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努力發揮你的魅力，說實話，我都覺得你不用做什么，光是一張臉擺在那兒沒人會不喜歡，嚴嘉說：對自己有點信心，姐妹在后方給你坐鎮呢。

    有了嚴嘉那一番話，陶鹿因確實減少了許多潛在的焦慮，隔天，她坐高鐵回到北市，在出站口見到了商桉。

    和幾年前的一樣，她仍是在熙攘躁動的人群里最受矚目的那個，也是仍擔心陶鹿因找不到，穿著亮眼的紅色外套。

    陶鹿因眨了下眼，慢吞吞走過去。

    注意到小姑娘的存在，商桉彎了彎唇，走上前說，我剛叫了輛車，現在司機應該到了。

    直到坐上了車的后座，陶鹿因忽然覺察到嚴嘉的借口漏洞太多，她有點路癡沒關系，可以叫車讓司機直接送到北市大學。

    沒必要非得讓商桉來接。

    陶鹿因開始后悔配合嚴嘉了，她瞅了女人一眼，決定先發制人，jiejie，我好像不用你過來，自己打車就可以回學校。

    商桉側眸看了她一眼，輕挑了下眉梢，嗯了一聲。

    陶鹿因訥訥道：但我忘了，沒有想故意麻煩你。

    商桉又嗯了一聲。

    她表情沒什么波動，也看不出來內心在想些什么，陶鹿因又瞅了她一眼，擔心說多易錯，干脆也不吭聲了。

    沒多久，商桉眼眸揚起，主動扯了個話題，假期爬山玩的開心嗎？

    陶鹿因反應了兩秒，挺開心的。

    爬的哪座山？

    陶鹿因胡扯，五臺山。

    商桉輕輕啊了一聲，去到那么遠的地方了。

    陶鹿因：還好。

    那你具體跟jiejie說說，爬山怎么就爬丟了，景區不都是指示牌的么。

    陶鹿因：你干嘛問這么詳細？

    jiejie這是讓你好好回憶下，吸取教訓，不再犯類似的錯誤，商桉饒有興致的，來好好回想一下，你這個路癡是怎么犯的？

    陶鹿因根本沒有親身經歷過，圓謊都不知道怎么圓，她對上商桉眼神，非常識時務的道歉，對不起，jiejie。

    商桉：怎么突然就對不起了？

    陶鹿因溫吞道：我不該對你撒謊。

    以后不會了。

    商桉笑了一聲，沒再步步緊逼，從兜里拿出顆糖遞給她，演技這么差，撒謊一眼就能看出來。

    陶鹿因接過糖，緩慢地撕開糖紙。

    以后不要騙人，萬一我真的當真了呢，看小朋友把奶糖吃了下去，商桉重新拿回糖紙，放進自己兜里，還有，以后想讓jiejie做什么，都可以直接說出來，jiejie不會覺得麻煩。

    陶鹿因唇角小幅度翹了翹，嗯了一聲。

    見她真的聽進去了，商桉便沒再說別的。

    車子經過個紅綠燈，勻速向前行駛著，商桉側眸，透過車窗看外面刷過的一排排樹景，忽的想起了幾年前小朋友搬來野禾巷的時候。

    彼時她們才見過兩三次面，小朋友就可以抓住她的褲縫，邀請她去她家吃晚飯，大膽又熱烈。

    現在越長大，反而對她越小心翼翼了些。

    商桉蹩了下眉尖，動作輕微的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她看向陶鹿因，大白兔奶糖撐得小朋友臉頰一側鼓鼓的，莫名有點可愛。商桉眉眼舒展開來，問：甜嗎？

    陶鹿因點頭，甜。

    還要吃嗎？商桉說。

    陶鹿因腦袋又點了點，要。

    沒有了，商桉翹了翹唇，只有一顆。

    陶鹿因：

    到了北市大學后，商桉把陶鹿因送到了宿舍樓門口，陶鹿因跟她道了聲謝，隨后拎著行李去了宿舍。

    她簡單收拾了一番，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掏出手機給商桉轉了三十塊錢。

    S：？

    鹿鹿：車錢

    S：噢

    陶鹿因本以為商桉會和她推拒一番，結果沒有，商桉很干脆的收下了，然后發來一張截圖。

    截圖是某個購物網站的界面，上面顯示著大白兔奶糖的鏈接，奶糖一整袋要32塊錢。

    S：再給兩塊？

    陶鹿因發現感情這東西有些奇妙，她在高中時代見過許多暗戀的人，大致將這些暗戀者分成了兩種，一種是初見喜歡，越看反而越乏味無趣，另一種像酒，喜歡就像酒香一樣，在歲月的沉淀下香味越來越濃。

