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赫羽倚靠著門，他的身上依舊散發出令人壓抑的，絕對的壓迫感，在提到歐若斯的事情時，他便會這樣，尤其是想到那天晚上在海灘上，顧念借著酒意對歐若斯表白。

    即使在那一天，他已經表態不會把楚寒卿帶入到歐若斯的身上，可是那個時刻，他依舊感到胸中有一股難以抑制的，類似于憤怒的情緒，那是一種占有欲，令人無法理智下來的占有欲。

    “可是，明明你說過你不會再……”

    顧念咬緊了牙關，他每當面對衛赫羽的時候都會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況且他的身材纖弱，那天在海灘上，他的身體就整個被衛赫羽的陰影籠罩起來，壓力之大，讓他倍感緊張。

    “我選擇怎么做是我的自由，不過我也并不會干涉你的自由，出于你的安全考慮，我希望你繼續住在這里，你有機會追求歐若斯，同樣我也有機會，但選擇權在歐若斯，我會尊重她的選擇，只要她幸福就是最好的選擇！”

    衛赫羽的一番話說得顧念無言以對，他感到很羞愧，比起衛赫羽那成熟的愛，他的愛僅僅是占有，僅僅是迫不及待的宣示主權，是拼命的想要從歐若斯的身上索取溫柔，彌補母親逝去帶給他的巨大傷痛。

    “……好?！?/br>
    顧念這就轉身要下樓，突然，衛易寒噔噔噔的踩著樓梯跑了上來，口中還一邊喊著不好了，不好了。

    “歐若斯jiejie她……”

    衛赫羽和顧念幾乎是同時被觸動了身體中的運動神經，他們一起沖下了樓梯，就看到歐若斯整個人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她像蝦子一樣蜷縮起身體，弓著背，一只手放在胃部，地上還有灑了一半的檸檬水。

    “歐若斯！你怎么了？”

    顧念率先將歐若斯扶了起來，可是，歐若斯卻腹痛得說不出話來，她緊皺著眉頭，牙齒咬著嘴唇發青。

    “我得送她去醫院……”

    衛赫羽說著就和顧念一起扶著歐若斯站起來，兩個孩子也嚇得眼淚汪汪的，衛赫羽讓他們好好在家里，不要跟出來。

    可是，剛剛走到車子面前，歐若斯便掙扎的起來：“我可不可以不去醫院？”

    因為，她太了解項承的手段，既然已經確定她在京城，無法攻入衛家，他就定然會守住所有她可能出現的地方，包括醫院……

    “不行，你現在癥狀越來越嚴重，必須去醫院！”

    衛赫羽打開了車門，這個時候，一陣凜冽的風經過，歐若斯纖細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接著，整個人不可自制的跪倒下去，胃中剛剛喝下的檸檬水被悉數吐出，衛赫羽和顧念都同時蹲下去去拍她的背，兩個人心痛的不能自已。

    “我……沒事?！?/br>
    嘔吐過后，歐若斯捂著胸口喘息了一會兒：“我只是因為剛剛喝下了那杯檸檬水，所以有點不舒服，現在已經好些了?！?/br>
    聽著她那有氣無力的聲音，衛赫羽心痛的不行，他的大手拉著她的纖細的胳膊，不斷的后悔道：“對不起都是我，我不該讓你喝什么檸檬水的！”

    他明明知道歐若斯只能吃些清淡的東西，卻讓她喝了那么具有刺激性味道的水，可是，在那個房間里，他就是習慣性的像從前那樣倒水給楚寒卿喝，她喜歡喝檸檬水。

    “不，是我自己喝太多了，我很喜歡檸檬的味道?！?/br>
    衛赫羽身體僵硬了一下，這句話他太熟悉了。

    “我們不去醫院了好不好？我知道那個人一定會在醫院等我，我不想被他抓去，求你了，衛赫羽，不要去好不好？”

    一雙映著水波般的眼睛祈求的看著衛赫羽，她眼眶紅腫濕潤，因為嘔吐的緣故，但是在這一刻卻顯得楚楚可憐，衛赫羽沒辦法不答應她的要求，便只好妥協道：“那好，但是我一會也會請醫生過來?！?/br>
    終于，衛赫羽和顧念左右扶著歐若斯回到了房間，他們誰都不肯退讓一步，尤其是顧念，他打定了主意要一步不離的照顧歐若斯。

    不多時，醫生便來到了衛氏，他給歐若斯大概診治了一下身體，身體機能還不錯，只是腸胃的癥狀更加嚴重了，并且他這一次帶給了衛赫羽一個壞消息，那就是，他們整個專家團都對于歐若斯所吃下的那個藥物成分感到很陌生，甚至無法分析藥物中的具體成分。

    “那還有沒有別的醫生有辦法？”

    衛赫羽在歐若斯的房間外面，抑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問道。

    “國內的話應該暫時沒有醫生可以……因為我們已經是整個京城最佳的醫療團隊，連我們都查不出的病因，別的醫院恐怕也……”

    “那出國呢？用別的方法治療有沒有效果？”

    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而且我們醫院的醫療水平比國外的那些醫院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不過你要是想試一試的話，也可以選擇出國治療?！?/br>
    醫生的言下之意衛赫羽已經明白了，歐若斯的病根本無人可以醫治，甚至連是什么病癥都無法確定，更何況是醫治……

