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重生]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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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恕拱手見禮:“四衛營五百勇士已經點齊,通州碼頭的船只亦已備好。臣來同殿下確認明日出發的時刻?!?/br> “宜早不宜遲,寅時便出發吧?!?/br> 殷承玉同他并肩而行,余光又瞥了他一眼,道:“人靠衣裳馬靠鞍,薛監官果然今時不同往日?!?/br> 薛恕倒是并未覺得自己有何不同,但他對上殷承玉的目光,微愣之后,忽然福至心靈,低聲詢問道:“殿下喜歡我穿這個?” 殷承玉收回目光,淡聲道:“客套之言,薛監官莫要當真?!?/br> 說完便加快了步伐,將他甩在了身后。 此情此景落在旁人眼里,又傳到隆豐帝耳中,頓時叫他更為放心。 看來他果然沒選錯人,太子和薛恕恐怕早有齟齬。 * 長蘆鹽使司的衙門設在天津衛。 天津衛地處九河下梢,素有“望京門戶”之稱。又有京杭大運河流經,水運便捷。自順天府通州碼頭登船,走水路至多兩日便能抵達天津衛。 翌日寅時,東方還未露白,殷承玉便坐上了馬車,在薛恕和五百禁軍的護送之下,趕往通州碼頭登船。 因行程匆忙,此次出行所乘之船,乃是調用的漕船。漕船乃是運貨之船,雖然供住人的樓子內部已經刻意拾掇布置過了,但乘坐起來仍然沒有御用黃船舒適。 漕船啟航不多時,殷承玉便有些暈船。 他在舷窗邊的貴妃榻上倚著,整個人四肢發軟提不起力氣來,連早膳都未用,就怏怏倚在窗邊吹風。漕船隨著水波晃動,他的五臟六腑就仿佛也跟著一起晃,面色慘白一片。 鄭多寶見狀著急得不行,親自去了廚房里盯著人弄些清淡開胃的飯菜。 薛恕守在他身側,見他如此也露了憂色。略一遲疑便道:“殿下要是難受得厲害,我替你按一按xue位?能緩解些許暈眩?!?/br> 殷承玉抬眸睨他一眼,大約是難受得厲害了,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脆弱,他沒有猶豫太久,便點了頭:“你來試試?!?/br> 薛恕得了應允,便脫了靴子上榻,跪坐在他身后,讓他將頭枕在自己膝上,手法嫻熟地替他輕揉太陽xue,緩解不適。 “殿下這樣不吃不喝可撐不住,船要在水上走一天一夜,明日傍晚才到。生姜益胃止嘔,等會兒我叫人煮一碗姜湯來,殿下用膳之前喝半碗,能好受些?!?/br> 殷承玉半闔著眼眸,怏怏道:“孤不想喝?!?/br> 大約是薛恕的手法還不錯,他恢復了些精神,便斷斷續續地同薛恕說話:“隆豐十四年的時候,山東遭了水災,孤奉命去賑災。也是走的水路。那是孤第一次坐船出行,比現在鬧得厲害多了。當時船上有個廚娘,聽聞之后就給孤送了一小壇自己制的……”話到半途,他卻怎么也想不起那東西叫什么名字了,只得略過繼續道:“那東西好像是生姜所制,爽口開胃。孤在船上那幾日,全靠著它才能吃下飯?!?/br> “是醬紫姜?!毖λ〗釉挼?。 “對,就是醬紫姜!”殷承玉說完又有些疑惑,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薛恕垂下眼眸,語氣聽不出什么起伏:“隆豐十四年的時候,我正在濟寧州。濟寧州家家戶戶都會做這醬紫姜,那廚娘應是濟寧州人士?!?/br> 殷承玉這才恍然,難怪那時他要賞賜那廚娘,對方卻不肯收,只說不值什么銀錢。 “你也是濟寧州人士?”