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清似乎已經看出、聽出，或者悟出了一點名堂：“警察叔叔，我大姨夫的鋼筆怎么會在你們的手上呢？”

    “說來話有點長，我們不妨把大致的情況告訴你，這支鋼筆，是我們在你們陳家后面——就是后山，那里有一個燒制陶瓷的窯址，我們在窯里面發現了這支筆?！?/br>
    “這我知道，小時候，我們經常到后山去玩耍。不過，我大姨夫的鋼筆怎么會在窯里面呢？”

    “陳家有一個密道，密道就在陳耀祖房間下面的密室里面，我們已經勘查過了，密道和你說的窯是相通的?！?/br>
    “我還是不明白，這和我大姨夫有什么關系呢？”

    “一九六六年三月二十九日晚上，你外公死于腦溢血，這是過去的說法，或者是你們陳家的說法，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們懷疑是羅開良從密道潛入密室，在密室將鐵釘砸入你外公的百會xue。然后移尸西廂房，造成你外公突發腦溢血的假象?！?/br>
    “我明白了。警察叔叔，我想起了一件事情?！?/br>
    “什么事情?！?/br>
    “有一會，我放學早，在東廂房里面寫作業——就是我外公西廂房對面的那間屋子，我明明看見大姨夫上樓的，可我到樓上起找大姨夫的時候，他竟然不在屋子里面，這不是很奇怪嗎？”

    “你找他做什么？”

    “我寫作業遇到了問題，就去問大姨夫，以前都是這樣的。還有一件事情?！?/br>
    “什么事情？”

    “我好幾次在小鬼巷看到大姨夫鉆進小鬼巷——那是我上學放學的必經之地?！?/br>
    歐陽平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行字：“小鬼巷”。

    “徐小清，在陳家，誰和羅開良走得比較近？”

    “大姨夫和我爹走得比較近?！毙『⒆诱f話是不會有那么多顧忌的。

    “他們經常在一起嗎？”

    “對，他們經常在一起聊天，還經常在一起喝酒?！?/br>
    “他們在一起聊些什么？”

    “他們不讓我們小孩子聽，不知道他們聊些什么。他們大部分時間是在外面，在更新飯店最多——他們經常到更新飯店喝酒?！?/br>
    歐陽平知道，更新飯店在曹營關的被關口。

    “羅開良有沒有和你的二姨夫、三姨夫在這家飯店喝過酒呢？”

    “沒有——我沒有聽到過?！?/br>
    歐陽平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有更深的考慮，從各種跡象來看，“3.29”案的兇手很可能不止一個人，羅開良去過陶窯，這一點確定無疑，封堵密道的土方量很大，一個人是做不來的，關鍵是三月二十九號晚上，羅開良原來在床上躺著，他是如何進入密室的呢？還有，能將“3.29”案做天衣無縫、神鬼不知，僅憑一人之力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歐陽平對劉湘的話心存疑惑。

    羅開良和徐在道同是文化人，走得比較近，也在情理之中，但會不會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呢？

    不管怎么樣，按照歐陽平的習慣，他是會把徐小清提供的情況寫在筆記本上的——這是歐陽平多年的習慣。

    離開金陵女子中學以后，大家去了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法醫處。

    郭老正在法醫處。

    關于病人在出院五六天能否下床的問題，郭老給歐陽平的專業解釋是：病人出院，一般是在刀口收口，基本上能下床走動的時候，回家以后，如果調養得當，恢復的會很快，“3.29”案發生之時，羅開良在家養病已有五六日，斷沒有不能下床的道理。郭老建議歐陽平，為慎重起見，不妨找給羅開良做手術的醫生了解情況，如果能找到病歷就更好了。

    郭老對“3.29”案非常感興趣，他當即決定隨歐陽平一行到東門鎮走一趟。當然，郭老之所以對“3.29”案感興趣，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上面已經有把歐陽平調到市局刑偵隊的打算，這主要是郭老的意思。歐陽平所經手的幾個案子，已經引起了有關領導的高度關注。

    歐陽平回到東門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往三河醫院。為防止引起羅開良父親的注意，大家還記得嗎？羅開良的父親是三河醫院的院長。歐陽平到醫院了解羅開良住院前后的情況，極容易被羅院長知道。所以，歐陽平和郭老去了三河醫院。其他人則由水隊長領著去了張記修筆鋪。

    歐陽平和郭老到三河醫院的時候，穿得是便裝。

    我們先來說說歐陽平和郭老這邊的情況。

    歐陽平找到了內科副主任寧海平，歐陽平跟這個寧副主任比較熟悉。

    歐陽平說明來意之后，寧主任當即請來了尚主任，羅開良這樣的手術，一般是有尚主任做的。

    下面是歐陽平和尚主任的對話。

    “尚主任，羅開良的手術是誰做的？”

    “是我做的?！?/br>
    “在我們醫院，只有尚主任能做這種手術?！睂幐敝魅窝a充道。

    “尚主任，有沒有留下什么資料？”

    “有，寧主任，請你到我辦公室去一趟，把羅館長的材料拿過來——在檔案柜里面，羅館長的手術是一九六六年做的，你只要找到六六年的檔案袋就行了?！?/br>
    寧副主任走出副主任辦公室。

    “尚主任，您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羅館長只要一見到我，就提這件事情。當時，手術做得很成功。我們羅院長也經常提起這件事情。所以，記得很清楚?！?/br>
    兩分鐘以后，寧主任走進辦公室，手上拿著幾張紙，第一張紙上寫著羅開良的名字。

    歐陽平從這幾張材料中摘錄了如下內容：羅開良的出院時間是一九六六年三月二十二十二日。前后算起來，一共是八天。而不是檔案材料上所說的五六天。這是其一。其二，羅開良的手術時間是三月十二日，術后，他在醫院樣了十天時間，尚主任說，其實，手術七八天以后就可以出院了，因為羅院長的緣故，就讓羅館長多住了兩三天。其三，尚主任非?？隙ǖ馗嬖V歐陽平和郭老，羅開良出院時，刀口已經結疤，線已經拆掉了，尚主任特別強調，出院時，羅開良已經能下床走路。當然，尚主任建議羅館長回家以后臥床靜養幾天，但這不等于不能下床走動。

    玄機就在這里，羅開良不能下床，完全是裝出來的，是為了掩人耳目，尚主任提供的情況，進一步證實了郭老的說法。

    歐陽平和郭老回到古董店之后不到十分鐘，水隊長一行回來了。

    水隊長帶來了好消息：水隊長在張記修筆鋪配了一支英雄牌金筆，不但如此，水隊長還在張記修筆鋪打聽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今天上午十點鐘左右，羅開良也到張記修筆鋪配了一支英雄牌鋼筆，非但如此，張師傅還指認：羅開良拿來應付同志們的那支筆——就是羅開良上午在張記修筆鋪配的那支鋼筆。

    之后，小曹到車婆婆的炒貨鋪喊來了趙雅蘭和王英。趙雅蘭和王英也提供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今天上午九點鐘左右，羅開良走向出陳家，而此時，歐陽平和同志們已經結束了陶窯的勘查工作。筆者不妨說得再明白一點，羅開良離開陳家以后五分鐘左右，歐陽平一行才從車婆婆的炒貨鋪門口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