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嫁給權臣后 第347節
可是這世上,真正能做到,至之生死與度外的人太少了。 再說了,人人便該有活著的權利,不能因為被人害了,不死便是錯。 她的母親,一直努力的活著,就是因為這份努力,讓當時進京趕考的陶縣令,一眼相中。 一個是清貧書生,一個是花魁娘子,就如同戲文上說的一般,愛而不得,歷經千險,終難兩全。 可是,即便暫時的分開,陶縣令卻始終沒忘了這份心思。 榜上有名,他沒求更好的前程,而是來了遙遠的平城,路過樓里的時候,用官威逼得那老鴇不得不放人。 她們來到了平城,來到了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生活。 先夫人的籍契單子,確實是陶縣令做的假,卻并非陶夫人說的那般,是被先夫人哄騙,而是為了簽訂婚書,給先夫人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這些話,那時候先夫人常常掛在嘴邊,自然她不會告訴自己的孩子,她出生女支門,而說的是大戶人家的婢女,是陶縣令幫她脫了奴籍。 也許,是福分淺薄,平城突然發現了鹽礦。 原本陶縣令因為憐惜發現鹽礦的百姓,允他度過難關后便將鹽礦上報,可后來被人發現,他便趕緊寫了文書,想要奏請朝廷,因為一旦鹽礦被越多的人知道,利字當頭,怕是會引起紛爭來。 可這個鹽礦上報之后,知府也動了念頭,便對縣令威逼利誘,不許他對外說,更要將知情人都滅口。 官大一級壓死人,即便陶縣令不愿意,卻也不能奈何知府。 知府那邊先是,派了陶夫人當時的妾氏來監視陶縣令。 這還不算完,那一日,朝廷的調任下來了,知府那邊怕陶縣令告發他,一直壓著不放,直到,查出了先夫人的底細。 便以此要挾陶縣令,讓他拒絕朝廷,只安心做一府縣令。 先夫人始終記著當初陶縣令進京趕考的誓言。如今,不能造福一方百姓,卻也不能一直助紂為虐的禍害人。 這次朝廷調文是大機會,終于能越過知府,將平城的事給傳出去了,免得死更多的人。 即便最后難逃一死,也要死得其所! 當時的妾陶夫人,一看先夫人馬上便要讓陶縣令改變主意了,便起了殺心。 趁著陶縣令去看西山的時候,讓下頭人熬了毒藥。 二姑娘正好從外頭回來,便瞧見,陶夫人灌自己母親的那一幕。 二姑娘像發瘋一樣去打陶夫人,可是她哪里是陶夫人的對手,被人一把給推倒了。 母親想要護自己的時候,從塌上掉下來,噴了一身的血。 這一幕,一直壓在二姑娘心頭,怎么也散不去。 后來,陶縣令回來后,二姑娘急切的將這事告訴他。 只是,一直所見的鶼鰈情深,卻在這個時候,淡漠了。 就看到陶縣令一臉失神的坐在地上,久久不發一言。 二姑娘只覺得恨,便一直催促,“爹,殺了她,你快殺了她!” 可是卻被陶縣令給推開了。 陶夫人居高臨下的看著陶大人,她說,“知府大人已經沒有耐心了,若是大人想死,那么賤妾,便一個一個的送你們上路!” 語氣,極盡張狂。 這個時候,她的好jiejie,竟然跪在陶大人跟前,“女兒不怕死,只是心疼爹爹,十年寒窗,終究錯付,心疼爹爹,還未享受女兒的孝順?!?/br> 話,說的特別的好聽。 陶夫人這時候笑了,“大姑娘如此懂事,那便,先送大姑娘上路吧!” 到底,陶縣令的手,還是拽住了長姐。 他原本心是最亂的時候,女兒這般乖巧,如何能讓他狠下心來。 這手,一旦攥住,便再難松開。 再后來,先夫人走了沒多久,妾氏抬正,待到大姑娘及笄后,便送到了知府府內,做了知府的妾氏。 塵封的往事,漸漸的除了二姑娘,沒人再提起。 至于二姑娘,一度被陶縣令罵,是要逼死他們一家人。 多么可笑,明明是貪官將他們逼到這個地步,卻成了一個小丫頭的錯。 可是,先夫人臨走前的那一幕,一直是二姑娘的執念,總是對親人抱有幻想。 就是陶縣令,喂她吃了這么多年的藥,她其實心里有預感,可卻還是吃了。 并且,還暗暗的覺得自己多心,畢竟吃了這么多年,不還是一點事都沒有? 陶縣令就剩下這么一點,還沒有泯滅的人性,卻讓她以為這是親情,念了這么多年。 即便,她瞅準機會,拿了狀子捅到葉卓華跟前,被毒打一頓,她都沒有看破。 塵封的往事,就這么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好的壞的,便被放在太陽下,供眾人評判。 陶縣令動了怒,手費力的指著二姑娘,可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看著陶縣令因為憤怒而憋紅的臉,二姑娘眼慢慢的瞇了起來,“其實,你一直都知道她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大姑娘到了知府那邊后,也會回來瞧瞧,每一次都說在知府府她過的有多么的不好。 每一次過來,都讓縣令心疼的,一遍遍發誓,要效忠知府,不讓知府為難大姑娘。 可是呢,這么多年了,大姑娘在知府府都快橫行了,縣令難道真的沒聽說過? 