殷承玉話已問出口,方才驚覺,自己似乎對薛恕的過往一無所知。 他祖籍何處,家中有何人,皆不了解。 從他認識薛恕時,他便已是人人敬畏的九千歲,至于過往來歷,俱被掩埋在這層身份之下,無人敢過問。 “不是,我祖籍陜西,靠近嘉峪關一帶,后來才遷往濟寧?!?/br> 殷承玉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他起了興致,便愈發好奇起來:“那又為何遷往濟寧,你家中可還有其他親人?如何會想到凈身入宮?” 一連串的問題,叫薛恕默了默,才斟酌著道:“嘉峪關一帶常年受瓦剌劫掠侵擾,我與母親長姐不堪其擾,便決意前往山東尋親……后來便在濟寧長居,做些小生意?!?/br> “再后來適逢濟寧水患,母親病逝,長姐也嫁了人。我孤身一人無處可去,便去了望京?!闭f起往事和逝去親人時,他都三言兩語帶過,語氣也十分輕描淡寫。 原本興味盎然的殷承玉沉默下來,凝了他片刻,道:“過去的便過去了,也沒什么可講的。你再與孤說些旁的趣事吧?!?/br> 薛恕從善如流,不再說那些散發著陳腐氣息的舊事,挑著市井之中遇到的趣事說給他聽。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殷承玉聽著,昏昏沉沉間便睡了過去。他側著臉枕在薛恕腿上,長發散開,形狀姣好的鳳眼闔著,連帶著周身的尊貴疏離之意也收了起來,顯出幾分不常見的柔軟和脆弱。 薛恕小心翼翼地將他的頭移到軟枕上,才下了榻。 他并未立即退出去,而是定定在貴妃榻邊站了一會兒,才輕聲說:“其實,那時候我也在魚臺?!?/br> 他們都沒有同對方說實話。 隆豐十四年,山東確實鬧了水患。但山東水患年年都有,并不是稀奇事。真正驚動太子大駕的,乃是因為那一年濟寧州下轄的魚臺縣,爆發了疫病。 而那時他與母親長姐,剛在魚臺定居半年。 疫病爆發之后,魚臺縣宛若人間煉獄。 魚臺縣令尸位素餐,在疫病爆發之后不顧百姓死活,匆匆上報之后就命官兵將整個魚臺縣封鎖了起來?;钊?、死人,還有染了病的病人都圈在一處,原本沒病的,時候長了,也染了病。 更難捱的是沒有食物。 水災之后,房屋損毀,米糧耗盡。被圍起來百姓為了爭搶僅有的食物,打得你死我活;餓得很了的,易子而食也不是沒有。 就在這樣無望的境遇里,母親也染上了疫病。 染了疫病的人更遭排擠,他們只能在半坍塌的破廟里容身,找不到食物,更沒有藥材,每日只能靠草根樹皮果腹,與其說是活著,不如說是在等待死亡到來。 后來長姐為了換取治病的藥材,委身給了覬覦她已久的徐員外。 可即便這樣,母親還是沒撐過去。 母親尸骨未寒,緊接著長姐也不知所蹤。他四處打聽,才知道徐員外使銀子買通了看守的官差,逃離了魚臺縣。長姐也被帶走了。 再之后,便是聽說城中疫情太嚴重,上頭下了命令,要焚城。 那陣子他渾渾噩噩,仿佛陷在深不見底的泥沼當中,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便覺得或許死了也不錯。 這污糟糟的亂世,也沒有什么再值得留戀。 直到他不經意抬起頭,看見城門大開,素衣黑發的殷承玉翩然而來。 如神祗降世。 從前他不屑旁人求神拜佛,受苦受難的人那么多,神靈如何會一一顧及?求人不如求己。 但后來他才知道,神確實能救世人于苦難。 他說魚臺縣令玩忽職守,業已伏誅。 他說孤與百姓同在,魚臺絕不焚城,所有人能活下來。 于是他當真活了下來,從爛泥里掙扎出來,一步步走到望京,走到他面前。 從此以后,他便是他虔誠侍奉的神。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我愿意向神獻上我的一切,包括身體。 