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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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東睿能久仰的無非是孟家的那些家丑。 可是孟驚雁也不至于為了一句話生氣,只是回敬了一句:我才久仰謝老師。 謝東睿又看了一眼孟驚雁身后的聶還林,目光重新落在孟驚雁身上的時候,輕蔑幾乎寫在眼睛里:有這樣的人物撐腰,怪不得你能進組。 聶還林才不管謝東睿是影帝還是什么人,大喇喇地看回去,更為露骨地用目光把他從頭到腳地剃了一遍,看完之后伸手攬著孟驚雁的后背輕輕拍了拍,用三個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你們先聊,我就在場邊等你。 孟驚雁雖然覺得他有點太直白了,但是心里還是踏實了不少,沖著他點點頭。 謝東睿心里認定了孟驚雁就是帶資進組,他跟這種人本來沒什么可說的,只是礙著秦越的情面,他也不好直接走開,就只是抄著手在一邊站著。 孟驚雁想緩和氣氛,主動開啟話題:秦導發了幾條沒剪過的短片給我借鑒,謝老師的表演都很到位。 誰知道謝東睿一下就給他堵回來了:孟老師也是演員,這些應該也可以做好。 孟驚雁也不是一味主動的人,天聊死了他也就沉默下來,在心里默默回憶接下來要拍的劇情。 好在很快妝師就過來給他造型了,結束這場尷尬的會面。 好,現在我們走第一個鏡頭。秦越拿起麥,向下布置:男孩陳宣帶著被林秋棠鬼魂附身的男子來到異鄉之后,兩個人為了林秋棠是否要外出打工起爭執。人員就位!說完就拍下了分鏡板。 謝東睿進入角色極快,他握著孟驚雁的手,眼睛里都是掙扎和不安:你別出去,算我求你行不行? 孟驚雁回握著他的手,發現他手心里居然真的全是汗。 孟驚雁扮演著林秋棠,耐心地說道:這天高皇帝遠的,誰能認得我這身皮囊?林秋棠是上世紀的人,說話還有些舊時候的風格。 陳宣年紀小,三言兩語不和就按捺不住了:萬一呢?國內到處都貼著咱倆的尋人啟事,要是恰巧有人見過呢?秋棠哥,你能不能別冒這種險! 林秋棠避開他的目光,有些晦澀地看著地面:可是我倆一天到晚都靠著你在外面打工刷盤子,根本撐不了多久,要是我們連房租都拿不出來了,到時候還是會被驅逐出去。 陳宣有些歇斯底里地把桌子上的杯碟掃到地上:那你就非得出去拋頭露面?!非得去什么教堂畫畫?!你就不能為我想想?我就算把全城的盤子都刷了也不愿意你出去做事! 林秋棠沉默不語,蹲下身撿地上的碎瓷片。 卡。秦越一邊在投影上回放,一邊卡著點跟孟驚雁說:孟老師,你這個地方的情感處理過于平淡了,和陳宣的情緒有點對不上。他年紀小,急在外頭。你年紀大,急在里頭。其他地方都很好,唯獨你不夠急,明白嗎? 孟驚雁點點頭,他自己也能感覺到,雖然他的角色是要安撫年輕的愛人,但他自己也應該是焦慮的,對未來不知所措的。 可是他雖然心里明白,但第二次依舊不夠理想,孟驚雁就是抓不住那個心焦的狀態。 謝東睿臉上的不滿簡直呼之欲出,似乎已經認定這場戲要栽在孟驚雁手里了。 秦越這次沒批評他,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突然朝著場邊舉手示意:那位先生,哎對就你,跟著小孟一塊來的那個!你先出去。他指的是聶還林。 聶還林沒動,除了孟驚雁,他不受任何人指使,他溫和地笑著:導演,我是演員孟驚雁的陪同,不影響拍戲。 片場就是導演的地盤,秦越自然拿出東道主的氣派來:我是導演,影響不影響我說了算。這話我拍這兒,你在這兒呆著,孟驚雁這場戲拍不好。 這下輪到謝東睿茫然了,這到底是不是帶資進組?場邊的年輕男人無論從穿著還是氣勢,怎么看都像是一個資。但是從秦越的態度來看,并不像是早就認識他的樣子。 孟驚雁雖然不明白秦越多意圖,但還是拍戲為重,趕緊跟聶還林說:還林,你先回去等我,我結束之后聯系你。 聶還林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出去了。 秦越看著聶還林出了門,帶著點穩cao勝券的笑看著孟驚雁:再來。 讓謝東瑞感到震驚的是,只不過前后十幾分鐘,這次的林秋棠和之前的兩次完全不一樣,他就像是風浪上的一片薄萍,承受著愛人的怒火,哪怕外表再沉靜,內心也是一片焦灼。 當林秋棠蹲身撿碎片的時候,陳宣看著他消瘦單薄的背影,心里的火也被一陣心疼澆熄了。 他蹲在林秋棠身邊,握著他的手腕:我來吧,別把你的手劃破了。 林秋棠被他握著一只手,攤開著掌心,慢慢地把摔碎的茶杯一片一片地撿進手心里,聲音依舊溫和平穩,沒有一絲顫抖:你晚上還要去餐廳洗盤子,先去休息一會兒。 