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到汽車停放的地方，車里楊勇直接趴在方向盤上睡了過去。

    睡得異常沉，漆鐸靠近后都沒有醒。

    拉開車門，漆鐸將駕駛位的向導給抱了出來，將人給抱著放到了后座。

    漆鐸坐在前座，戴上兩只耳機，引擎轟鳴聲不會壓蓋住海浪聲，漆鐸將車掉頭，開向回塔里的路。

    路上漆鐸在想一個事，如果這個事由那名黑暗向導來調查，會不會查出點什么痕跡來。

    那個男人，漆鐸有預感，對方如果是他的敵人的話，只會是強敵。

    漆鐸揚唇笑，若真的交給塔里，到時候派來的人怕多半是他，而不會是什么向導。

    那樣可就更沒事了。

    汽車開在山間的道路上，快到塔里時，漆鐸停下車。

    把后座的楊勇給抱出來，剛好旁邊有條河，抱著人下一刻往河里一扔。

    楊勇直接驚醒，發現自己在河里，身體往下墜，當時就恐懼起來，甚至差點以為漆鐸要害他。

    隨后聽到一個落水聲，有人從水里浮了出來。

    都是燒焦味，洗一下。他們身上這么明顯的味道，到了塔里不會有人察覺不到。

    楊勇注視著漆鐸，他知道他和這個哨兵之間的差距有多大，那種距離恐怕是自己瘋狂跑都追不上。

    兩人身上很快都濕透了，全是河水的味道。

    他們的外套，漆黑外套早就在離開的時候一起扔到了火海里，被燒成了灰燼。

    到了塔里，有人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回來，好奇歸好奇，但又想到漆鐸白天的時候說要放棄黎飛的事，有人頓時腦洞大開，可別是漆鐸看上了這個新來的向導，所以才移情別戀的。

    漆鐸和楊勇分開，兩人的住處不同，回到房間，漆鐸立刻就去洗了個澡，楊勇那邊也是，到浴室里將身上的所有沾染的氣味都給清洗干凈，換上干凈的軍服，楊勇從一本書里拿出了一張照片，他跌坐在椅子上，盯著照片里妻女的笑顏，眼眶里淚水聚集起來，只是這次是微笑了。

    他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馬上去死都可以。

    第12章 藍鯨

    黎飛在漆鐸和向導回來時，他本來沒有看到，但是卻聽到有人在討論，對方是以玩笑的口吻說的，黎飛知道那不可能是真的，以漆鐸的眼光，根本不可能隨便就看上那一個向導。

    但是心底卻像梗著點什么東西一樣，在當天夜里，他主動去了楊勇那里。

    剛好他們的住處不遠，就在樓上樓下。

    作為同事，以后會一起工作的同事，提前把關系打好也是有益的。

    黎飛到了楊勇所在的宿舍，敲門進去，一進到房間里，楊勇的精神體正好張開了翅膀。

    那一刻黎飛震住了，以為自己看到了純白的天鵝。

    后來才慢慢意識到，那只是一只大白鵝。

    但外在給人的感覺，還真的跟天鵝沒太大區別。

    想到自己的精神體，現在黎飛根本就不會把精神體給喚出來，他的精神體，一只白鴿，羽翼早就變了顏色了。

    走到房間里，黎飛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楊勇對于突然有向導這么友善地接近，又想到了漆鐸，那個哨兵的為人，讓楊勇下意識就覺得塔里其他人和他是差不多。

    于是楊勇對于黎飛的存在，沒有多少的戒備。

    當黎飛看出來楊勇這會好像狀態給人一樣，隨時消失都無所謂的時候，楊勇就告訴黎飛，他來之前有點私事，但是這個私事已經處理好了。

    他會撐著一口氣，就是因為那件事。

    事情解決了，他沒有什么動力了。

    你可以找塔里給你安排工作，像漆鐸那樣，他這人就不喜歡閑下來，我看你可以多和他學習。黎飛太會偽裝了，完全的和善模樣，讓人根本無法對他起疑。

    楊勇當時點了頭，還夸了漆鐸一句，說：漆隊確實很優秀。

    你這話，好像和他共事過了？

    黎飛目光瞬間就銳利起來，隨后又掩飾，沒有讓楊勇看出來。

    沒，怎么可能。

    但是下午你跟他一起出去過了。黎飛一臉的純真模樣，一張十多歲的年輕臉龐，讓人很難懷疑這下面藏著的面孔有多黑暗。

    是出去過，但只是我回原來的住處拿點東西，漆隊這是怕我又跑了，所以跟我一起。

    這是漆鐸和楊勇事先就商量好的，被人問就這么說。

    哦，是嗎？他這人對工作確實很負責，不過他性格不怎么好，塔里沒多少人喜歡他。

    有嗎？楊勇怎么覺得自己感受到的，這里的向導們，盯著漆鐸的眼神，分明就不是討厭，而是喜歡，但是因為明白彼此的距離，無法靠近那個人，于是只能克制著。

    哈哈，不談他了，我看你挺累的樣子，早點睡，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希望可以相處愉快。

