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然而,眾所周知,反Flag之術太過強大,越不想的事情越容易發生。 又走了半炷香,正在明曇與和林漱容談論《京城商品經濟發展狀況》這個經典課題的時候,前方草地里竟忽然竄過一個小小的白影,速度很快,但在一片濃綠中卻顯得分外扎眼。 幾人不約而同怔了怔。 大半天都沒遇到任何獵物,此時忽然有一只送上門來哪怕只是野兔之流,也斷斷不能輕易讓它給跑掉! 明曇瞇起眼,從筒中抽出一支羽箭,回頭朝林珣揚了揚眉,挑釁似的說:林指揮使,咱們各憑本事? 林珣不甘示弱,自然! 林漱容是實打實的讀書人,對這些武事素來興致缺缺,見狀也不同他們爭搶,只笑道:那我不妨做個裁判,但看你二人之間,究竟是誰能率先拔得頭籌了! 話音剛落,兩人便同時拽緊韁繩,互不服輸地對視一眼,策馬向白影逃竄的方向追去。 明曇眼神很好,即使獵物借著高草遮掩,不斷轉移陣地、東躲西藏,她也仍舊能夠鎖定它的位置,緊緊追蹤,將其不斷逼向前方草皮漸稀的空曠地帶。 白影聽到身后的馬蹄聲慢慢迫近,速度更快,幾乎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飛速沖到一片矮草當中,也因此露出一點雪白柔順的皮毛。 公主,我便不客氣了! 林珣朗聲一笑,看準時機,就在白影出現于視線當中的那一秒,弓上搭著的箭矢便脫弦而出,不過瞬息便 射了個空。 林珣:??? 明曇:哎呀,林指揮使這不是挺客氣的嗎? 紅衣少女懶洋洋地笑了笑,策馬又緊追了幾米。她一邊沖林珣翻出個輕蔑的白眼,一邊則拉開紫杉長弓,瞄準那抹白影的右上兩寸之處,屏息片刻,斬釘截鐵地松開了指尖! 下一秒,白影應弦而倒,草中傳出嗷的一聲哀鳴。 咦 聽到獵物的叫聲后,明曇微微蹙了蹙眉,翻身下馬,往其被擊中的地方走去。 啊啊??!憑什么你一射就能中! 林珣無能狂怒,猛薅自己的頭發,氣死我了,我明明是對準之后才放箭的??! 唔,你瞄準的是不是剛才那塊白毛?明曇漫不經心地問。 當然! 那對準了個錘子哦。 明曇嗤笑一聲,簡作嘲諷后,終于走到了獵物跟前。她低頭一看,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矮身細細端詳,暫時沒顧得上繼續搭理對方。 你倒是把話說完啊,見她半晌沉默,林珣不禁催問道,怎么就沒對準? 從草中露出來的那塊白色皮毛,其實是它的尾巴才對。 之前那箭準頭甚好,雖然阻止了獵物繼續逃跑,但卻并沒有扎到其身上,傷口也不怎么深。 明曇回過神來,高挑眉梢,伸手把草叢里嗷嗷叫喚的小動物抱入懷中,起身向林珣展示,笑道:看到沒?你方才那箭,定是擦著它的尾毛而過,所以才會不幸落空的嘍。 這是 在目光觸及那只雪白的動物后,林珣倏地一愣,瞪大眼睛,語聲中甚至都有些結巴了起來。 這、這是一只白狐?! 不錯。 被明曇一箭劃傷右腿的動物,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 它身量很小,周身毛色純正無比,白得像是屋檐上的厚厚積雪,不帶半絲雜色;毛茸茸的大尾巴盤卷在身后,像是一把柔軟的刷子般,揮動之間輕輕蹭過明曇的手背,給她帶來一陣微妙的癢意。 嗯,我本還以為是只個頭大些的白貂呢。明曇點點頭,伸出一只手指,輕輕戳了戳白狐的腦袋,引起一聲有氣無力的嗷。 沒想到居然是只狐貍,還真挺少見的。 她自顧自地說完,逗了半晌狐貍,卻仍未聽到對方接話,不由茫然地抬頭看去 結果,卻被震驚成一尊石雕的林珣嚇了一跳。 阿珣?明曇懵了一懵,你怎么了? 林珣整個人都木愣愣的,仿佛沒聽到她在說什么,依然維持著滿臉呆滯的表情,死死盯住那只白狐。 呃,這是因為一箭沒中,所以被打擊傻了? 明曇疑竇叢生,剛想再問一遍時,林珣后方便傳來了林漱容的聲音,溫和道:如何?是誰先射中這個獵物了? jiejie! 林漱容一來,林珣便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冰水般,徹底回過神,轉頭急聲道:你快看!