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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39節

    他說著從身后拿出一個包裹,遞到阮秋色面前:“我就猜秋秋是想不起來穿的,索性帶了一件過來。你換好以后,我們就出發吧?!?/br>
    阮秋色訕訕地笑了笑,沒敢告訴他自己把賞花的事忘了個干凈。原本還想叫云芍一起,現在也來不及了。

    她心里多少有幾分愧疚,便伸手接過那衣裙,想了想又有些躊躇:“賀蘭,我平時不穿女裝,一是因為麻煩,而是因為,我不太會梳頭……”

    她小時候,阮清池還會笨手笨腳地給她扎丑辮子,但女兒家的發型越來越復雜,他實在無法,便將她做男兒打扮了。

    “哈?!辟R蘭舒輕笑一聲,“我猜的果然不錯?!?/br>
    他拍了拍手,門外便走進來兩個聘聘婷婷的丫鬟。

    賀蘭舒望著阮秋色,眼底滿含笑意:“為了讓秋秋漂漂亮亮地同我去賞花,我可真是煞費苦心呢?!?/br>
    第40章 賞花   “王爺,賀蘭公子讓阮畫師換上女……

    “王爺, 阮畫師……”時青急匆匆走進了大理寺的梅花廳。

    阮秋色今日要與賀蘭舒同去玉凰山賞花,這是那日庭審時,他與衛珩都聽到的。只是他剛得了從言凌那里傳來的消息, 說是賀蘭舒正在二酉書肆的大堂, 等著阮秋色梳妝。

    這就多少有些讓人耐人尋味了。

    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本朝風氣開明些, 每年春天, 適齡男女的家中總會多留心些,若有合適的對象,便由家中做主, 相約同游一場?;驗橘p花,或為禮佛, 若相看上了,便進入正式的納采、納征、親迎的流程。

    阮秋色若是穿著不起眼的男裝,哪怕與他打馬同行,京中人也多半見怪不怪??伤羰鞘⒀b打扮,坐上了賀蘭家的馬車,只怕明日盛京小報的頭版, 就是那賀蘭家有意迎娶阮家不成器的女兒了。

    衛珩翻看著手中的卷宗, 頭也沒抬,只淡聲地說了一聲:“讓言凌以后護她周全即可,不需探聽別的?!?/br>
    時青看著自家毫無危機意識的王爺,忍不住有些著急:“王爺,賀蘭公子讓阮畫師換上女裝,其心昭然若揭啊?!?/br>
    衛珩低垂的眼睫顫了一顫,沉思良久,才抬眼看向時青道:“讓言凌今日不必跟了?!?/br>
    “嗯?”饒是時青一向沉穩淡定, 此刻也忍不住要瞪起眼睛來。

    “賀蘭家的守衛總不會是廢物?!毙l珩淡淡地解釋道,“她既無安全之輿,就不要多管閑事?!?/br>
    時青看著自家王爺平靜無波的面容,張了張嘴,也只擠出一句:“王爺真是……言出必踐啊?!?/br>
    自那日衛珩說了要成全阮秋色與意中人,便真像從沒發生過什么似的,每日只是專注于案卷公文。完全不像前段時間,還不明白自己心意時,總是有種若有似無的焦躁,想要知道阮畫師的行蹤。

    怎么旁人開了竅,都是氣勢如虹地要去追求心上人;而王爺開了竅,卻像是老僧入了定,從此心如止水,不動如山了?

    衛珩沒有言語,聽到時青出了屋子,帶上了門,才丟下手里的書頁,仰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了按發脹的眉心。

    這兩日他夜里閉上眼,總是無法控制地去想一個問題:就這樣放走了她,會后悔嗎?

    他知道是會的。

    遇上她之前,他從沒想過會對哪個女子動心,也不覺得此生要與什么人攜手度過。說到底這世間夫妻,相敬如賓已是大幸。

    他沒想過自己未來會有一個怎樣的妻子,但就算真的想了,也不會是如她這般,跳脫出世俗之外,眼里沒有半分規矩,說話做事只憑自己心意。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喜歡阮秋色,卻知道她有多么特別。這種特別甚至有些讓人絕望——像她這樣的女子,一旦錯過了,興許此生也再遇不上了吧。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么遺憾,要是再放任半分,也許他真的會做出和父皇一樣的選擇。

