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59節
阮秋色還沒反應過來, 就聽見她伸手去扣衛珩的門,一下,兩下,三下。 她敲得比平常人緩慢得多,篤篤的聲響里有種意味深長的風情。 阮秋色腦中警鈴大作,“噌”地便坐了起來。 她從前聽人說過,在民風開放些的州府,高級客棧里都會住著幾個花姐兒, 夜深人靜時便去敲獨居男客的房門,提供些不可言說的服務。 傍晚他們投宿時,衛珩執意要了兩間上房,掏出來的銀票面額又大,當然會被客棧的掌柜留意上,當成了重點服務對象。 阮秋色悄悄挪向了門邊,聽見隔壁房門打開的聲音。 果不其然,接著響起的便是那花姐兒柔柔媚媚的音調:“長夜漫漫多寂寞,客官可需要奴家陪您說說話……” 阮秋色在風月場所里混慣了,比這露骨得多的話也聽過不少。但被撩的畢竟是自己的男人,心下難免還是生出了幾分不爽。 說什么說?他可沒話跟你說。 阮秋色倒不擔心衛珩把持不住,畢竟他什么樣的美女沒見過,哪怕是對著云芍,也是絲毫不假辭色的。 何況他這人最討厭麻煩,半夜三更被個陌生女子敲了房門,還不知道要怎么冷聲譏諷回去呢。 想到這里,阮秋色有些小小的幸災樂禍,好整以暇地貼著房門,等著聽衛珩如何打發這花姐兒走人。 衛珩沒有出聲,似是在打量門前的女子。半晌,他開了口,聲音果然冷淡得很。 “你是何人?”衛珩問。 那女子似是被他聲音里的冷氣凜了一下,再開口時,已沒有方才的嬌軟從容:“奴家……名喚眉娘,是專門待在這客棧里,伺候您這樣的貴客的?!?/br> 呵,什么貴客。趁著遠行在外面亂搞的,都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野豬蹄子。阮秋色暗暗腹誹。 衛珩皺著眉頭,盯著眼前滿頭珠翠,身著輕紗薄裙的女子,眼中流動著意味不明的神色。 阮秋色沒聽見他立刻回答,心里暗暗有些著急。 還猶豫什么?你香香軟軟的小女眷就在隔壁,這種向伴侶展現自己好定力,增加男性魅力值的好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衛珩果然不負她的期望,只停頓了片刻,就斬釘截鐵地做出了回答。 阮秋色聽見他毫不猶豫地說:“進來?!?/br> 什、什么情況? 如同被二月里的春雷劈中了一般,阮秋色感覺自己的頭頂春回大地,倏忽間便長出一片綠油油的草原。 不是出去,而是進來? 進來做什么?長夜漫漫,聊天解悶嗎! 我要是信你,除非我是個傻子。 阮秋色焦躁地撓著門,聽見那女子嬌羞地笑了一聲,便緩步走進了衛珩的房間,反手將門帶上。 他們住的是青州城最豪華的客棧,房間寬敞,墻壁亦是厚實。那兩人進了房,關了門,阮秋色便再聽不見什么聲音了。 衛珩徑自回到桌案前坐下,又拿起了方才就在看的,從胡坤那里得來的薄冊,語氣淡淡地問那花姐:“你在這里多久了?” 閑話家常的句子,被他冷冷地問出來,竟像是在審犯人一般。 那花姐從沒見過氣質這般凜冽清冷的客人,一時便有些怯怯的,也收起了撩人的做派,規規矩矩地回了句:“一……一年多?!?/br> 她小心地打量著衛珩,這大半夜的在房里還戴著帷帽,也不知是什么癖好。 衛珩看也沒看她一眼,只對著那本冊子看得專注,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怎么知道要來敲我的門?” “掌柜……掌柜告訴的,”眉娘小心翼翼地答道,“掌柜說您一個人住,人又年輕多金,叫奴家小心伺候……” “也就是說,”衛珩這才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起了興致,“但凡是有錢的年輕男客,你都會去敲門嗎?” *** 衛珩與那眉娘,已經單獨待了好一會兒了。 阮秋色在房里轉來轉去,越想越覺得心里像是有只貓兒在亂抓一般。 愛情需要相互信任,她應該相信衛珩的人品。 即便是不信,也該相信他挑剔的眼光。 他不近女色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喜歡上自己,一看就是重視內涵多過外表的。 可這半夜三更的,他讓別的女人進了自己的屋子,未免也太不知道避嫌,太沒有分寸了些。 阮秋色左思右想,還是悄悄打開房門,踮著腳走到衛珩房間門口,輕輕扒在了門上。 她才沒有在偷聽。 她只是防患于未然,捍衛自己還沒親上嘴的愛情。 可無論她怎么屏住呼吸凝神細聽,里面就是半點動靜也無。 怎么回事? 阮秋色更貼近了那門扇幾分,還沒聽見什么,那門卻突然從里面拉開了。 她收勢不及,一頭就栽進了門里。 原以為是有什么jian人正在外面偷聽,所以猛地拉開房門的衛珩也是吃了一驚,在阮秋色險些以臉著地的當口,伸手拉了她一把,將人扯了起來。 阮秋色反應快的很,立刻順坡下驢,一頭扎進他懷里,把人牢牢抱住了。 她飛快地在房里掃了一圈,看到那頗有幾分姿色女子正怯怯地立在桌邊,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 又看見衛珩還戴著帷帽,還是一顆清清白白沒被拱過的小白菜,頓時安下心來。 