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73節
阮秋色蔫耷耷地跟在衛珩后面回了客棧。 她原本打算幫他套線索查案子,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把他惹生氣了。 不僅一路上對她愛答不理,手也不肯給她牽。 但是細究起來,她也是一片好心,又沒做錯什么。和人拼個桌喝個酒,不過是平平常常的事情,又沒有別的心思,他何至于跟她斤斤計較嘛。 阮秋色想著想著,心里也生出些逆反來。若是同他低聲下氣地認錯,反而顯得自己問心有愧,以后也就不好再與人一起喝酒??蛇@原本就是她人生最大的樂趣之一,她才不想就這么被人管得死死的呢。 一路上了二樓,經過衛珩房門口時,阮秋色便梗著脖子徑自向前,想同他擦肩而過。 胳膊卻被人拽住了。 “阮畫師惹怒了本王,便想這樣平白揭過?”衛珩板著臉,語氣冷然。 阮秋色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那你想怎么樣?” 衛珩沉默著同她對視了片刻,才一本正經又不容置疑地說了句:“你得哄我?!?/br> 阮秋色心里的郁氣一哄而散,忽然有些想笑。昨日她吃了衛珩與那煙羅的醋,也是這樣賴著讓他哄,卻沒想到今日便讓他學以致用了。 想起昨夜二人的親密,阮秋色面上一紅,低著頭聲如蚊訥地擠出一句:“怎么哄???” 衛珩也覺得有些耳熱,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才道:“你自己想?!?/br> 阮秋色掩唇笑了笑。這有什么難想的,他昨晚怎么哄她的,她便也用同樣的法子哄回去就是了。想到這里,她也不跟衛珩扭捏,直接推門要進他房間。 衛珩卻抬手攔住了她,低聲說了句:“你……過會兒再來?!?/br> “嗯?”阮秋色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本王要沐浴?!毙l珩解釋道。 “嗯嗯?”阮秋色更覺得不明所以。 沐浴什么的,有這么重要嗎?她都已經決定放下身段,用溫柔的美色哄他高興了,他心心念念的居然是沐??? 阮秋色真是覺得非常的挫敗了。 “王爺的意思是……”她板著臉問道,“你要先洗完澡,才肯讓我哄?” 她心里打定主意,假如他敢說是,那她今晚絕對不會再理他了。她也是有脾氣的好嗎! 衛珩卻沒回答,只是抬起袖口湊到鼻端聞了聞。 然后他不自在地偏過了頭,才狀若無意道:“……不是你說不好聞么?!?/br> ***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阮秋色才來敲衛珩的房門。 她動作不緊不慢,一下下地敲在門上,像是小貓爪子在人心口抓撓,頗有幾分癢意。 衛珩板著臉將門打開,看見她眼角眉梢那一點小得意,如何不知道她磨蹭了這些工夫,只是為了讓他著急。 心高氣傲的寧王大人自然也不會承認,他洗完澡換好衣服,便一直坐在窗邊心猿意馬地等她過來,手里的案卷都拿反了。 “王爺王爺,我來哄你了?!比钋锷ξ馗谒砗筮M門,“我辛辛苦苦地準備了這么半天,一定能哄得你心滿意足?!?/br> 衛珩眉梢挑了挑,不置可否地瞟了她一眼。 “準備了什么?” 阮秋色像是有些扭捏,低著頭小聲說道:“雖然作為女孩子,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想到王爺喜歡這個,我自然要努力做到,讓你高興的?!?/br> 衛珩眉心微蹙,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回。 她已經換回了女裝,鵝黃色的短裳被淺青色的腰封一束,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線來。面上倒是未施粉黛,頭發也隨便束在腦后——看不出有什么“準備”,需要花她這么久的工夫。 難道…… 他趕緊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暗道這阮秋色也太大膽了些。他又不是什么孟浪的人,便是要她哄,也斷然不會脫她衣服的。 念及此處,衛珩低咳一聲,面色難得有些糾結:“本王只是隨口一說,你也不必這樣認真……” “當然要認真的呀!”阮秋色脆生生地答道,“既然是我惹惱了王爺,當然要用你喜歡的方式,哄得你高高興興啦?!?/br> 她嘿嘿地笑了聲,眼里亮閃閃的,突然從懷里掏出了一堆什么,獻寶一般捧在了衛珩面前。 “王爺你看看,喜不喜歡?高不高興?” 衛珩抬眼一看,秀致的眉毛頓時擰成了一團。 那是一疊字跡規整,抄得一絲不茍的,《女誡》。 第75章 賄賂 “那……這樣可以賄賂王爺嗎?”…… “……” 衛珩覺得, 阮秋色一定是故意的。 他皺眉盯著那字紙上齊齊整整的秀麗小楷,半晌才擠出一句:“你方才就是在抄這個?” 阮秋色一臉真誠地點了點頭:“對呀。王爺不就喜歡讓我抄《女誡》嗎?” 她原本是打算投懷送抱給他消氣的,可一想到衛珩將她隨口說的那句“你不好聞了”放在心上記掛著, 就覺得自己原先的計劃太敷衍了些。 要哄得人高興, 當然要投其所好, 用對方最喜歡方式。