交流方式便是喝酒。 山東之患已解,還順道除了殷承璋這個敵人,殷承玉心情暢快,便同他們多飲了一些。 喝到后半夜,殷承玉酒意上涌,方才別了諸將領,被小太監攙扶著,勉強維持清明回自己的營帳。 走近了,才發現薛恕等在帳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殷承玉瞇眼瞧他一會兒,揮退了小太監,將手遞給了他。 薛恕便扶著他,隨他一同進了帳內。 殷承玉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才去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