    “醫生，你的意思是……她或許是沒有辦法了？”

    “這個不好說?！贬t生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但我們怕是無能為力，暫時也只能通過止血和打營養來維持她的生命，如果腸胃的癥狀沒有，再繼續嚴重的話，也是可以維持下去的……”

    最終，衛赫羽沒有在為難醫生，他送醫生出去，接著，便一個人坐在巨大的庭院之中，冷風陣陣的從他的耳邊呼嘯而過，吹亂他的短發，但是無論如何也吹不走那包裹著他的粘稠的悲傷。

    無論如何，都絕對不可以讓死神帶走她，無論如何都不行，他在口中喃喃的念道，他背過北風點，起了一支煙。

    漫天的星辰閃耀著，他仰著頭，看著巨大的浩瀚的夜空，只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渺小與無力之感。

    “給我一支?！?/br>
    顧風在他的身邊坐下，衛家發生的事，他也大概知曉，于是他什么都不說，只是讓衛赫羽當手臂受傷的他點了一支煙。

    從高中時代起，兩人就是朋友，但是卻從未像現在這樣沉默過，衛赫羽一支接一支的抽煙，楚寒卿離開之后，他才學會了抽煙。

    “歐若斯，和嫂子真的很像，簡直像是一個人?！鳖欙L道。

    “嗯?！?/br>
    衛赫羽低下頭，他一只手扶住了額頭，整個人有些萎靡的低下頭，他的聲音也被風聲吹得支離破碎，顧風只聽到他說夠了。

    “夠了，這種事情我受夠了，寒卿沒了……像這樣的事，我卻要經歷第二遍，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唯一長的像寒卿的人的生命我到底能不能守護??？”

    “赫羽……”

    顧風張張嘴巴卻說不出什么來，真正的悲痛，不是幾句話就能夠安慰，他能給她安慰，也只有靜靜的陪著他，或許，會讓他的心里好過一點。

    “就算是她不跟我在一起也沒關系，就算她一輩子遠離我也沒關系……可是她卻……”

    衛赫羽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最后幾乎雜糅進這黑夜的風里，慢慢的聽不清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冷風吹得人頭痛，顧風一只手夾著煙，便只好用另一只打著石膏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吧?！?/br>
    “嗯?！?/br>
    讓人慢慢往回走，顧風猶豫了片刻道：“你知道我媽做的有多趕盡殺絕嗎？她在這京城里下了通牒，不準任何一家企業聘用我，或者與我合作，我今天打電話給了很多朋友，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

    “那你干脆來我公司上班好了。我可沒收到什么通牒！”

    衛赫羽輕輕的冷笑了一聲，即使是處在悲傷之中，他的周身也依舊帶著王者的氣質。

    歐若斯在混沌之中睡著了，伴隨著胃痛的她即使是在夢中，也發出一陣陣呻吟聲，她不斷翻身，眉頭緊皺，似乎在做一個并不怎么好的夢，檸檬水的味道殘留在她的口中，淡淡的，流入她的夢中。

    “衛赫羽！”

    歐若斯是喊著這個名字驚醒過來的，她清醒過來的時候，才摸到一身的汗水。

    “歐若斯，你做噩夢了是不是？”

    顧念的聲音在他的床邊響起，他開了一盞小夜燈，整夜照顧著歐若斯，他遞來了一塊微濕的毛巾，讓歐若斯擦擦汗。

    “我什么時候睡著的？”

    歐若斯靜靜從床上坐起來，胃痛有所緩解，但同感仍然絲絲縷縷的折磨著她，她抱著被子按壓著腹部，不斷的回味著剛剛的夢境。

    她的夢似乎是圍繞著剛剛那間臥室，她對那個臥室有著極為熟悉的感覺，但是夢中的場景一晃而過，她再也想不起來了。

    “顧念，我已經沒事了，時間太晚，你回房間休息吧?！?/br>
    “沒關系，我就守在這里，你知道嗎？你一直都在做噩夢，我擔心你一個人睡覺會害怕，我就在這里守著你吧?！鳖櫮顪厝岬恼f著，一邊又幫歐若斯整理了一下額前那被汗水浸濕的碎發。

    “謝謝你，不過不必了……”

    “當然有必要的！”顧念在昏暗的小夜燈的光芒照耀之下，鼓起勇氣握住了歐若斯的手，那雙手冰涼的沾滿了汗水：“因為我想照顧你，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請你讓我一直照顧你呢？”

    “顧念，你這是什么……”歐若斯的臉紅起來。

    “就是說我要照顧你一輩子！你愿意嗎？”

    歐若斯低下了頭，在顧念說這些的時候，她的頭腦里一晃而過的全都是衛赫羽的臉，她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來，對衛赫羽是喜歡，所以，在這個時候才會感到困擾，不過，此時此刻的困擾，已經沒有意義，她已經不必在任何人當中作出選擇。

    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

    “顧念，我……”

    “我不需要你給我什么答復，只要你讓我照顧你就好了?！鳖櫮钚α诵?，他的手摸了摸歐若斯的臉頰，露出了一個有點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