    陶鹿因覺得自己兩樣都占。

    初見喜歡，時間長了更喜歡。

    陶鹿因其實不是不勇敢的人，如果她喜歡的不是商桉，是個男生，或者也是個大很多歲的哥哥，她會沒有任何顧忌的表達心意，但對方偏偏是商桉。

    就因為偏偏是她，陶鹿因膽子就小了起來。

    她有許多擔憂的東西。

    擔憂商桉覺得她這份喜歡奇怪，擔憂商桉不會接受她，最最擔憂的是，商桉知道她的心意會客氣的疏遠她，遠離她。

    這種擔憂給她套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殼，最終讓她膽小如鼠裹足不前，但假期里嚴嘉的話不是毫無影響，像是一根尖銳的刺，殼身被刺出了幾道縫隙。

    嚴嘉跟她說沒什么可怕的，膽小者成不了大事。

    還說暗戀是最沒骨氣的事情了，因為它連告白都不敢。

    于是在很多個時候，陶鹿因也想讓自己勇敢一點，但追人這種事情她從沒做過，更算不上擅長。

    時間一晃到了期末，大一的期末沒有那么輕松，考試的科目多，需要復習的課程也多。

    這天陶鹿因下了早自習，拿著書本下樓，路過綜合樓的時候，忽的發現不遠處有個人影，特別熟悉。

    陶鹿因透過那人的背影確認了下，跑到她身邊，jiejie。

    商桉步伐一頓，眉梢輕挑了下，阿因。

    陶鹿因嗯了一聲，皺眉：怎么穿的這么少？

    今年的初冬格外冷，平均氣溫零下七八度，裹著厚厚的棉服都覺得有些冷，商桉只穿著套薄薄的運動服，外面有個黑色絨外套，看著也不怎么保暖。

    商桉笑了一聲，剛去晨跑了。

    這么冷的天氣跑圈，陶鹿因嘟噥了句，瞥了眼女人裸露在空氣中的細白脖頸，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對她說：彎腰。

    商桉愣了下，彎了彎唇，不用，現在回宿舍了。

    陶鹿因：彎腰。

    謝謝阿因。商桉這次沒辯駁，聽話的彎下腰。

    陶鹿因把書本放在一邊，將淺灰色的圍巾一圈圈的圍在女人脖頸上，盡量圍得嚴嚴實實的。

    兩人距離靠的很近，近到能看清皮膚上的細小絨毛，商桉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抬睫看著小朋友近在咫尺的臉，心口某塊地方被不輕不重踩了下。

    她倏地垂下睫。

    等小朋友圍好后，商桉直起身子，笑得溫和，那我先回宿舍了。

    陶鹿因點點頭。

    阿因要不要來jiejie宿舍看看，商桉歪了歪頭，好像，都沒帶你來過。

    陶鹿因眼睛亮了亮，可以啊。

    商桉宿舍是個單人間，面積不大，但是該有的東西全都配備著，相當于一個小型的公寓，算不上多么豪華，但是非常干凈。

    商桉摘下圍巾，拉開外套拉鏈，隨便坐，我換件衣服。

    換衣服？？

    陶鹿因登時緊張起來，伸長脖子左右看了看，最后一溜煙去了陽臺，還把陽臺門也關上，jiejie你換吧。

    商桉：

    商桉覺得她的行為匪夷所思，但沒太深究，換上了厚厚的毛衣和棉服，而后敲了敲陽臺門，可以出來了。

    陶鹿因確認她換好了，開了門，jiejie一會兒要干嘛？

    圖書館。

    陶鹿因點點頭，正好我也要去，準備期末。

    她們一塊出去的時候，陶鹿因余光注意到，圍巾被商桉隨手放在了床上，她看了眼圍巾，又看了眼毫無察覺的商桉，猶豫了兩秒，還是沒有提醒。

    宿舍門關上，圍巾沒有拿出來，被遺忘在了床邊。

    早上七點多鐘，初冬的冷氣有些鋒利，凍的指尖都發僵，圖書館里異常溫暖。

    她們挑了個靠窗的位置，面對面坐下，兩人來圖書館的目的各不相同，商桉拿出電腦敲論文，陶鹿因則是看著筆記和復習資料準備期末考。

    偌大的空間里安靜無聲，不知不覺間時間流逝的很快。

    陶鹿因大學主修物理，除了要應對一些繁重冗長的物理理論之外，做的題也不少。臨近中午，她背了幾頁原子物理學的復習資料，又做了幾張高數練習題，活躍的大腦細胞幾近于無，大腦瀕臨死機狀態。

    商桉在電腦上查論文資料的時候，余光里對面的小朋友把面前的書本卷子全都推到一邊，眼皮耷拉著，手臂趴在桌子上，腦袋枕在上面，開始睡覺。

    睡之前，還隨手撈了個薄薄的本子，立在腦袋面前。

    正好隔住了商桉的視線。

    陶鹿因睡覺習慣很好，不會打呼嚕磨牙說夢話，吵不到圖書館里周圍的人，商桉眼眸微彎，猜她可能是學習累了，于是沒有吵她，繼續做著自己眼前的事情。

    她專注的時候很容易忘了時間，直到感覺有點餓了，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下午一點了。

