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嫁給權臣后 第49節
連帶著,張家下頭的兒女都不好過。畢竟,一個教養出惡婦的家庭,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張父一直琢磨著,該怎么緩和與顧家的關系,如今顧明慧成親,卻是一個好的契機。 這樣的日子,顧伯母這個嫡母自然該名正言順的出面,只要他將姿態放低,哄一哄顧家,讓他們同意顧伯母接待賓客,那便翻身了。 無論顧伯母做什么事,顧家愿意原諒了,那就是沒事。 面上一維持住,等著背后,他們就算打死顧伯母,那也不妨事。 這一招,果然是好用的,顧大伯終是點頭,便領著張家父母親去張氏院子。 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張氏院子,因為老太太原本就是要攆她遠遠的,自然是偏僻的,如今下著雨,倒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門口門庭若市,門內,舊人哭泣無門。 顧大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側頭看著張家二老,瞧著他們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心里才算是有些好受了。 院子的門上還落了鎖,這倒是顧大伯沒有料到的,趕緊小廝拿了鑰匙打開。 心猛的提在了嗓子眼,也不知道這鎖上門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讓人在里面自生自滅,他甚至腦子突然冒出了推門看見顧伯母與懷嬤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畫面。 門被推開,顧大伯猛的閉上眼睛,直到旁邊的張父喚了幾聲賢婿,他才敢睜開眼睛。 小院子已然收在眼底,沒有想象中的破敗,利利索索的如同他之前的一樣。 而顧伯母此刻正在在門前,畫著紙鳶,懷嬤嬤正在旁邊給已經畫好的紙鳶系著線繩。 已經忘了有多久,顧大伯沒見過顧伯母如此專注的做一件事。 一身白衣,襯的臉色有些憔悴,而紙鳶也都是白色的,顯得更加的悲愴。 懷嬤嬤聽得動靜,抬頭便瞧著以顧伯父為首的一眾人,趕緊放下紙鳶,跪地行禮。 懷嬤嬤那一聲老爺,讓顧伯母正在作畫的手一頓,可頭卻沒有抬,左手拿著紙鳶,右手繪著她心中所有美好的畫面。 平素不用見人,顧伯母的頭發也沒梳復雜的發鬢,只親手刻了一個木簪子,隨意的束了一下。 此刻,因為一直低著頭,一縷發絲散在紙鳶上,與那畫倒成了一體,莫名的有一種恬靜的意境。 “愈發的不知道規矩了!”張父在外頭等了片刻,不見顧伯母起身相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斥了句。 好不容易說動了顧大伯,可莫要因為她的態度,而讓顧大伯惱怒反悔。 顧伯母沒有反應,顧大伯卻先抬頭阻止了張父,“岳父請?!?/br> 將人領進來,待人走近顧伯母,他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披在顧伯母的身上,轉頭吩咐懷嬤嬤,“還不將夫人扶進去,莫要受了涼?!?/br> 懷嬤嬤應了一聲,起身去扶顧伯母的時候,顧伯母沒有動,而手中的筆也停了下來。 墨汁將紙鳶暈了一圈又一圈的墨色,直到那紙承受不住,破了一個洞。 顧伯母看著紙鳶被毀,緩緩的一聲嘆息,而后突然起身,將那壞了的紙鳶,仍在地上。 