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做到做不到
還有三個月就是我和周木白的三年之約了,我一直期待著這一天,然現在我卻是極為懼怕這一天的到來的了。而兩個月后月后是我的最后一次晉級機會,我要是再不過,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你知道嗎?我有多想堂堂正正地跟周木白站在一起。 “阿茹,阿茹?!?/br> 一大清早,就聽見周末急躁躁的聲音,不由得讓人更加心煩意亂了。 “何事?” “你快開門,開門說?!?/br> 我斜睨了門口那個影子,穩坐不動:“我忙著呢,這還有半個月就考試了,這可是我最后一次機會了,你別來打擾我?!?/br> “知道知道,你快開門,沒什么大事我是斷然不會這么一大早來的?!?/br> “也是啊,你何時起過這么早?”我伸伸懶腰,雙手扶著桌沿站起身來,這些日子一直在這兒坐的腿腳都不好了。 慢悠悠地走過去給他開了門,門一打開,門外的光頓時一股腦全都涌了進來,映得我的眼睛半天才睜開,我都忘了我有多久沒有好好看看這畫外的世界了,明明熟悉的景象竟都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了。 天空藍悠悠的,鑲著幾朵雪白的云,這一籃一白純粹得讓我覺得顏料的色彩一點兒都不真切的,這自然而然的顏色多美??!再環顧四周,屋舍瓦檐,綠植盆栽,假山小徑,這超脫畫紙的畫。 “阿茹,阿茹!” “嗯?”周末的大手在我眼前揮了又揮,我才反應過來,這不是畫,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我看你這些日子怕是畫魔怔了吧?眼神都變得呆滯了?!?/br> “大概是吧!對了,你方才說是有什么重要的事?!?/br> “宮里傳回來消息了,小白他當上畫殿殿主了?!敝苣┡d致勃勃地宣布著這個已經不讓我意外的好消息了。 按理說我應該替周木白高興的,我應該比其他人都要高興的,可是此時此刻,我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我微微低頭,一低頭就看見了右手中指指側握筆握出來的繭,它把我的手指襯托得好難看。 “姑姑晚上宴請全桔畫苑舉辦慶功宴的,我特地來跟你說一聲的,好好吃一頓,咱木白少爺可是太爭氣了,據說啊,就晉級賽那天周木白會回來,君上給了他特權,讓他從桔畫苑三個等級的畫師中分別挑選出三名畫師進宮,你看這多好的機會,可是可以進宮面見當今君上,這是何其風光,早知道有這樣的機會,當初我也一定好好學畫,憑著我和小白的關系,我就是最不濟當個青瓔級畫師也能……” 最不濟?呵,好大的口氣! 我都有多久沒見周木白了,不知道現在是否還能徒手畫出他的樣貌的??! 不,我一定要趕在周木白回來之前,晉級成功,我總得證明自己一次,哪怕就一次的。 “阿茹,你去哪兒???” “去拼盡最后一口氣?!?/br> 我一邊奔跑著一邊思考著:這已經不是我努力不努力的問題了,是我該要怎么努力的事情了的,或許畫畫真的就不是我認知中的那樣隨心俗語的事情,或許就是我是錯的。換言之,對錯似乎真的已經不那么重要了,認知也不重要了,都是我自己拘泥了,是我——錯了。 “阿茹,你來找我嗎?剛好啊,我要出去幫玉姑娘購置些畫具,你陪我一起去挑挑?!蹦嘁娢視r笑嘻嘻道。 “我找玉姑娘,不,玉先生?!蔽液V定地改了口,雖然我知道玉姑娘肯定不會給我好臉色的,但總得試一試的。 “想要我教你,可以,畫論第三百二十一頁第五行說的什么?” “是不是我把畫論記得滾瓜爛熟了,你就能教我?” “對。是滾瓜爛熟,倒背如流,我隨意問一句你都能答上來,我便教你?!?/br> 呵呵,我記得我在夢里面把所有的畫論從頭到尾默寫過一次的,可是,這是在夢外的。那些理解不了的東西,你要我怎么把她分毫不差地刻進腦子里?你以為我的腦子是存儲器的嗎?隨便模糊搜索一下就能出來的嗎? “一言為定,給我三天的時間?!蔽覜]有十足的把握,但至少還得最后放手一搏,不會寫詩還不會背詩了的嗎? 抓緊時間,然我剛一轉身,浣衣師姐又叫住了我,她的聲音比以往小了些,似乎也是因此溫了些:“其實,就是我教你也不代表著你就能過的?!?/br> “你肯教我就行的?!庇行┰挼难酝庵馕艺娴闹荒芗傺b是沒有聽見,真的是聽進心里了,那本該是明艷動人的顏色就沒有那么動人了的。 夜里滿天都是星星,我抬頭看一顆星星背一頁,背過了多少次的干巴巴文字,越背也就越覺得滾瓜爛熟不是什么難事的,我把天上的星星看了一整,從它們在漆黑夜幕里的奪目到消隱在黎明中,我竟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不僅是那一夜,一連三天三夜,我走走站站,吃點心充饑時在背,喝口水腦子里都在往外涌現文字。 我居然會覺得這是一件好有意思的事,就只用一遍一遍地重復,存儲清晰就是完成任務了,因為貌似我從來都沒完成過什么能讓外人滿意的任務。 三天的時間說快也快,我去赴師姐的約之時,還來了不少想看好戲的人,我自也是不能讓他們看了笑話。 浣衣師姐一連問了五個問題,跨度從第一頁到最后一頁,我每每都是脫口而出,并且我的回答速度越過了他們查目錄翻書的速度。 “這不可能,不會是玉先生和她提前商量好的吧?” “就是啊,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這樣?!?/br> 面對如此質疑,也有人站上前來隨意挑了一頁來問我,我答上了,又有人說我是僥幸,便也要來考一考。 “想問的都過來,在場人都可以上前來問?!蔽疫@些話說得很是篤定,沒有數上來了多少人,只記得每個人說的我都答上來了,足足答上了一天,直到太陽斂散掉光芒,那些人眼中質疑的試探光芒褪得像夕陽一樣不那么耀眼了,再沒那么大的質疑聲了,我才最后動動嘴說了一句人話:“還有誰不信的嗎?”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人再說話了,我才轉向浣衣師姐,倦倦地笑道:“那么現在,我是可以了吧?” 第一次在浣衣師姐眼中看到一絲波瀾,然還未聽到她說了些什么,我就感覺腦海中昏昏沉沉的,這感覺就像是塞滿了棉絮的枕頭被撐得炸裂開來,棉絮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