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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不過是個農婦,約莫認識幾個大字罷了, 如今年歲漸長,想要從頭學習, 那難度可想而知了。 但她硬是憑著一股勁,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學,一首詩一首詩地背。 好不容易她的努力略有成效, 興沖沖去找他,想給他一個驚喜。 卻見后院之中,杏花微雨下,他正陪著他的美嬌娘蕩秋千,他們一起耳鬢廝磨,情意切切。 他眉眼間的溫柔愛意,勾起她久遠的回憶,過去的那些甜蜜歲月,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曾幾何時,他也曾這般溫柔小意地對待她。 也曾向她許諾,等他功成名就不需要日夜苦讀時,他會在杏子微青,柳絮滿城的春日,陪她蕩秋千,陪她捕捉飄飛的柳絮,陪她看青杏一點一點褪去青澀。 會在夏日,陪她聽雨水敲擊屋檐的聲音; 會在秋日,陪她嘗遍成熟清香的瓜果; 會在冬日,陪她看恍若“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漫天飛雪。 所以,那些年,即使她被生活的苦和累壓得喘不過氣來。但心中的這份憧憬一直支撐著她,給她力量,讓她熬過一年又一年的春夏秋冬。 她以為他們可以一直這般相知相惜,長命而無絕衰,直到山無陵,江水為竭。 可長久的歲月,腐蝕了她的容顏,亦消磨了他對她的愛意。 她也終于領悟了,他愛她時,即使她不通詩書,也愛。 可如今不愛了,就算她拼命為他改變,成為詠絮之才,亦是徒然。 說到底,男子之愛,就是這般淺薄,他愛的不過是她年輕嬌嫩的面龐罷了。 可惜這個道理她明白得太遲太遲,她終是成了“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的深閨怨婦。 后來,她以為自己的余生,怕是要消磨在這深閨之寂中了。 然而,更絕望的事降臨了。 不久,他的美嬌娘有孕了,他不愿他的孩子生下來便是庶出,竟以”七出中的無子”為由,逼她自請下堂為美嬌娘挪位子。 這就如一個晴天霹靂,砸得她搖搖欲墜,幾欲無法站立。 她不可置信地用手指著他,渾身顫抖,聲音嘶啞字字泣血:“沒有孩子?虧你說得出口!當年我是因為誰,才會累得小產傷了身子,以至于至今無子?這些,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 “好,如果你都不記得了,那我就提醒你——當初是我沒日沒夜、拼命接活,把身子都累壞了,才有了你如今的功成名就!” “如今,你竟然用‘無子’來戳我的心,還打算讓另外一個女人來接手我的位置,享受屬于我的勞動成果!” “柳生,你到底還是不是個人,還有沒有屬于人的一丁點的良知??!” 可惜,他真的是個良心被狗吃了的人,他并沒有因此感念她曾經的付出,反而因為被踩中痛腳而惱羞成怒了。 當她看到——他猙獰著臉呵斥下人將她趕緊掃地出門時,終于徹徹底底看透了。 她辛辛苦苦付出那么多,到頭來不過是供出了一頭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她這一生的真心,終究還是錯付了。 所以,在徹底離開這個家前,她用自己所有的怨念,決絕地發出毒辣的詛咒。 “柳生,人在做天在看!你忘恩負義,拋棄糟糠之妻,違背當日之諾言,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 “你會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后來,老天爺終究是待她不薄的,她被趕出家門后沒多久,這座宅子便被劫匪光臨,宅內之人,無一生還。 負心漢果然應了他當日的誓言——不得好死! “哈哈,當日之所以選這個宅子,還是因為那個死老太婆想折騰我,卻又怕別人說閑話,才故意挑的偏僻地。 “如今,這宅子卻成了他們的催命符,果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隱娘摩挲著鏡子,嘴唇微微勾起,眉梢眼角俱是譏誚諷刺。 季玥嘆了口氣,道:“隱娘,如今負你之人,都已遭到報應了。你也該去過屬于自己的新生活了,又何苦把自己困在這里呢?” “為什么把自己困在這里?哈哈哈!”隱娘驟然笑得癲狂,“因為我不甘心??!” “我為他們付出了一切,憑什么我的真心要被他們踐踏?他們不該用同等的愛來回報我嗎?” “所以,就算他們死了,我也要讓他們的魂魄困在這里,生生世世地愛著我!” 季玥心頭微微一怔。 所以,隱娘并不是獲得了什么神力,而是用她的不甘與執念,硬生生地控制住了這些魂魄,編織了一個她渴望的美夢。 執念的力量真的有如此強大嗎? 季玥又恍然想起,自己也曾利用精神力去改造劇情世界,而執念和精神力貌似是同一個品種的東西。 再加上,這破游戲里似乎很看重精神力,而且隨著考試的增多,她的精神力也在穩步增長。 所以,精神力到底代表著什么? 她的世界里,又到底有什么奧秘,精神力在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唉,只可惜,我自己進不了我的夢里,無法真切地享受他們對我的‘愛’” 隱娘充滿遺憾的話語,喚醒了季玥的思緒。 也罷,這未知的秘密就像一團錯綜復雜的毛球,剪不斷理還亂,還是留待日后去探索吧,總有一日真相會大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