    他絕不能讓臉上總是喜笑顏開的姑娘,變成第二個母妃。

    ***

    馬車悠然地駛在盤曲的山路上,阮秋色倚著車窗往外瞧,山谷空茫,回蕩著婉轉的鳥啼,入目處盡是一片翠色。

    平日里她也時常進山游玩,但今日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同。

    不只是因為穿上了賀蘭舒帶來的滾雪細紗流仙裙和乳煙緞攢珠繡鞋,頭發也梳成了京中最為流行的靈蛇髻,點綴了清雅的珍珠攢花和白玉簪,面上亦施了粉黛。

    賀蘭家的丫鬟打理妝容的手法嫻熟,妝面一點不濃,卻讓她原本清秀的五官更添了幾分女兒家的嫵媚,她剛照鏡子時,自己都吃了一驚。

    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今日賀蘭舒的態度里總有一絲莫名的鄭重。他并沒像往日那樣與她同車閑聊,只是騎馬行在馬車前首,一路上與她并無交流。

    方才她裝扮好下樓時,賀蘭舒也只是含笑看了她許久,并沒說什么。

    穿著一身女裝,真要與他同車,阮秋色還是會有些莫名的尷尬。她將下巴枕在手臂上,一邊暗自感激賀蘭舒今日的反常,一邊又有些小小的遺憾。

    自己這么好看的樣子,真想……讓衛珩也看一看啊。

    賀蘭家在玉凰山頂育有一片杏林,每年開春時,嫣紅雪白錯落有致,春風吹拂下,漫天都是飛揚的花瓣,很有幾分爛漫。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賀蘭舒行至車前,向她伸手。

    阮秋色有些別扭地被他扶了下來。她不習慣像這樣被當成個嬌小姐對待,總覺得自己“嘿呀”一下跳在地上才更自然些。

    兩人一時無話,只靜靜地沿著杏園中的小徑向前走。

    “秋秋,”走了一會兒,賀蘭舒溫聲開口道,“你看這紅杏,若是畫在紙上,一定也是嬌艷可人??墒前咨男踊湓诩埳?,是不是就要失色許多呢?”

    聊到繪畫,阮秋色馬上被勾起了興致。

    “不會啊,”她聲音輕快道,“若是畫白梅,就要用黃紙,可以將花瓣畫得薄而通透,纖毫畢現。若非要用白紙,也可以用留白畫法,將周遭渲染成深色……”

    賀蘭舒含笑地看著她眼里躍動的光彩,只輕輕點頭,偶爾附和兩句,方才有些尷尬的氣氛就這樣松快了起來。

    ***

    申時一過,時青又步履匆匆地進門,向衛珩稟報道:“王爺,水芝姑娘請求見紅藥一面?!?/br>
    再過一個時辰水芝便要去受杖刑,五十杖雖不致命,但打得重些,也有傷筋斷骨之憂。女子受了這刑,將養三個月也未必能全好。她在行刑前想見紅藥最后一面,也是合乎情理。

    衛珩沉吟片刻,才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去看看?!?/br>
    紅藥被關在陰暗潮濕的死囚地牢,衛珩他們跟在水芝身后走近時,她正透過氣窗看著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紅藥……”水芝猶豫著行至門邊,輕聲叫她。

    紅藥輕身工夫極佳,早知道來人是誰,聞言也并未回頭,只哼出一聲道:“你來做什么?!?/br>
    水芝還不習慣她這樣冷淡的態度,不由得愣了一愣,才說:“……來看看你?!?/br>
    “呵,”紅藥冷笑了一聲,“可我并不想看見你。若非你從中作梗,那賀蘭狗賊早已命盡?!?/br>
    用赤血藤下毒,是她們一起商量好的。借秦桂枝之口,讓云芍去做賀蘭舒最愛吃的點心,也是先前就定下的計謀,所以紅藥才早早買下了金鐲,以備后患。

    卻不料水芝暗地里讓秦桂枝說給云芍的,是賀蘭舒從來不吃的杏仁酥,就這樣救了他一命。

    “賀蘭公子不是那樣的人……”水芝囁嚅道,“我同你說過的,我年幼時,爹爹曾在賀蘭府上教了他一年學問,他性子極好,人也溫和。我……我如今雖然再配不上他,可總不能看著他去死?!?/br>
    “我們探聽的消息雖無實證,但絕對千真萬確,那賀蘭狗賊心思歹毒,是大惡之人。公主那日尋機想刺殺他,卻反被那四人jian污,你以為會是巧合?”

