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117節
阮秋色有些委屈:“我、我干什么了?” 她實在想不出自己今日怎么惹了衛珩,搞得他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 “裝傻?”衛珩在她頸后輕咬了一記,像只滿含侵略的獅子,眼里帶著威脅,慢條斯理地逗弄自己口中的獵物,“在本王面前為了賀蘭舒哭成那樣,你以為本王脾氣很好嗎?” 阮秋色這才知道他竟是在意這個——明明方才還一副寬容大度循循開導她的樣子,竟然暗搓搓地記恨了這么久! “王爺真是……”她聲音發著顫,半點都兇不起來,“太小氣了?!?/br> 寧王大人像是喜歡上了她雪白香軟的后頸,慢條斯理地用牙齒廝磨了一陣,才低笑著說了句:“是很小氣?!?/br> “所以,要是再讓本王看見你因為別的男人掉眼淚,” 他話里的威脅毫不掩飾,聽得阮秋色心里一顫—— “本王就讓你哭個夠?!?/br> *** 寧王大人的威脅并不是一句空談,就在阮秋色還在為頸后的觸感戰栗的時候,有什么硬挺炙熱的東西,從后面抵住了她。 阮秋色花了片刻的功夫才意識到那是什么。臉上“轟”地一下有如火燒,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聽說女兒出嫁的前一晚,娘親便會從自己嫁妝箱子底下拿出一本冊子,塞到新嫁娘手里,做她壓箱底的嫁妝。阮秋色沒有娘親,可她混在二酉書肆里,什么樣的春·宮圖譜沒見過,加上身為畫師,想看這樣的冊子,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 畫冊上的場景成了真,記憶里的畫面又清晰得很,各種顏色尺寸,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阮秋色緊張得腿根發顫。 察覺到懷中人的異樣,衛珩的動作突然一停。 他知道自己今夜有些失控。從前他小心謹慎,和阮秋色親密時也一直注意避開??山褚剐睦锵胫驗橘R蘭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心里便憋著一股邪火,雖然不舍得宣之于言語,卻還是以另一種方式發作了出來。 可知道歸知道,懷著某種破罐破摔的心態,他并沒松開阮秋色,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左右他下定了決心不再做什么,索性放任自己多貪戀一會兒懷中的柔軟。 后背與前胸密實相貼,身后的觸感也越發明顯,阮秋色想象著那處的樣子,渾身都不自在地顫抖了起來。 “害怕?”衛珩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悶悶地貼著她的耳畔,“別怕,本王不碰你?!?/br> 都這樣了還叫不碰? 阮秋色知道了,有一種碰叫寧王大人的碰。發乎情止乎禮,情禮之間的界線被他越探越低,現在只剩最后那道男女之間的底線了。 阮秋色也不知該說他掩耳盜鈴還是自制力驚人,她也羞于跟他爭辯,所以只梗著脖子說了句:“我不怕?!?/br> 衛珩低低地笑了起來:“那你抖什么?” “我就是……”阮秋色咬了咬嘴唇,到底還是橫下心,將自己的心思說了出來,“……覺得那東西丑?!?/br> 她看了那么多春·宮冊子,發自內心地認為,男人腿間那東西真是其丑無比,顏色難看不說,還破壞了人體流暢的線條。 “王爺身上沒有一處不好看,”阮秋色語氣里充滿了遺憾,“真希望你沒長那個難看的東西?!?/br> 衛珩被阮秋色詭異的發言驚得沉默了半刻鐘。 倘若阮秋色稍加留心,就會意識到一個奇怪的問題:向來不近女色的寧王大人,為何在男女之事上異常的輕車熟路,半點沒有童男之身的青澀。 那是因為他在軍營里,從兵士們夜里的閑談中,獲取了大量話糙理不糙的兩性知識。畢竟軍中生活枯燥無趣,那些沒念過書的田漢們說的都是帶顏色的話題。 衛珩突然想起某天夜里,他們聊的是最怕女人在床上說什么。 兵士們七嘴八舌,聊開了之后全都無暇顧及自己的面子。討論出的答案里,“太快”,“太短”之類的都還算委婉——眾人一致認為,女人說過最狠的話,是“你快進來?!?/br> 衛珩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那是他們沒遇上阮秋色這么狠的女人。 問:自家未婚妻在床上祝你的小兄弟原地消失是什么體驗? 