因為動作太大,披風也隨之落了下來,落在了雨里。 一點點打濕,而后徹底躺在雨里。 啪! 僵持的時候,張父突然一巴掌甩在顧伯母的臉上,“孽障,我瞧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張父盛怒之下,自用了十成力,顧伯母的臉瞬間紅腫,嘴角也滲出了血絲。 顧伯母的頭被打的一歪,木簪子也落在地上,頭發順勢落下,整個人顯得格外狼狽。 可她的眼睛卻很是平靜,仿佛挨打的不是她,只是一個路人罷了。 而后,唇慢慢的勾起,帶著自嘲的弧度,猛的轉身,不理會眾人徑直走向屋子。 顧大伯的視線,卻是落在旁邊的摔了的紙鳶上,那上頭的畫的地方,不知怎的格外的眼熟。 輕揉了下眉心,忽然間想起來,那地方是顧伯母懷有身孕后常常提起的地方,也是顧大伯許諾等孩子出生要帶她去的地方。 后來,孩子沒了,他們也就沒了這個心境,從前的計劃便擱淺了。 心頭,有什么地方突然熱了一下。 “老爺饒命啊,夫人自出事后便不愛說話了,并不是只今日不言語?!?/br> 懷嬤嬤趕緊解釋,可求情的話到底沒敢多言,畢竟上次挨的板子,還記憶猶新。 顧大伯沒理會懷嬤嬤,而是直了直身子,沖著張父揚聲說道,“岳父大人,她不僅是張家的女兒還是顧家的兒媳婦,還忘您以后莫要這般,魯莽?!?/br> 這要放在從前,張父自然不會受了他這種訓晚輩的一樣的口吻,可現在卻不得不低頭,甚至還要連連說聲是。 顧伯母在屋里瞧著這一幕,眼神閃過一絲,晦暗不明。 很快,眾人便進了屋子。 瞧著顧伯母坐在椅子上不動,也沒人吱聲,尋了空位坐下便是。 因著顧大伯剛才訓斥張父,原本張父想訓斥顧伯母的話,一時也不好開口。 張父與張母互相看了一眼,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候,正好下頭的人送上了茶水。 張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也沒想便說了句,“賢婿,你這茶不錯?!?/br> 聲音戛然而止,剛才因為心里有事沒有聞出這茶水的不妥,如今反應過來,這茶水又苦又澀不說,還有一股子的霉味。 若非是來求人,這口茶水總得吐出來。 張母卻沒那么大的定力了,從袖子里取出帕子,佯裝擦嘴角將嘴里的茶水全都吐到了帕子上。 只是她沒想那么周全,白色的帕子吐上談黃色的污漬,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暈大。 顧伯母終于是出了她今日一來第一個聲音,從鼻息間哼的一聲,帶著無盡的嘲諷。 啪! 顧大伯的臉一紅,將手中的杯子仍在地上。 “老爺息怒?!彼藕虻娜瞬幻魉?,趕緊跪了下來。 懷嬤嬤也聞聲進來,與伺候的人都跪在一處。 “大膽刁奴,欺上瞞下以次充好,顧家的人還輪不到你們消磨!” 顧大伯越訓越氣,顧伯母的做法是讓他心涼,可他從未想過用這樣的辦法去折磨她。 當日他求得老太太同意,永保顧伯母的位置,便是給她最大的體面。 若要是有消磨的意思,何苦留在顧府,將人攆了去莊子,或者休了不是更好? 伺候顧伯母的丫頭,多是新來的,是老太太怕用舊人,再與顧伯母有些淵源,再配合顧伯母擾亂顧府如何。 而這些人只瞧著顧伯母是個犯了錯的夫人,不知道顧大伯與顧伯母之間那些個恩愛情仇,平日里做活多是要怠慢些的。 如今顧大伯發了脾氣,饒是沒有以次充好,她們也不敢吱聲。 顧大伯在這訓斥,卻不見有人回話,心里頭便升起了nongnong的不滿來,“好,好,好?!?/br> 連說了三個好字,突然揚聲沖著外頭喊了一句,“全都給我拉下去,亂棍打死!” 下了這般命令,下頭的奴才這才覺了害怕,趕緊哭喊著解釋,“老爺饒命啊,這庫房的鑰匙平日里都是在懷嬤嬤手里,奴才們根本就碰不得?!?