    紅藥冷聲說了這樣一番話,到底也只是輕嘆了口氣道:“罷了?,F在說什么也晚了?!?/br>
    水芝無法反駁,只能無措地站在一旁,靜默了片刻。

    “你還有什么要說?”紅藥不耐道。

    水芝想了想,輕聲吐出一句:“謝謝?!?/br>
    看著紅藥突然僵住的背影,她忍住眼淚道:“不管你接近我是否全是利用之心,若不是你,我早已是梁上一抹冤魂。這些年……你我二人相互扶持的情義,我永不會忘?!?/br>
    紅藥緩緩轉過身來,凝視了水芝半晌,臉上譏誚的神色漸漸消退了。

    “忘了吧?!彼币曋サ难劬Φ?,“把這些都忘了,活得好一些?!?/br>
    水芝眼含熱淚,低聲嗚咽道:“憑這殘破之身……如何能活得好。只是想著父親和你,忍住不去尋死罷了……”

    紅藥低嘆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你何必這樣想。你們中原女子把名節看得比天還大,遇上那樣的事也不敢聲張,只是便宜了惡人。若在我們含光國,jian污女子的罪犯,是要被當眾處以閹刑的,也絕沒有人會輕看了受害的女子?!?/br>
    水芝擦了擦眼淚,正想說句什么,卻聽到一直站在遠處的衛珩開了口。

    “也就是說,”衛珩目若寒星,緊緊盯住了紅藥,“你們含光國沒有名節之說,那公主從城樓上跳下,也不會是因為受到了玷污?”

    紅藥一怔,下意識地答道:“當然。我們含光女子一生經歷幾任丈夫都是常有的事,傳說里的女王曾換過九任丈夫的?!?/br>
    衛珩眼里暗光流動,入神地思考了片刻,突然疾步向外走去。

    “王爺?”時青不明所以地跟上,不知道這個塵埃落定的案子又生出了什么枝節。

    “言凌呢?”衛珩走得飛快,想起今日剛吩咐過,讓言凌不用跟著阮秋色,他眼里罕見地涌現了焦灼之色。

    “快備馬,去玉凰山?!毙l珩的聲音急促,有些不穩,“阮秋色有危險?!?/br>
    第41章 危險   若那人真的處心積慮要為公主復仇……

    “王爺, 發生什么事了?”時青不敢耽擱,一邊遣了侍從去牽馬,一邊疾步跟上衛珩, 不解地問。

    衛珩的理智被時青的聲音拉回了幾分, 他猛然驚覺自己方才亂了方寸, 急忙頓住腳, 閉了閉眼。千頭萬緒在他腦中交匯在一起, 隱隱指向了一種可能,但其中又有些模糊不清的部分,還需要驗證。

    衛珩的眼睛再睜開時, 神色已經恢復了清明:“衛朗呢?”

    “衛朗公子方才受了鞭刑,暈過去好幾次, 都讓用冷水潑醒了。打到八十鞭時徹底暈死了過去,先抬回牢里,明日繼續行刑?!睍r青沉穩道。

    那就是問不出什么了。

    衛珩眉心皺得死緊,轉身走回地牢,對著愣在一旁的水芝沉聲問道:“那四人對你行那禽獸之事時,可曾提到過什么?與那含光國公主有關?!?/br>
    水芝渾身一顫, 眼里涌出些淚來。

    “若非萬不得已, 本王不會問你這些?!毙l珩握緊了拳頭,“請你務必仔細回想?!?/br>
    三年多前的那一夜,每分每秒都是噩夢般的煎熬。她當時驚恐萬狀,自然不會過多留意那些人說了什么。這幾年她努力壓制著自己不去回想,如今被衛珩問起,也只得忍住巨大的痛苦,仔細回憶腦海里零零散散的細節。

    “我……我想到了,”水芝沉思了半晌, 才咬牙道,“那日第一個……第一個來的是葉之誠,他們說……”

    葉之誠在他們幾人中最為瘦弱,被其余三人推著上前,壓在了她身上。那幾人在一旁嬉笑著說:“上次辛苦你殿后,那娘們被我們干昏了,跟死人沒什么兩樣,這次哥幾個就讓你先爽爽?!?/br>
    葉之誠一邊撕扯著她的衣服,一邊在她頸上亂啃,還回頭沖那幾人笑道:“那娘們醒著也是動彈不得,你們能爽到哪里去?!?/br>
    水芝面皮薄,咬牙說了個大概,已經羞恥得滿臉通紅。紅藥在一旁聽得目眥欲裂,只恨自己不能親手扒了那些禽獸的皮。

    “果然如此?!毙l珩沉吟片刻,對著水芝道了句謝,轉身奔出了地牢。他疾步走出大理寺,侍從已經牽了兩匹馬等在門口。

    衛珩飛身上馬,對時青吩咐道:“讓暗衛速速趕去玉凰山,找到阮秋色他們?!?/br>
    時青點頭應了:“那王爺你?”

    “我去一趟鎮北侯府,稍后追上你們?!毙l珩雙腿一夾馬腹,話音未落,馬已經奔出了幾丈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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