九公主獵到了一只白狐! 白狐? 聽到這兩個字后,林漱容竟然也結結實實地一愣。 她望向滿頭霧水的明曇,在目光接觸到后者懷里的那只小狐貍時,登時連眼睛都睜大了幾分 殿下!古籍有言:白狐至,國民利。自上古以來,野獸皮毛潔白,則是公認的祥瑞之兆,林漱容的語氣里都帶上了幾分平日里不常有的興奮和敬畏,難掩激動道,這可是一只通靈瑞獸??! ??? 明曇張大嘴巴,與這只本應生活在北極地帶不假、但卻一定沒有什么通靈之能的狐貍對視了一眼。 然后,她茫然地抬起頭,望向滿眼皆是對祥瑞又喜愛又尊敬的林家姐弟,真情實感地說道:??? 第55章 由于民間仙話傳說與道教文化的興盛, 在古人眼中,凡是白色動物現于世間,則必為祥瑞之兆。 《搜神記》中以白烏聚于巨石旁的場面來象征漢室中興;《白虎通義封禪》在論及天下太平符瑞和德至鳥獸時, 也曾多次提到白虎、白鹿等動物。 在千百年之前的時代當中, 人們普遍認為白色動物天生具有神格, 是仙人的寵物, 甚至可以是神明本身。且因為它們蹤跡罕見的緣故,則更加平添了神秘感,愈發被深信為四海升平、王者仁德的祥瑞之兆。 但作為一個換過芯子的人, 明曇則實在很難把這只狐貍看成是多么吉祥的象征。 究其根本,白色動物堪稱鳳毛麟角的兩大原因,其一是它們往往患有少見的白化病,其二則是華夏大地并非它們的主要活動區域, 氣候、地形等壓根不適合該種群生存, 所以才會這般蹤跡罕至。 前者以白化孟加拉虎為代表后者嘛, 便能與明曇懷中這只通體白毛的小狐貍對應上了。 她曾生活在一個信息發達的時代,不少知識都可以隨手在網上搜索到。因此, 明曇也當然了解過,白狐其實就是北極狐。這個種群分布于世界的北端,生活在冰天雪地的雪原之上, 一般是不會出沒于溫度較高的溫帶地區的。 不過話雖如此,但特殊情況也并非史無先例再加上自幼飽覽動物園風光的緣故,明曇倒是真不覺得它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可畢竟要入鄉隨俗嘛。 乍見這種只在傳說和古書里出現過的動物時, 林家姐弟便表情景仰,顯然難以遏制自己的激動之情。 東風圍場首現祥瑞,是謂天賜之福! 林漱容難得如此喜形于色,快言快語道:陛下文治武功, 天承太平昌盛,因而才會有靈獸現世殿下,這可是君王賢明千古的象征??! 咦。 居然還有這一茬哦? 明曇把眼睛瞪得老大,恍然不過片刻,眸中便立刻劃過了一道精明的光芒。 白獸祥瑞之說源于上古,早已深入民心。在他們眼里,既然會有天賜吉兆,那么自是因為有圣人橫空出世,或當朝君主賢明有功 確實是件值得拿來做文章的好事。 明曇沉吟片刻,思量利弊后,馬上就把唯物主義觀扔到了腦后。她眼珠一轉,收拾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上前幾步,將小狐貍往林漱容手里一遞,笑道:來,給你沾沾喜氣。 柔軟的長毛劃過指尖,懷中驟然多出了一塊溫熱,林漱容微微愕然,趕忙收緊手臂把白狐抱穩,低頭看了兩眼。 皮毛雪白,雜色均無,果然是白祥之獸。 她不由自主地放輕呼吸,見到瑞獸的興奮也稍稍冷卻了一些,眉梢輕挑,下意識開始思考起此事能夠為明曇帶來何種收益。 此番既是殿下先行發現了祥瑞那么,只要動作迅速,cao作得當,將此事宣揚到百姓中去,則定會為其積攢一部分可觀的名望。 唯有民心所向,方才利于日后大業??! 林漱容的政治嗅覺一向敏銳,心思電轉間,已經就此在腦海中籌謀出了大體的計策。 此事須請父親與陛下細細商議。 思及明曇日后步步艱辛的登基之路,她在心中微嘆口氣,抿了抿唇,伸手撥開白狐后腿上的長毛,果然看到了一條還在滲血的傷口。 傷雖不重,但不可輕忽,還是盡快回營地包扎一下為妙,林漱容撫了撫白狐的脊背,感受到小家伙一陣陣的顫抖,抬眸對明曇道,若殿下沒有別的想獵,我們不妨現在便啟程回去? 明曇方才狩獵秋羚時已然盡興,此時自然無有不可,點頭道:好啊,那就先回營地吧。 她懶洋洋地抻了抻手臂,走回方才被自己留在一旁的黑馬身邊,卻見其正在不安地交替叩動前蹄,雙耳向后,尾巴煩躁地前后搖擺著,就連口中的牙齒都隱約齜露了出來。 有點不對勁? 