/br> 這原說的不錯,顧伯母今時不同往日,懷嬤嬤自要為她打算,平日里入了庫房的東西,都是她在清點,就怕著被人動手腳。 對于懷嬤嬤,顧大伯心里是厭惡的,若非顧伯母護著,上次就該收拾了她,也是因為顧伯母太護著這個人,才讓顧大伯心里更加的厭惡。 心里的火氣一上來,顧大伯想也沒想直接給了懷嬤嬤一腳,“刁奴,枉夫人待你這般好!” 一直沉默的顧伯母,卻才此刻突然坐不住了,像往常一樣攔在了懷嬤嬤跟前,雙臂展開,眼神定定的看著顧大伯,不讓他再動手。 顧大伯臉上的rou微微的抽動,唇間勾起nongnong的嘲諷,“張氏,是我待你太好了,才讓你這般有恃無恐?” 一個戴罪之人,大庭廣眾之下不給丈夫臉面也就算了,如今也敢為了刁奴,來左右夫家的決定! 懷嬤嬤忍著痛,往前爬了兩步,拽了拽大伯母的衣角,“夫人莫要為了老奴與老爺置氣,不值得?!?/br> 這一腳踹的厲害,懷嬤嬤說了兩句話,心口便覺著一陣陣的疼,緩和了片刻才對又繼續說道,“老爺息怒,奴才認罪,是奴才偷懶,前些日子連著下雨潮了茶葉,老奴忘記拿出來曬,讓茶葉起了霉?!?/br> 這話說的,倒像是應付,顧大伯冷哼一聲,根本不往腦子里頭收,“怎的,如今這事也歸你管了?” 在顧大伯的印象中,懷嬤嬤是顧伯母最看重的人,平日里也只是盯著下頭的人便是,除了伺候顧伯母,根本就沒有她做活的時候。 如今,就曬茶葉這種粗活還成了她做?當真以為他好糊弄? 張父一看顧大伯與自個閨女對峙起來,下意識的便起身準備訓斥,突又想到顧大伯剛才的話,訕訕的坐下。 顧大伯原是質問懷嬤嬤糊弄人,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在其他的婢女耳朵里,便成了怎么你還要做這種粗活。 一眾人又趕緊磕頭求饒,“老爺饒命,奴才知錯,懷嬤嬤憐惜奴才們剛入府不懂得規矩,能做的活都幫著奴才們做,以后,以后奴才們絕不讓嬤嬤多做一點活?!?/br> 這回話的也是機靈,原想著給懷嬤嬤戴個高帽子,都這般說了,懷嬤嬤總不好再說,我沒有憐惜你們,我是沒辦法才做的活。 她們想的不錯,可顧大伯關注的地方根本不是,懷嬤嬤是不是自愿做的活,而是,這活確實是顧嬤嬤做的。 顧大伯有些尷尬的摸了一下鼻尖,“就算起霉的事與你無關,那這么次的茶葉,不是你換的嗎?” 懷嬤嬤突然掙扎著起身,將腰板挺直了,重新的跪的板正,“既然老爺問了,那老奴便將這事挑明了,院子里的東西都是大姑娘著人送來的,外頭也落著鎖,奴才可沒有穿墻這種通天的本事?!?/br> 這,便是明晃晃的告狀了。 顧大伯如何聽不出來,若是從前顧大伯心里知曉也不會多問。 可現在,兒女們都好了,那事過去的時間久了,張家二老也舔著個臉來道歉,顧伯母瞧著過的也不好。 心里,自然也有些軟了。 再加上剛才正在氣頭上,發了脾氣,結果鬧了半天發現發錯了,當著張家二老的面自然覺得面上無光。 若是這事就這般過去了,豈不是會讓人覺得,他就愿意蹉跎發妻。 著下令,讓人將賬本拿來,他要親自查一查,是不是這刁奴說的是真的。 打從顧伯母被關起來,下頭為了巴結新當家的,賬便記得仔細,上到首飾頭面,下到一針一線,什么價格什么材質,全都寫的清楚。 顧大伯作為禮部尚書,平日里若有什么儀式少不得采辦,對于這東西好壞自心里有數。 顧大伯越瞧越覺得上火,顧伯母到底也是顧家的主子,用的東西竟都是次品,與下頭的丫鬟奴才無異。 “把顧明慧給我叫來!”啪,顧大伯將賬本扣下,怒斥一聲。 當著下頭人的面,直呼她的閨名,是要讓所有人都聽出,他的怒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