    黎飛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往楊勇身上又看了一眼。

    這個人在說謊，而且說謊的地方還不少，或許可以騙過別人，但騙不過他。

    剛來幾天，就和漆鐸走這么近了，還一起出去過，就算是他，都沒有跟漆鐸坐一輛車里過，憑什么這個人可以？

    黎飛往樓下走，嘴角驀地扯開一抹笑，沒有絲毫的柔和，只有冷木。

    關于楊勇一起帶來的失明養女的事，漆鐸也專門和塔里提了一下，幫忙找一個優秀的家庭，然后收養女孩，這事也告知過楊勇，有結果后，會通知楊勇。

    女孩已經送去了軍區的醫院，將在里面把眼睛給治好，治療費用，也是塔里出。

    楊勇第二天就去了醫院，在醫院里，他告訴女孩，他的仇已經報了。

    女孩抬起頭，無法聚光的兩只眼睛看向楊勇，她伸出手，去抓楊勇的手。

    抓了個空，楊勇把女孩的小手給握著。

    那爸爸我們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小孩很喜歡楊勇，早就當楊勇是她的父親。

    是，會一直在一起的。楊勇微笑著，眼眶泛紅，暫時不告訴女孩其他的事，免得女孩情緒有波動。

    火燒幾個人渣的事，沒兩天之后還真的到了塔里。

    警方那邊沒查到任何打斗的痕跡，似乎都是死者們自己把自己折磨死的，一般人可做不到這樣的事。

    但如果是向導的話，那就再容易不過了。

    加上死者里面，有某個人身份比較特別，于是案件轉交給塔里。

    先安排了兩名哨兵過去，哨兵對于向導的信息素感知敏銳，這種情況，都是會安排哨兵過去，先查查嫌疑向導的信息素有沒有在塔里做登記，若是沒有，那么就可能是隱藏的向導了。

    哨兵們去的很快，回來得很快，可以感知到向導信息素的存在，但是特別的微弱，大火焚燒過整棟房屋，屋里屋外都是燒焦味，通風過后，向導的信息素漂浮出來，只是過于稀薄了，像是向導根本就沒來過這個房間，只是在遠處站過一樣。

