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的科舉之路 第1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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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出行 再次微服私訪 關于稅糧改革一事的爭論從未平息, 尤其是近兩年,隨著李況在鹽官縣的改革起效之后,要不要將稅糧改革推行至整個大梁便成了一大難題。 若按著皇上的意思, 這改自然得改的, 只是他也不知道這法子推行之后究竟會遇上何種阻力?;噬蠈ψ约旱惯€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他耳根子軟, 容易聽旁人的話, 若是屆時因為這事起了什么亂子,再有什么jian佞小人在他耳邊煽風點火說些壞話,他會不會因此對李況有所不滿呢? 蘇貴妃這樣伴他幾十年的老人, 他尚且能說冷下來就冷下來,更何況是旁人了。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坐在這皇位上的人是他,任何動搖國祚,動搖社稷的事情,都是他所不允許的。如今他是能公正地看待變法之事,也能公正地對待李況,可往后能不能一如既往的公正, 皇上自己卻不知道。正因為擔心, 他才遲遲都沒有下定決心。 剛好,朝中也有不少人阻礙變法。 李況這么一改,得罪的幾乎就是天底下所有的地主了,誰也不想多交錢,真推行起來,李況就成了眾人抨擊的對象。他反正是皮糙rou厚地不怕,可旁人可要多交許多真金白銀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支持變法的人自然也就成了眾矢之的。 如此鬧哄哄地吵了幾天, 顧準的婚假也到頭了。 齊王在京城里頭逗留的時間并不長,西南邊境一帶離不開主帥,他只是在京城里頭參加了女兒的婚禮,而后便離開了。 顧準陪著妻子送了齊王一程,便準備去翰林院上值了。 結果回來的頭一日,他就覺察到這里氣氛頗為微妙,像是緊緊繃著一根弦一般,每個人都小心謹慎,不敢多說。 午間休息的時候,顧準去了金不予的桌前。 蘇墨言離開之后,原先他的活兒便交給了金不予,金不予也從別的屋子搬了過來,與顧準同屋共事。 金不予一看到他就知道他要問什么,于是主動將門給掩上: “是不是奇怪咱們翰林院里頭氣氛不對?” “金兄想必知道得不少吧?!鳖櫆实?。 “哪里哪里,我也不過就是道聽途說。不過,這回可是一件小事兒,說出來得嚇死你。如今朝中人人都在爭論變法,到底變與不變都快吵翻天了。咱們翰林院前些日子有人想要借此出名,特意寫了一封奏書呈了上去,抨擊糧稅改革乃是天下之大禍患,一旦推行,勢必會引得江山動蕩、社稷不安,說的怪蠱惑人心的。圣上得知此事之后,并沒有將那人怎么樣,但卻把咱們趙學士叫到了宮里頭,不冷不熱地晾了他半日?!?/br> 金不予說到這兒的時候,沖著顧準眨了眨眼睛:“這事兒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出來的,你可不要跟別人說,免得傷了趙學士的面子?!?/br> 顧準失笑:“那是自然,你還信不過我嗎?” “知道知道,你的口風一向緊,要不然我才不會同你說這些。咱們趙學士吃了這么大一個虧,回來之后雖沒發脾氣,卻也狠狠告誡了我們幾句,不許翰林院的人再摻合這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這兩日我們這些人都不敢高聲言語,生怕觸了霉頭?!?/br> 說完,金不予直起腰身,鄭重其事地跟顧準交代道:“你也千萬放機靈點,別摻和這件事情。若我記得沒錯的話,那鹽官縣變法的李大人就是你先生吧?” “不錯?!鳖櫆侍拐\。 金不予說得也十分真誠:“真的與你有關,那你就更不能摻和這件事情了,多說多錯,甭管你是否出于公心,旁人也總會覺得你是在維護李大人,咱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何必擔了那番污名呢?” 在他看來,官場上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二字了。 顧準知道他是好心,也謝過了他的好意,但卻并不打算按著他說的去做。