雖然不通馴養之道,但明曇也明顯能看出馬兒正十分躁動。她皺起眉,伸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坐騎的脖頸,拽住韁繩,將它牽引著向旁邊走了一點。 嗯? 黑馬剛剛移開步子,明曇便眼尖地發現了地上的一個黑布包袱。她停下步子,撿起來打開看了看,卻見這包似乎是被人暴力撕扯過,里面什么也沒有,只散亂地裝著一些雜草,倒像是被人棄置在這里的。 這是什么? 莫非是喂馬的牧草? 明曇茫然地打量了一陣,只覺這草十分鮮嫩碧綠,像是新摘下來的一般,似乎還有種淡淡的異香,卻到底沒看出什么其他的所以然來。 殿下? 不遠處,林漱容已經坐上了馬鞍,一手抱著白狐,一手握著韁繩,奇怪地朝她問:您發現什么了? 沒什么。 明曇應答一聲后,又抖了抖那黑布包袱。 雖然理智告訴她,這多半是有人扔在這里的破爛,但直覺上又實在有些心存疑竇于是,明曇干脆從中取了幾根雜草,迅速放進腰間的荷包后,終于翻身上馬。 黑馬仍有些暴躁,卻比方才稍緩了許多。它在剛從馬房里出來時就顯得脾氣不好,因此明曇也沒多想,只把韁繩握得松了松,調轉馬頭,向著等候在一旁的林家姐弟走去。 走,回營地吧。 白狐受了傷,林漱容怕它禁不住顛簸,于是并未策馬,而是任由其慢慢向林外走去。 他們先前已經來到了林場的中心地帶,本就離營地很遠,這會兒速度再一慢下來,耗費的時間當然就會更長。 不知不覺,兩炷香的時間便已過去,三人終于能遙遙窺見營地里旌旗的一角。 那白狐受了驚嚇,又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奔逃太耗體力,現在已經溫順地蜷在林漱容懷里睡起了覺。后者小心翼翼地摟著它,控制馬匹,盡量不讓任何動靜驚擾到白狐,簡直溫柔得無微不至。 明曇往旁邊瞅了兩眼,正欲打趣時,所騎的黑馬卻忽然嘶鳴一聲,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驀地高高揚起前蹄 接著,它便如同一支離弦之箭般,猛的向前狂奔而去! ??! 事發如此突然,明曇下意識驚呼一聲,差點沒能抓住韁繩,半個身子都瞬間滑下了馬鞍。 幸虧她機警,反應也是極快,立刻靠著腳踝的力量死死勾住了腳蹬不然,恐怕早就會跌落馬背,當場摔斷脖子了! 殿下! 目睹了此景的林漱容倒抽一口冷氣,幾乎是想都沒想,便回身將狐貍丟進了仍在怔愣的林珣懷里,一抖韁繩,即刻朝著迅速遠去的黑馬疾沖而去!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 在她前方,明曇咬著牙,左邊身子已然完全懸空,僅靠右邊腳蹬與手上纏著的韁繩借力。 這馬也不知發了什么瘋,竟然根本不顧籠頭上傳來的力道,只一味癲狂地向前奔跑。有好幾次還抖擻身軀,直立而起,試圖把明曇完全甩下自己的脊背! 明曇的手腕被韁繩不斷摩擦,甚至已經見了血,尖銳的痛感不斷傳來,疼得她頻頻皺眉,手臂顫抖,卻依舊不敢放松半分 若是此時摔下馬去,只怕輕則斷腿骨折,重則當場斃命! 黑馬的動作癲狂,有好幾次都險些讓她跌落馬背,直叫后面的林漱容看得心驚rou跳。但無奈,后者的坐騎并不是明曇那樣的良駒,即使已經盡力奔跑,卻仍舊無法縮短雙方的距離 林漱容緊咬牙關,伸出手去,一把從頭上扯下一支細長的銀簪,倒握于掌心,露出閃著寒光的尖頭。 她定了定神,眼珠仍緊盯著明曇不放,手臂卻往后撇去,使簪尖對準自己的白馬,毫無猶豫地狠狠向下一砸! 咴 劇烈的疼痛霎時傳來,讓白馬凄厲地嘶鳴了一聲。它的臀腰之處被銀簪深深扎入,催使其立即撒開蹄子,用比之前更快幾倍的速度,直直朝前方的黑馬追去。 兩馬一前一后,在林中極速狂奔著,卷起的氣流將林中落葉都吹飛到了半空。 林漱容深吸一口氣,抓緊韁繩,竟是忽的站了起來,高抬左腿繞過馬背,懸在身后,整個人都單足立在了白馬的身側! 這個姿勢十分危險,幾乎是僅憑手臂的力氣掛在馬鞍上若稍有不慎,只怕也會被甩至半空,倒比明曇的處境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