她是最喜歡親昵溫存沒錯, 可衛珩呢? 想來想去, 他心心念念的,好像也只有讓她抄《女誡》而已。 “不想讓王爺等太久,所以只抄了五遍?!比钋锷f著將那疊稿紙翻給衛珩看, “但我換了五種不同的字體,寫得可認真了, 王爺閑暇時可以細細品味……” 衛珩的眉心皺得更緊了些。 她是真傻還是裝傻? 他原以為阮秋色此舉是在抗議他今日午后罰她抄書;然而她此刻的眼神坦然澄澈,半點心虛也沒有。 難道真是他方才會錯意了? “王爺怎么不說話呀?”阮秋色看著衛珩一言不發的樣子,不明所以道,“你不喜歡這個嗎?” 衛珩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徑自沉默了片刻,還是伸手將那疊字紙接了過來:“……喜歡?!?/br> 五張抄得整整齊齊的稿紙里, 三張是風格各異的楷體, 一張板正古拙的漢隸,還有一張是行云流水的行草。 不可謂不用心了。 衛珩在桌邊坐下,滿心無語地翻看了一會兒。余光瞥見阮秋色眼里含著隱隱的期盼,便又從齒縫里擠出一句:“喜歡得不得了?!?/br> 若是忽略掉他聲音里的咬牙切齒,這個評價從吹毛求疵的寧王大人口中說出來,倒是難得的褒獎。 阮秋色低下頭,歡喜地勾起了嘴角,又抬頭期期艾艾地看了衛珩一眼:“那……我把王爺哄好了?” 衛珩迎著她熱切的視線, 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比钋锷闪丝跉?,又笑嘻嘻地看他,“那……王爺是不是該給我些獎勵呀?” 衛珩輕嘆了口氣。真是從沒見過比她還會得寸進尺的人,明明從頭到尾都在自說自話,還好意思邀功請賞。 “什么獎勵?”他無奈地掀了掀眼皮,挑眉看她。 桌上的燈燭似是燃到了盡頭,閃爍幾下就徹底熄滅了。偌大的房間里當然不會只有這一盞照明,但阮秋色與衛珩所在的方寸之地,還是突然暗了起來。 氤氳的光線將衛珩側影的輪廓勾勒得更清晰了幾分。他坐在桌邊,挑眉望著阮秋色,一雙點墨似的眼瞳亮若星子,好看得不可思議。 阮秋色一時看愣了。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怔怔地走到了衛珩身前,兩只手還親親熱熱地勾上了他的頸項。 她有些不好意思,卻又覺得此時此刻氣氛甚好,便也不閃不避地去與衛珩對視,輕聲道:“我抄了王爺最喜歡的《女誡》,王爺也該做件我最喜歡的事情當做獎勵呀……” 她聲音婉轉低柔,倒像是在撒嬌一般。眼神亦是軟的,迷迷蒙蒙,帶了許多懵懂不自知的嫵媚。 衛珩喉間一緊,忽然就有些口干舌燥。某些蟄伏的念頭不可抑止地滋長壯大,掌心暗暗攥成拳,才能按捺住把人扯進懷里的沖動。 阮秋色最喜歡的事情…… 衛珩垂下眼睫沉思了半晌,終于低低地呼出口氣,抬眸看她:“就這么想同那范昀一起出去?” “嗯?”阮秋色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想是想,可是……” 怎么突然提起這個? “只給你兩個時辰?!毙l珩板著臉道,“買了顏料就回來,不許為他作畫?!?/br> 阮秋色聽得云里霧里,愣愣地問道:“王爺怎么又同意了?” 衛珩別開了視線,淡哼一聲,不情不愿道:“你最喜歡的事情,不就是畫畫?” 又是抄《女誡》來討好,又是用上這溫柔攻勢,不就是為了跟那姓范的小白臉去買顏料么。 阮秋色睜大了眼睛,知道他誤會了個徹徹底底??伤植缓靡馑嫁q駁,難道要說“我最喜歡的事情其實是親你”嗎? 所以她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并不答話。 衛珩想了想,到底是覺得胸口發悶,又低聲說了句:“還有,不許跟他稱兄道弟?!?/br> “不許沖他笑?!?/br> “不許嘰嘰喳喳地同他說話,他說三句,你只能回一句?!?/br> 衛珩一口氣補充了好幾個條件,卻沒覺得胸口的郁氣消散分毫。一想到她眉眼含笑地望著旁人,就覺得小火苗在血脈間竄行,燒得肺腑一片焦灼。 果然不應該答應讓她去的。 他悻悻地哼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么:“你還是帶個帷帽——” 話沒說完,因為阮秋色溫溫軟軟的唇已經親上了他的嘴角。 蜻蜓點水般,一觸就離。 卻讓他心底的毛躁瞬間被撫得平平整整。 衛珩訝然地看進她含笑的眼底,耳根忽地一熱。他不自在地偏轉了視線,才道:“別想用這個賄賂本王,帷帽是一定——” “要戴的”三個字,被阮秋色堵在了唇齒間,化成了含混不清的音節。她一雙小手不由分說地托在他頜角,讓他的臉微微仰起,瞠目結舌地承接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阮秋色還不太懂得親吻的技巧,只知道生澀地輕咬吮吸他的唇瓣,就像品嘗著什么柔柔嫩嫩的美味。 就好像西市里夏天賣的冰粉。用魚膠制成透明滑溜的質感,配上各色水果,甜到人心坎里。 她被這個比喻逗得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順勢退離了衛珩微涼的唇畔,兩頰微紅地問他:“那……這樣可以賄賂王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