若是他想的沒錯的話,只怕要不了多,圣上就會再次召見他。 而皇上也確實沒叫顧準失望,當時下午,顧準便又接到了小太監的傳話,讓他進宮面圣。 每每傳話的都是這個小太監,顧準跟他也熟了,進宮途中也會跟他同閑聊兩句。宮里伺候的哪個不是人精,知道顧準是個實打實的御前紅人,小太監也愿意賣他這個好。 “顧大人待會兒見了圣上,只管撿著好聽的話說就是了,圣上這兩日因為朝中紛爭不斷,頭疾又發作了兩次?!?/br> 點到為止,顧準也沒有再問了。 皇上對此事究竟是什么態度,想必問了這個小太監也不知道,還需待會兒他自己先去揣摩。 進了太極殿,顧準便發現圣上的狀態比他想的還要糟糕不少。他來的時候,太醫也伴在左右,皇上正躺在榻上,由著太醫施針。 頭疾是真,不過精神尚好。太醫一時扎重了手之后,皇上還討了兩句罵,那罵聲也是中氣十足。 顧準于是上前跪安。 皇上聽到他過來便不想讓太醫再扎下去了,太醫還想勸說兩句,皇上卻不耐煩地叫他退一下:“那扎的不是你,疼的也不是你,你自然可以沒心沒肺地說多扎幾針?!?/br> 一個大大的帽子扣了下來,太醫愣是不敢再說話了。 皇上把人趕走之后,才對著顧準一通訴苦。 他也不想讓顧準這個剛剛新婚才不過幾日的新郎官摻合這等瑣事,實在是他這幾天被氣狠了,也快要被煩死了。那些大臣沒有一個是知心的,不管他聽哪邊的,都可以得罪另一邊。至于太子么,皇上私心里也并不愿意教他插手這件事情,免得又有些人說三道四,叫人聽著打從心底里不痛快。 唯有顧準,皇上對他說起來才最放心。 顧準知道這不僅是圣上的難事,也是他的難事。李況是他師父,按理說他師父的事兒就是他的事,更何況此時一開始就是他提出來的,眼下無論他說什么,其實都是不妥的。 所以顧準另辟蹊徑:“圣上何不親自出去看看呢?” 皇上驚了,他以為顧準聽到這些抱怨話只會想著安慰他,還從未想過能聽到這樣的回答:“你是說,去各地看看?” 顧準搖了搖頭,容色格外慎重:“大梁地域廣闊,若是都去看一遭,那要看到什么時候?微臣說得看,不過是看一看京畿一帶罷了。一如當初圣上暗訪鹽官縣,其實也不過是為了印證新法制鹽究竟有沒有效。如今既有了苦惱,何不也出去暗訪一番?如此,才不會被朝中的兩派言論左右?!?/br> 皇上猶豫起來。 顧準又道:“圣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br> 皇上的性子本就容易動搖,如今被顧準這么一勸,他也不想多等了,決意明日便出宮暗訪,還點了顧準一同前往。 顧準推辭道:“圣上,李大人是微臣的先生,若微臣伴您身側,恐怕又會惹來閑言碎語了?!?/br> “怕什么,有朕在,誰若是再敢說些風涼話,朕直接砍了他們腦袋!”皇上說得斬釘截鐵,不過他同顧準也都是心知肚明,知道這砍腦袋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哪能真的砍? 皇上一股腦拍板定下的事兒,卻給程相趙學士等諸位大臣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當初皇上去鹽官縣的時候,朝中便已經鬧過一次了,因不好指責皇上胡來,便將矛頭轉移到程相跟馮清臺身上,那段時間兩人可沒少頂著壓力。如今事情沒過多久,皇上又欲故技重施,幾個人頭都大了,連連勸阻。 不料皇上此次依舊十分堅決:“你們一個個都在那邊鬧翻天,都怨朕不聽你們的話,可朕又豈能做那個睜眼瞎子,光坐在龍椅上就把事情給拍板定下來。常言道,絕知此事要躬行,朕若不出去親自看一眼,怎知誰對誰錯?” 冠冕堂皇的一番話之后,皇上還點了幾個人跟隨。 他是不偏不倚,支持變法的,跟反對變法的,各挑出其中的兩個刺頭來,再叫上程相跟顧準,如此一來,這暗訪的人選也就這么定下了。 晚上顧準回家的時候,雖未跟沈令儀明說,但卻提到明兒有事需得外出,可能回來的稍晚一些,讓他們不必擔心。 沈令儀從顧準的話里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于是連夜叫人,準備了一些吃食,且都是他皇伯父愛吃的。 翌日一早,顧準便拎著兩盒東西,去了北城門外。 一行人在此碰頭。 顧準在那兒約莫等了兩刻鐘,才等來了御駕。今日隨行的有位理國公,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子,當今圣上的親表兄。 不過這位理國公家中田產眾多,最是見不得這所謂的變法,看顧準的態度亦不友善。 