殿下:? 第10章 鄭多寶拎著食盒回來時,殷承玉已經睡得沉了。他嘆了一聲,小聲咕噥說不吃東西可不成,但人好不容易睡著了,他總不能再吵醒,只得又輕手輕腳地出去,命人將飯菜送去灶上溫著。 “我讓廚房備了姜湯,等會兒殿下醒了,鄭公公伺候殿下喝一碗,應該會好一些?!毖λ∵呎f話,邊將涼了的湯婆子換了熱乎的重新塞進錦被里,又將錦被邊角仔細掖好。 聽他這么說,鄭多寶下意識“誒”了一聲。 等人出去了,又覺得有些不對,怎么這薛恕把他的活兒都干了? 他疑惑地看著薛恕的背影,想了一遭沒想明白,也就不想了。 反正都是為了殿下好。 出了屋子,薛恕正準備下樓往廚房去,忽而聽見了右側走廊有細微的衣料摩擦之聲。他腳步一頓,那摩挲聲頓時便也停了。然而薛恕余光里卻未瞥到人影,只隱約有光影晃動——這船艙三樓是殿下住處,尋常人上不來。更不敢如此鬼祟。 薛恕眼神陡然轉厲,拔出腰間佩刀便擲了出去。 泛著冷光的長刀挾著威勢,角度刁鉆釘入了窺探之人的腹部,與此同時,河中傳來“噗通”的落水聲。 薛恕疾步趕去,就看到走廊轉角處一人腹部插刀,委頓在地;再看江中,隱約有個黑色影子正在遠去。他長眸微瞇,打了個呼哨通知護衛御敵,自己則毫不遲疑地跳入河中,游魚一般追了上去。 如今雖已入了春,河上的冰早就化了。但早春的河水依舊冷的刺骨,若不是常年在水上討生活的人,根本禁不住這寒水。 那跳水的中年人滿以為只要入了水,便性命無虞,但還未等他慶幸,就聽見身后傳來了劃水聲。 倉皇間回頭一看,就看見個少年緊追其后。 寒涼的河水汲取了他的溫度,浸濕了他眉眼,卻使黑的更黑,白的愈白。隔著河上薄霧沉沉看來,白面黑眸,如水中惡鬼。 不過片刻,便已追至身側。 兩人霎時在水中纏斗起來,但中年人的力氣顯然不及薛恕,交手不過兩個回合,便被薛恕牢牢鉗住了雙手,按著頭顱,沉入了水中。 便是再好的水性,這會兒也憋不住氣了。 幾次之后,中年人便嗆咳著翻起了白眼,掙扎不休的四肢也變得疲軟無力。薛恕這才拖著他,將人弄回了船上。 甲板上接應的四衛營兵士看見他自水里爬上來,將手里的人死狗一般扔在甲板上,頓時齊齊打了個激靈。 這位薛監官掌管四衛營不久,和他們打過的交道不算多。此次護送太子出行,他們雖然對對方還算客氣,卻算不上恭敬。 畢竟這么大點小子,還是個閹人,竟然就壓在了他們頭上,但凡有些血性的兵士,心里都不會服氣。只不過礙于對方得了皇帝倚重,這才多了幾分客氣。 可現在看來……這竟不是個花架子。 四衛營兵士心中泛起了嘀咕,神色間也比以往更加恭敬一些。 薛恕接過下屬遞來的布巾,隨意抹了把臉便往船艙走:“將人押到貨艙去候審?!?/br> 說完,便大步往房間去。 ——他下了趟水,衣裳濕淋淋貼在身上,若不是衣裳穿的還算厚,恐怕就要漏了馬腳。 薛恕匆忙回去換了身干燥衣裳,這才去了貨艙。 這艘漕船被臨時征用,自然沒有載貨。上下兩層貨艙都是空蕩蕩的。捉到的兩人就被關押在最底部的貨艙里。 這會兒跳水的中年人已經醒了,正被綁著雙手吊在柱子上;另一人則被薛恕的刀刺中腹部,只剩下半條命。倒是沒有吊著,就綁了手腳扔在一邊。 四個兵士守在貨艙內,見薛恕過來,紛紛行禮。 為首的兵士搬來椅子,又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塵,殷勤道:“薛監官可在此處看我等審訊?!?/br> 若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恐怕還要上一壺好茶并瓜果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