饒是如此,他半點自覺也沒有,三更半夜與別的女人獨處一室,說什么也不能就這樣放過。 還得讓外面的野花知道知道,這小白菜已經被她這只小香豬盯得死死的,別人誰也別想染指。 “你來做什么?”衛珩皺緊了眉看她一眼,對她半夜不睡覺,跑到別人門口聽壁角的行為極為唾棄。 阮秋色心里正打著小算盤,也沒心思回答他,就聽見那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女子猶豫著問:“你就是這位公子的meimei吧?看著真水靈?!?/br> 眉娘聽掌柜的說了,那年輕富公子身邊還帶了個姑娘,多半是他meimei,因為年紀不小了,需要避嫌,所以才要了兩間房。 衛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讓她有些畏懼,便找看著好說話些的阮秋色搭話。 “meimei?”阮秋色狐疑地看了眉娘一眼,又去瞄面色不善的衛珩。 他們可從沒以兄妹相稱過,這眉娘這般誤會,只能是衛珩方才偷偷摸摸,自己告訴她的。 呵,半夜放女人進門不說,還學會遮掩自己堂堂正正的相好了?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個只會在家繡花的嬌羞小閨女? 阮秋色摩拳擦掌——是時候讓這大豬蹄子見識一下真正的技術了。 “怎么,今天想讓人家做你meimei了?”她含羞帶嗔地斜睨了衛珩一眼,突然掩唇嬌羞地笑了笑。 衛珩如果早知道她稍后要說出什么,怕是拼著跟女人動手的羞恥,也要把阮秋色立刻打暈,塞回隔壁房間的。 可他畢竟對人世間的險惡了解得不夠透徹,眼下只是不明所以地看著阮秋色,并不知道她又在醞釀什么壞主意。 阮秋色慢悠悠地抬手,將他胸前有些亂了的衣料理平,這才咬著懶洋洋的字,不慌不忙地說了句:“昨兒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是還讓人家叫你爹爹嗎?”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衛珩瞠目結舌,覺得自己對眼前這滿口胡言的二楞子到底是少了幾分了解。 未婚妻什么的,退貨還來得及嗎? 眉娘是在風月場上不知滾了多少遭的老手,立時便懂了阮秋色的意思,再看衛珩時,眼神便有幾分復雜。 這公子看著冷血冷情的,想不到內里sao氣得不行。 趁著衛珩愣在原地的工夫,阮秋色親親熱熱地抱著他的胳膊,面不改色地又下了一記猛藥:“做meimei也可以的呀,只要今晚你溫柔些,可別再用那些小皮鞭小蠟燭什么的了,人家身子受不住呢?!?/br> 眉娘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后背出了一層冷汗。 她這是進了什么了不得的衣冠禽獸的房間???要是像那樣折騰一回,可不得十天半月一身傷痕,接不了別的客人? “公子,奴家有眼不識泰山,”眉娘顫顫巍巍地打算告辭,“打……打擾了……” 阮秋色眼見自己三言兩語就嚇退了小野花,正興高采烈地準備乘勝追擊,再補上一刀,就被耳根通紅,兩手發顫的衛珩一把捂住了嘴。 密不透風,想直接殺人滅口的那種捂。 “慢著?!彼敛焕頃中睦飭鑶璧目棺h聲,沉聲叫住了正想開溜的眉娘。 眉娘渾身一哆嗦,畏畏縮縮地回身看他:“公、公子還有什么吩咐?” 衛珩按緊了懷里扭開扭去的阮秋色,居高臨下地給了她一記陰惻惻的眼神,這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我方才的話還沒問完,事關一起重要的案子,請姑娘務必如實回答?!?/br> 第60章 龍陽 喜歡就是喜歡,藏不住的?!?/br> “既然是為了查案, 你應該跟我說的呀……” 阮秋色垂著腦袋跟在衛珩身后,方才的理直氣壯煙消云散。她眼角眉梢耷拉著,也不好意思再去看還僵立在一旁的眉娘。 方才在外人面前自導自演這一出大戲, 現在想想還是挺丟人的。 衛珩頓住腳, 涼涼地睨了她一眼, 含義不言自明。 半夜不睡, 還耳聽八方的, 你有理了? 待會兒再跟你算賬。 阮秋色覺得后脖頸涼颼颼的,便動了開溜的心思:“那你們慢聊,我先……” 還沒轉過身, 就被衛珩擒住了手腕。 “去坐著,”衛珩與她對視, 眼瞳黑沉,不辨喜怒,“不是不放心么?” 眉娘在他們二人之間打量了一圈,明白衛珩的身份恐怕不是普通的客人。今夜接不成這客,說不準還要卷進什么官司里,便賠了個笑臉道:“這位大人, 奴家可不知道什么案子, 您看這……” 她原是想找個理由推脫過去,卻被衛珩放在桌上的一錠銀子勾住了目光:“您問您問,別的我不敢說,這間客棧里的事兒,就沒我不清楚的!” 衛珩抬手讓她坐下,才道:“約莫兩月前,有個年輕男客,名叫杜從英的, 你可有印象?” 這杜從英,便是胡坤交上來的冊子里,發作的病人之一。他體態文弱,發病時也沒有太大的攻擊性,只是癡癡傻傻的,跑上街亂喊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