人聚齊了之后,他見顧準手上還拎著食盒,不由的出聲嘲諷兩句:“顧大人莫不是以為咱們今日是去踏青的吧?!?/br> 這種無緣無故就挑刺的人,顧準也不給他面子,只問:“難道國公爺不用午膳?” “我——”理國公噎了一下,旋即道,“反正不會吃你的?!?/br> “國公爺說笑了?!鳖櫆首匀坏膶⑹澈袛[好,“本就沒有準備國公爺的那一份兒?!?/br> 程相握拳掩住了笑意,打斷了這兩個人的爭鋒:“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吧,咱們該啟程呢?!?/br> 理國公怨顧準下了他的面子,不用跟他同乘一輛馬車,率先擠在前面的一輛。不想皇上見他上來之后,便有些嫌棄:“你怎么上來,允之呢?” 理國公馬車上到一半,不尷不尬的愣在了原地。 最尷尬的是,顧準的聲音還立馬在身后響起:“圣上,您叫微臣?” 第198章 爭執 一路上的拌嘴 理國公最后還是被無情地趕出了馬車。除了圣上, 今日隨行一共六人,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只帶了兩輛馬車?;噬仙磉呑滔酄? 另一個位子已經欽點了顧準。 理國公這個親表兄只能退居二線, 委屈地坐上了后面的那一輛馬車。 跟他坐同一輛馬車的還有刑部尚書鄧恩。鄧恩也是反對變法, 與理國公同仇敵愾, 坐上馬車之后二人便開始對顧準評頭論足, 說的盡不是些好話。 “看那樣子也知道,此子不過是憑著阿諛奉承才走到今日,旁人都說他能考中狀元必定學貫五車, 依我看,別的學問沒有, 拍馬屁的功夫卻是一絕!也真是可笑,出門辦事兒他帶個食盒,這是覺得咱們這是出去游玩的?”理國公幾乎笑出了聲。 鄧恩接道:“我聽說他跟秦王府那個世子爺關系一向親厚,你也知道,那位小世子平日里是什么做派,只怕是從那一位身上學到的?!?/br> “好的不學, 盡學些烏煙瘴氣的玩意兒!” 他們倆說話, 半點沒避諱旁人。 在場的除了他們二人,還有李家大老爺跟馮清臺。 理國公自持甚高,覺得憑著圣上親表兄的這些身份,便可以藐視朝中所有的官員了,從來不把這些高官放在心上。他也知道顧準跟李家的關系,但他一點都不在意,且料定了李尚書不敢拿他怎樣。 李尚書也確實沒說話,就連馮清臺也什么都沒說。 只是他們不是怕, 是覺得沒必要跟理國公計較。李家人都有些清高,從不將這些功勛貴族放在眼中,說句不好聽的,李尚書一直認為這些人都不入流。只看得懂眼前的這些小利,目光短視,根本不足為懼。 跟他們爭論,那是自降身份。 馬車走得快,沒多久就到了京畿北邊的一處小縣城中。 顧準一行人今日都換了便衣,至于周邊的侍衛,也都隱在人群當中,并不被外人所知。 不過就這么一行七個人,瞧著也格外惹眼。 理國公數了數,這已經是第三十五個回頭往他們這邊看的小娘子了,他忍無可忍,于是跟皇上抱怨:“早說了不要帶他過來,圣上非不聽,您瞧瞧如今指的像什么話?知道的,想著咱們是微服私訪;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故意帶著人在這兒招搖過市呢?!?/br> 皇上可不耐煩聽到他那張嘴里說出來的話,無奈這是自家表兄甩又甩不掉,只能應付地回一句:“說夠了沒?你哪來那么多的埋怨?” 理國公沒想到皇上會是這個反應,論及關系的話,分明他更親近一些吧! 李尚書冷冷一笑:“圣上有所不知,國公爺怕是埋怨這些小娘子看的不是他?!?/br> 馮清臺也揶揄:“臣聽說,理國公年輕的時候也是有名的俊俏郎君呢,如今見到旁人看顧大人不看他,醋了唄?!?/br> 皇上上下掃了自家表兄一眼:“就他?” 理國公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怎么了? 程相轉向圣上:“興許理國公覺得這些小娘子目不識珠,故而才發怒的。聽聞國公府中姬妾成群,想來國公爺也常被女眷稱贊?!?/br> 皇上抵觸地皺了皺眉頭。 理國公平白無故被人這么污蔑豈能容忍:“胡說八道,我沒有!” “瞧瞧,”顧準嘲弄一笑:“已經惱羞成怒了?!?/br> “嘖,真是不害臊?!被噬蠑[了擺手:“年紀一大把了,還好意思跟年輕人爭,有臉沒有?” 說完,他率先往前:“都別吵了,走吧?!?/br> 再聽下去他都快要吐了。就理國公那張老臉,他都無法想象那些姬妾是怎么夸得出口的,這不是昧著良心么? 程相幾個相視一笑,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