寧王大人毫不懷疑,但凡他身體素質再差一點,估計當場都能被她給氣軟了。 *** 翌日,阮秋色與衛珩雙雙睡到日上三竿之后。 阮秋色一向晏起,寧王大人的起床時間卻在卯時雷打不動。侍從們到了時辰,卻沒見書房的門打開,便來來回回地看了許多趟,直到巳時的鐘聲敲了九下,他們的王爺才從阮秋色的房里,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 一名侍從趕緊迎上前,像是要跟他匯報什么,可只叫了一聲“王爺”,便張著嘴愣在了原地。 “怎么?”衛珩掀了掀眼皮,看著那名侍從呆愣的樣子,眉心微微蹙起,“本王臉上有什么?” 那侍從這才回過神來,趕忙低下頭道:“京兆尹魏大人剛來拜訪,已經在前廳等了您半個多時辰了?!?/br> 衛珩微一點頭,抬步便走,那侍從跟在他身后,悄悄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他從前是看慣了王爺的臉的,可王爺今日從阮姑娘房中出來,顯得尤為容光煥發,幾乎要晃花了他的眼睛—— 昨夜發生了什么,他不是很敢往下細想。 寧王府的前廳里,魏謙慢悠悠地品著茶,見到衛珩,便將手邊的冊頁遞了過去。 “喏,這是卓一川和素若的進京時交上來的戶籍資料,”魏謙道,“他們都是云州人氏,的確算是同鄉?!?/br> 衛珩將那疊資料接過來仔細翻了翻,兩人雖是同籍,可家里的背景天差地別。素若早逝的父親曾是七品知縣,到底是算是官家小姐,否則也沒有入宮的資格;而卓一川出身寒苦,家里世代都為貧農。 加上兩家相距了幾百里遠,進宮之前定然是不會相識的。 見衛珩目露沉思,魏謙在一旁道:“素若在皇宮里,算是最默默無聞的宮女,卓一川有什么殺她的動機呢?畢竟他有太后的寵信,說在宮里橫著走也不為過……” “人不是他殺的?!毙l珩沒抬眼,只搖了搖頭,“昨日我去長平宮見過他?!?/br> “你這眼睛越來越毒了?!蔽褐t一臉敬佩地感慨,“卓一川那樣人精中的人精,心里有什么事面上一點不顯的,都讓你看出來了?” “他夠的上人精,可太后不夠?!毙l珩回想起昨日太后憤慨堅決的樣子,“太后那樣喜歡裝腔作勢的人,倘若事情是他們做下的,她不會是那個反應?!?/br> 手里有糟污事的人,反而會對欲加之罪分外敏感。太后昨日百般阻攔他將卓一川帶回大理寺,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單純的不平,恐怕正是因為,這件事她并沒指使卓一川做過。 可他們一定知道些什么。卓一川與素若的爭執確實存在,而且他們相交匪淺—— 昨日他戳破了卓一川的謊言,道出素若喜歡女人的真相后,卓一川的神情里并無多少驚訝:卓一川早知道素若喜歡女人,只是不知道他也知道。 是的,他也知道,因為素若喜歡的女子,就是他的母妃。 他兒時在素若房中玩耍時,便發現她藏了許多母妃用過的小玩意。諸如臟了的帕子,穿舊了的衣裳,摔壞的釵鈿。那時他也不覺得有什么,直到母妃薨逝之后,素若險些撞柱而死,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足有一兩個月。他大病初愈時曾去探望過,素若神思恍惚,竟將他看做了母妃,才說出了這個深藏多年的秘密。 卓一川若是連這個也知道,他與素若之間,絕不僅僅是同鄉的關系。 “話說回來……”魏謙若有所思道,“太后的母家也在云州,算是左相的表親。有傳聞說卓一川曾是她家里的奴仆,為了追隨主子,不惜成為閹人,也要陪在太后身邊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這種事?”衛珩有些詫異。 “這種宮闈之間的韻事,真真假假,也說不清?!蔽褐t搖頭道,“只是母親她們偶爾嚼嚼舌根子,我聽來的?!?/br> 尋常人家的婦人,聊得都是鄰里之間的閑話;而他有一個身為先皇親妹的母親,聽來的八卦自然也都是皇家秘聞了。 衛珩離宮早,又極少同人來往,這樣的消息自然不如他靈通。 “倘若不是卓一川,那這線索可就斷了?!蔽褐t又道,“接下來你準備怎么查?皇上那邊可心急如焚,昨日還特意把我也叫去敲打了一番……” “線索多的是?!毙l珩淡淡道,“遺書,尸體,兇手的動機……本王只是還沒想好先查哪個?!?/br> “行行行,”魏謙趕緊擺了擺手,“您慢慢想,我先回衙門辦公了。本來今日也是覺得許久不見你,特意來送一趟東西罷了?!?/br> 衛珩也沒起身送他,只繼續研究著他送來的冊頁。魏謙走出幾步,忽然又折了回來,疑惑地問了句:“我怎么覺得,你今日與平??雌饋泶蟛灰粯??” “本王有什么不一樣?”