    也可能是另外的原因，那就是向導能力突出，可以將自己的信息素給抹除了。

    兩個哨兵屬于普通哨兵，將那一丁點的信息素給收集起來，帶回塔里，和塔里儲存起來的信息素做了對比，太稀薄了，無法給出對比效果。

    不管是哪里的向導，直接一次殺了這么多人，那就是危險份子，放任下去，也許還會有更多的人出事。

    普通哨兵不行，那就換一個人。

    塔里隨即就指派漆鐸去。

    漆鐸站在辦公室里，上級長官把一點資料給漆鐸。

    一個向導，似乎還能將自己的信息素給抹除了，以前可沒有這種向導出現。

    看來是個不一般的，漆鐸，你把人給找出來。

    漆鐸拿過了資料，翻看起來，最后一張顯示著和塔里向導信息素做過對比，無法得出結果。

    漆鐸眸光一沉，他居然沒做到萬無一失，還有一點信息素讓人發現了。

    好。漆鐸點頭。

    這時長官接了個電話，漆鐸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突然被長官給叫住了。

    漆鐸，等一下。

    漆鐸頓住了腳步，心頭不說一慌，但還是凝了起來。

    這個事再加一個人。

    加人？不用，我找不到的人，其他人更不可能了。

    不是別的哨兵，是闞邶，他對這次的案件感興趣，主動提出跟著去看看。

    路上你多照顧他。長官擔心漆鐸爆脾氣，會做點什么，提前把話給說了。

    漆鐸愣了兩秒鐘，他笑出聲：好，我會仔細照顧他的。

    漆鐸走出了大樓，闞邶就在大樓下等著。

    來得可真夠及時的，不知道還以為這人會對自己有點什么想法呢，漆鐸盯了闞邶一眼，下顎微抬：別拖我后腿。

    闞邶看著漆鐸張狂的眉眼，沒說話，只是點頭嗯了一聲。

    兩人一起走出去。

    高樓上，黎飛看著走在一起的兩人，他的表哥，不是嘴里說著根本對漆鐸沒想法嗎？怎么突然間主動提出要和漆鐸出任務了。

    大家都這樣，所有人都這樣，什么時候變的呢？

    明明漆鐸以前最喜歡自己了，只要自己在，他的視線就會落在自己身上。

    也不會讓任何的向導靠近自己。

    他的哨兵，那明明是他的哨兵！

    漆鐸讓闞邶開車，他不喜歡開車，開車精神得集中，除了戰斗中，漆鐸不喜歡在其他事情上過于集中了。

    漆鐸也轉到了后座，沒有坐副駕駛，像是異常嫌棄闞邶一樣。

    戴上耳機，聽著海浪聲，聲音很容易就傳遞到了闞邶那里。

    他的手指上有點水滴落下來。

    整個汽車的車頂，在這一刻都浸透了，被海水給浸透了。

    后面的漆鐸閉著眼睛，又有水滴滴落下來，立馬讓闞邶給阻止了。

    藍鯨在汽車上面的天空中隱約出現，湛藍的巨大尾巴掀起海浪，精神體是向導的精神具象化，向導的任何精神變化，反應到精神體這里，會被放大數倍。

    藍鯨是興奮的，然而闞邶卻無法猜測出藍鯨在興奮什么，一直以來他的精神體都是冷靜和沉寂的，任何時候，哪怕是他殺.人，藍鯨也不會表現出任何異常。

    現在藍鯨卻在海水中翻滾，甚至半個身體浮出水面，出現了轉圈的跡象，海浪翻滾，隨著藍鯨的轉動，海浪開始變成了一個漩渦，看到了那個漩渦出現，是以前沒有見到過的一幕。

    闞邶有瞬間覺得自己該知道那代表著什么，好像在哪里有接觸過類似的知識，但是記憶搜尋一遍，又什么都沒有找到。

    一滴透明的海水滴到了漆鐸的手背上，漆鐸眼簾微微一顫，沒有睜開。

    車頂上，或者說頭頂上，闞邶的精神體在上面的海水里歡快地游著。

    雖然聽不到海水聲，但漆鐸可以清楚感知到，那頭藍鯨現在很興奮。

    它好像很高興，好像有什么想要表達出來。

    無論是向導還是哨兵，都不能和精神體進行語言上的直接交流。

    一般情況下，大家也不需要交流，彼此不用眼神對視，就可以將想法給傳遞過去。

    雪狼就躺在漆鐸的身旁，蓬松的尾巴緩緩動了起來，突然雪狼就站了起來，渾身雪白的毛發，在微微地飄動著。

    雪狼揚起頭，看向了頭頂上方，那里有個精神體，它在做一件事，雪狼知道，但是它對對方沒興趣，一個奇怪的大家伙，那么巨大，又長得怪異，海洋里的生物，渾身還光禿禿的，雪狼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雪狼低下頭，轉過身，把下巴放到了漆鐸的手邊。

    漆鐸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抬起手就去撫摸雪狼的脖子。

    他的伙伴好像有點生氣了。

    漆鐸睜開眼，直接就問出了聲。

    誰惹你了？漆鐸笑著說。

    前面開車的闞邶突然往后面看，漆鐸注視自己精神體的目光過于溫柔的，那是闞邶沒有見過的一面，溫柔到闞邶有種是自己幻覺的感覺。

    不高興你去咬它。漆鐸又摸摸雪狼的后頸，說著玩笑話。

    雪狼仰頭低吼了一聲，深棕的獸瞳冰冷，它眼睛冷冷地望著頭頂的藍鯨。

    藍鯨聽到了雪狼的聲音，剛剛還特別激動，在展示著自己強大美麗的身軀，突然被雪狼威脅地一叫，還冷漠地盯著，藍鯨頓時就不再轉圈了。

    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闞邶那里，怎么有種自己的精神體好像受到打擊的樣子。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

    那個家伙，最近都有點奇怪，自己還有任務，闞邶就沒去管自己的精神體了，對方應該可以自己調整過來。

    汽車繼續往前面開，后座一人一狼，兩者身上似乎都有股淡淡的雪的味道。

    闞邶目光漸漸沉了點。

    汽車定位，很快就開到了被燒毀的小洋樓面前。

    那里有人在，看到塔里的人過來，兩人穿著的衣服都是塔里特有的軍服，兩人推門下車，高大又帥氣，都是異常英俊的人。

    尤其是后面的青年，簡直就跟影視明星一樣，外形俊美，氣場強大。

    什么都沒有說，闞邶和漆鐸先后走進了燒得焦黑的房子里。

    濃稠的鮮血味撲面而來，闞邶進去后就嗅到了濃烈的血液味道，顯然著整個大廳，到處都是鮮血，就算被火海給吞噬過，但闞邶站在里面后，就知道這里的慘案大概什么樣。

    我上樓看看。漆鐸和闞邶提了下，隨即就快步上樓。

    闞邶抿著唇，四周觀察著，這次的向導，看來有兩把刷子，居然把信息素都給抹除了，或者說掩藏起來了？

    闞邶不信真能做到滴水不漏，只要有人走過，必然會留下痕跡。

    闞邶走到了窗戶邊，他緩緩低垂眼簾。

    是無差別隨便殺人？

    轉身看向房間里，闞邶伸出手，掌心里有海水涌了出來，海水落在地上，沒有立刻就逸開，而是被cao控著移動起來，海水在大廳里四處移動以及探尋，沒有花費多久時間，許多觸手聚集在茶幾位置，并且懸停下來，開始往上面升。

    很快一個人形出現了，海水擬態出一個人類的形態。

    向導出現在這里過，在這里動用了精神共鳴，屬于向導的精神波動有所殘留，一直都是待在房間里，直到死者們全部慘死。

    只有對方一人？

    向導的話，應該只有一個。

    一個人啊，闞邶揚唇無聲笑了一瞬。

    作者有話要說：

    光禿禿藍鯨：嚶

    雪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