而且,當初入知府府,也不是知府提的,是大姑娘主動尋了陶夫人,讓她遞的話。 二姑娘不信,陶縣令不知道! 他其實心里都有數,與其說是對大姑娘的愧疚,不如說成是給自己的懦弱尋了一個借口,然后戒不掉。 漸漸的,他將這借口,當了真。 二姑娘在縣令府,孤身一人,她雖說裝作已經知道怕了,不敢在找事了,也撞到幾次縣令與知府之間的勾當。 可是,知府在這個地方就是天,便是連陶縣令都沒法子,她一個小丫頭能做什么? 只能向老天祈禱,求得有一日,神兵降世,收了那個禍害。 “孽,孽障!”陶縣令終于,可以發出聲音來了,可是卻還是在責罵二姑娘。 二姑娘不以為意的勾了勾嘴角,“你知道嗎,我娘給我鐲子的時候,我瞧見她的手邊放了一個墨色的瓶子,幾次拿起來,在看見我的時候都落淚不停的羅下,當時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br> 二姑娘一頓,才又說道,“現在想來,怕是自戕的藥,我當時年幼,我娘定然是舍不得我,不過我猜,與你也有關系!” 二姑娘的視線重新放在陶縣令的身上?;蛟S,先夫人早就知曉,若是她走了,陶縣令更沒有勇氣反抗。 在世人眼里,一個女支子能嫁給朝廷命官,自是百世修來的福氣,可在二姑娘心里,他不配! “無論你承不承認,只有我與我娘,才配堂堂正正的立于這天地之間!”二姑娘聲音,陡然的抬高。 有些人,只是長的像,可是骨子里,卻分毫不像。 “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自甘下賤嗎?” 一直沉默的大姑娘突然喊了起來,她比二姑娘年長,自是懂事的早。 這哪家里盆不與碗碰,再好的夫妻也有吵鬧的時候,有一次,她倆人吵架的時候,卻讓大姑娘聽見了,陶縣令提起母親的出生。 她怎么也沒想到,她竟然是最下賤的女支子腹中所出。 作為平城府縣令長女,自在平城高高在上,曾經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可最后,她才是個笑話? 從那以后,她更小心翼翼的討陶縣令歡心,就怕有一日,陶縣令納妾,不要自己的母親,連帶著也厭棄自己。 她也知道為人妾氏低賤,可有什么辦法,知府那邊已經知道了母親的出生。 她若不去知府那邊,跟了旁的男人,日后還會想著,討好知府,免得哪一日,自己的出生被傳出來,讓夫家看不起。 既然,總繞不過知府去,那不若就直接去知府府中。 對于大姑娘的叫囂,二姑娘卻是連眼皮都沒抬,只是看向陶縣令,“大人,現在只有兩條路,要么就拾起你從前沒有過的驕傲,一頭撞死在我面前。要么,你就一路慫到底,寫下罪狀,將你與知府勾結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br> “自然,你可以死,可你的大女兒舍不舍得死我可說不準,左右,她這張臉皮,我很是看好!” 言外之意,便是真的要剝了大姑娘這張臉。 “你,你敢!”陶縣令咬著牙,憤恨的看著二姑娘。 二姑娘緊緊的皺著眉頭,“你,寫還是不寫?” 那眼神,仿佛是要告訴他,這是二姑娘最后的耐心。 “爹,你莫要寫,無論我能不能辦成事,知府大人明日都會親自前來平城,只要熬到大人來便好了!”看下頭人端來了筆墨紙硯,而陶縣令,猶豫了。 大姑娘便焦急的喊了出來。 她可以不辦成事,可卻不能壞事。 只是,一著急有些不該說的話也說了出來。 二姑娘饒有興味的問了句,“哦?能不能辦成事?不知道,知府大人會讓他的妾氏,辦什么事?” 側頭,又問了陶縣令一句,“不知,陶大人是否知道,你善良的大女兒,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 話,既都說出來了,只要陶縣令不傻也能明白。 她過來,就是為了看著陶縣令去死。 “爹,你莫要聽她胡言!”大姑娘還想說什么,可是看到陶縣令眼里的失望,到底是明白,他不再信自己了。 大姑娘張了張嘴,突然笑了起來,“是呀,我是想讓你死又如何,你們既然生了我,便就該讓我過上好日子??涩F在,每日伺候一個快要做我爺爺的人,我每日都要忍著惡心! 爹,大人說了,只要你痛快的死了,這事過去后,便休了他那個黃臉婆,爹,你為了我連母親都不管了,就求你,再,護著我這一次!死了吧!” 大姑娘越說,越讓人覺得魔怔了。 陶縣令的手終于拿起了筆,眼淚從他滿是傷痕的臉上落下,落在宣紙上,染出一滴滴水花。 “我可以認罪,但你要答應我,不要為難你長姐?!笔乱阎链?,他再堅持又有什么意義。 他在乎的女兒,一直在騙他,他想要好好的活著。如今,卻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認罪便認罪吧,說不定二姑娘一心軟,能給自己個痛快。 到了現在,陶縣令還要護著大姑娘,真真是,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