    商桉抬眸看了眼對面，還在睡。

    她想了想，傾過一點身，指尖伸向對面，想把她面前的本子拿開，然后把她叫醒。

    然而，她的指尖剛覆上本子的紙面，突然被人猝不及防抓住了。

    陶鹿因睡了一個多小時，大腦已經休息過來，逐漸清明之際，迷迷糊糊感覺到有股氣息突然靠近，她想也不想，抬手抓住了。

    等她睜開眼，才發現抓的是商桉的指尖。

    女人指甲修理的很干凈，手指修長細白，此刻半彎著貼著筆記本，陶鹿因就捏著其中一根。

    她還保持著側頭睡覺的姿勢，只是眼睛已經睜開，愣愣地看著自己抓著商桉的手。

    兩個人都沒動，像是同時怔住了。

    氣氛仿佛凝滯住，有種奇異的摻雜著曖昧的東西在空氣中緩緩流動著，將兩人間的方寸之地與周圍其他人涇渭分明的割裂開。

    商桉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半晌，她像是終于回過神，笑著說：你還要抓多久？

    陶鹿因感覺自己睡了一覺的大腦重新死機，她慢吞吞的直起身，手還捏著女人的指尖，眨了下眼睛，一、一分鐘。

    商桉彎唇，好。

    像是怕吵到其他人，商桉聲音很輕，含著笑意，帶著幾分縱容的意味，那就讓你再占一分鐘的便宜。

    作者有話要說：　　牽手了?。?！

    不管，捏指尖也算牽手??！

    感謝投雷和灌溉

    第31章

    雖得到了允許， 陶鹿因也沒好意思占一分鐘的便宜，話落的下一秒就松了手。

    商桉眉梢輕揚，將立在她面前的本子收回去， 扣在桌上，聲音很輕， 一點了， 餓不餓？

    陶鹿因不知道自己睡到這個時間了，她微怔， 然后點了點頭， 餓了， 去吃飯吧。

    商桉嗯了一聲， 合上電腦， 起身離開位置。

    兩人一塊出了圖書館， 往食堂走。

    余光里商桉的表情沒什么變化， 也沒再說剛剛指尖被捏著的事情， 仿佛是個不值得再提的小插曲， 陶鹿因低眸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女人指尖的溫熱仿佛還殘留在上面。

    雖然沒有一分鐘，但也占夠十幾秒的便宜了。

    陶鹿因不知道自己竟然這么容易滿足， 她笑得像偷偷得到了糖果的小女孩， 甜膩膩的滋味在心口里蔓延開。

    過了午飯高峰期，食堂的人不算多， 有幾個窗口甚至已經打烊收攤， 她們在同一個窗口打了飯， 隨后找了個干凈桌坐下。

    商桉沒帶飯盒，用的是餐廳自帶的盤子，陶鹿因擔心她不習慣， 提議，jiejie，要不要回宿舍拿你的飯盒？

    商桉失笑，jiejie沒有潔癖。

    陶鹿因哦了一聲，指了指，那你怎么不吃？

    都打好飯幾分鐘了，沒見她拿起過筷子，商桉聞言從略有些恍惚的狀態中回過神，左手指尖不動聲色的搓了搓，那股不自在的感覺消退了些，這才拿起筷子吃飯。

    食堂有些安靜，她們邊吃邊聊著天。

    商桉：什么時候考試？

    陶鹿因：下周六。

    考完就是寒假了，商桉笑了下，車票記得提前訂。

    陶鹿因沒回話，雖然知道她不回家，還是固執地問了句，jiejie寒假不回家嗎？

    回啊，商桉頓了兩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野禾巷那個家，就不回巷子那個家了，爸媽都不在那里，回去也很空。

    陶鹿因：那叔叔阿姨現在都在哪兒？

    商桉：都在北市。

    那這是，定居在這里了？

    商桉想了想，差不多吧，反正他們天南海北的跑。

    話里話外的意思，都好像是要生活在個新的城市，野禾巷那個承載著年少回憶的家，可能會很少很少再去了。

    陶鹿因往嘴里送了個丸子，慢吞吞咀嚼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一頓飯花不了太長時間，從食堂出來后，商桉看著前面少女的背影，再度想起不久前圖書館那一幕。

    小姑娘指尖溫熱，抓住她手的那一瞬間，卻像是一滴熔巖，帶著guntang的溫度。

    商桉輕蹩了下眉心，忽略掉心中異樣的感覺，眼眸半垂著，盯著小姑娘垂在身側的手，想了想，上前幾步，像之前那樣抓住了她的指尖。

    陶鹿因愣住了。

    毫無防備。

    也就幾秒的光景，商桉放開小朋友的手，那種令她別扭的感覺沒再出現，她眉眼舒展開來，繼續往前走。

    陶鹿因有些懵，說話有些結巴，你、你為什么抓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