衛珩涼涼地看他一眼。 “就是……”魏謙托著下巴猶疑道,“讓人看了特別想吟詩。什么‘春風得意馬蹄疾’,‘春宵一刻值千金’之類的,真的,你簡直眉眼含春,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風sao的氣息啊……” 含不含春不知道,寧王大人只能讓自己的眼神隨時帶上殺氣。 “本王看見你,只想起一句‘春江水暖鴨先知’?!毙l珩一記眼刀射了過去,“聒噪得很?!?/br> *** 等阮秋色睡醒,衛珩已然離府,不知道去哪里查案了。她打著哈欠洗漱穿衣,對自己身上斑斑點點的紅印子也不再大驚小怪,只是挑了件領子高些的遮嚴了脖子。 頭一站是去賀蘭府,卻沒如愿見著賀蘭舒的人。管家周叔一臉歉意地表示,賀蘭舒今日一早便去外地巡查店鋪,沒個五六日是回不來的。 阮秋色想了想,實在不愿讓他帶著誤會那么久,便借了賀蘭府的書房,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長信闡明自己的歉意,又拜托周叔將信及時送去,早一日讓他看到也是好的。 做完這一切已是午后,阮秋色又去了四方館。昨夜她痛定思痛,決定不能再瞞著昭鸞,無論如何也要將她救命恩人便是衛珩的真相據實已告。 然而她又撲了個空——今日皇上親自陪同北越來使去金明池游玩,難怪昭鸞沒來找自己。 難得落了一天的清閑,阮秋色便溜達著到了蒔花閣。距離書畫大賽只剩下幾日的工夫,不如趁著空閑,再找云芍練練筆。 “哎喲,才兩日沒見,怎么覺得你今日大不一樣呢?!痹粕謩傸c完了妝面,明媚艷麗得如同花園中的牡丹,瞥了阮秋色一眼,面上的神情便有幾分古怪。 阮秋色沒有寧王大人的沉穩淡定,頓時心虛得說話都結巴了:“我、我哪里不一樣了?” 云芍笑吟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啊,渾身上下就透著一個詞?!?/br> “什、什么?”阮秋色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蕩漾?!痹粕忠馕渡铋L道,“春心蕩漾?!?/br> “你、你胡說什么……”阮秋色被她看得頭皮發麻,趕緊從柜子里取出各色畫材來,滿滿地鋪了一桌子,“我今日是來做正事的,你別鬧,我、我給你畫張像?!?/br> 美麗的女子最喜歡被畫像,云芍也沒心思再鬧她,當即往貴妃榻上一倚,擺好了姿勢,靜靜地看著她畫。 看著看著又覺得有些不對:“你手抖什么?” 顫顫巍巍的,畫筆都拿不穩,仿若七老八十手足失顫的老太太一般。 阮秋色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想了半天,終是撂下了畫筆,擠出一句:“手酸?!?/br> 簡簡單單兩個字,背后卻包含著巨大的信息量。 事情是這樣的。 昨晚,鑒于寧王大人身體素質良好,他的小兄弟遭人狠狠嫌棄之后,仍舊生龍活虎地昂揚在二人之間,搞得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衛珩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你怎么知道……難看?” 阮秋色的口氣,像是對那東西熟稔無比,實在不像是一個黃花大閨女該說出來的話。 “就是……畫上看到的?!比钋锷行┎缓靡馑?,聲音小小的。 明察秋毫的寧王大人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立刻循循誘之:“那說不定是你看的那畫……畫得不好呢?” 腦筋單純的小畫師立刻上套:“我看過好幾十本冊子,都很難看的……” 果然。 寧王大人后槽牙咬得死緊,又不知道該以什么罪名數落她,憋了半天只說了句:“……你懂得可真多?!?/br> 阮秋色沒察覺到他語氣不善,還接著道:“我是明白很多的。蒔花閣的jiejie們也教了我不少,說是沒必要糾結好不好看,滅了燈拉了簾子都一樣的?!?/br> 衛珩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聽見阮秋色又道:“可我身為畫師,對美丑還是比旁人執著的。畫上那東西又黑又笨的,我想想都覺得糟蹋了王爺的美貌……” 這對話在衛珩看來,原本應該是無比尷尬的,畢竟,抱著自己的未婚妻躺在床上,聽她議論自己的小兄弟的美丑,實在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