明明孟驚雁的聲音那么平,謝東睿卻感受到了一剎那的心碎,不是因為憤怒也不是因為悲傷,單純是因為心疼。 你別收拾了,我來掃。陳宣的聲音軟下來:哥。 林秋棠的手一抖,瓷片鋒利的邊緣在他的食指上劃開一道細痕,鮮紅的血珠一下就冒了出來。 這是戲里原本沒有的,孟驚雁卻沒有一絲慌亂,只是慢慢把手指蜷進了掌心里,抬起頭說出最后的臺詞:我只是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卡!秦越喊完之后,不由拍了兩下手:果然是剛才那個小男孩干擾的,我還說費俠都把你夸上天了,你肯定不該是平庸的表現! 謝東睿也正式對自己一開始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因為從他的專業角度來看,孟驚雁調動情緒的靈活度已經超出了他合作過的大部分演員,而其中不乏一些炙手可熱的演技派。 一下午拍過去,走了三大五小總共八個鏡頭。 臨到收工的時候,謝東睿和孟驚雁并排卸著妝,心里已經徹底打消了他是靠錢擠進來的想法。 這時候片場的大門開了,一排餐車推了進來,訓練有素的服務生把餐罩一只挨一只地揭開。 打眼一看,近的是佛跳墻、吊爐燒鵝、松鼠鱖魚之類的重菜,遠的是各色時蔬和點心。 劇務里有些年紀小的一下就受不了了,一個男孩子兩眼放著光說:天哪!吃了這么多天三明治和涼披薩了,居然能在這里吃上祖國的食物。 他旁邊的女孩也咽了咽口水,卻還保持著理智:速凍水餃那種破飯在這兒都是論克稱著賣的,這得多少錢吶!肯定不是給我們吃的,快醒醒。 聶還林跟在最后頭進來,走到秦越面前:秦導,今天是我失禮了。大家拍戲辛苦,我帶了一點小心意表示表示。 秦越用食指點著輪椅的扶手,淺淺地笑了,開口依舊是長輩的口氣:年紀不大,卻活得挺明白。知道我為什么讓你出去了? 聶還林很謙遜地回答:雖然有一點自己的想法,但還是愿聞其詳。 秦越點點頭:那個孩子是顆明珠,注定要綻放光彩的。你守在他身邊,不僅僅是要愛護他,你也要讓他勇敢自信,讓他看見自己的光,明白嗎? 這時候孟驚雁卸好妝過來,自然而然地站到了聶還林身邊。 聶還林深深地看了一眼孟驚雁,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秦越:云岫,聶還林。 作者有話要說: 謝東睿:云岫?是我知道的那個云岫嗎?【茫然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單眼皮迷妹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1章 接下來在巴黎的那幾天, 孟驚雁都在加班加點的拍戲。聶還林也聽了秦越的勸告,沒到場影響孟驚雁的發揮。 孟驚雁的最后一場戲正是訣別。林秋棠選擇歸還身體,隨著陳宣從起初大哭大鬧到后來的被迫接受,兩個人不被世俗認同的哀婉戀歌終于畫上了一個句號。 哥, 我在你心里還不如一個陌生人重要嗎?陳宣哽咽著, 質問林秋棠。 林秋棠目光變得遼遠, 卻又好像正深深地望著陳宣:我已經活過了, 也已經死去了。而你還小,沒經歷過真正的人生, 只是不巧遇上了我。這只是生活中的一段插曲, 而不是主題。等你以后見過人生真正的樣子,可以平靜地想起我, 我才會為你感到快樂。 說到這里, 本來該謝東睿接著說詞了,可他居然卡殼了, 只是望著孟驚雁,沉默不語。 卡!秦越從來沒見過謝東睿這種表現,顯然不滿意:小謝, 注意力集中。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很吃驚,謝東睿之所以能成為影帝,就是因為他對戲的駕馭高于常人,誰能想到他還會忘詞。 但謝東睿自己知道, 他看著孟驚雁眼神的那一刻, 自己出戲了。 他心里沒想著陳宣也沒想著自己,他的腦海里像是毛線球一樣繞開一條長長的線,從這一頭的林秋棠到那一頭的孟驚雁。 謝東睿是一個忙于演藝事業的Alpha,站在娛樂圈的尖端, 對于或美或丑的皮囊都已經司空見慣,他對外形早就不敏感了。 但他也沒時間去接觸什么人有趣的靈魂,所以除了按照公司的要求通過和特定的Omega綁緋聞來帶新人熱度,基本上沒有什么感情生活。 可是剛剛那明明是一場悲劇,當孟驚雁清澈哀傷的目光泉水一樣地滴在他心上,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那顆遲鈍的心猛跳了一下。 像是被人鑿破了隔絕感觀的硬膜,他突然就見識到了孟驚雁的美:沉靜無波的眼眸卻配著一張飽滿帶著水光的紅唇,既不是柔弱也不是嬌艷,是一種冷清之中帶著的誘惑。 讓他覺得自己之前瞎了眼,居然沒注意到孟驚雁。 接下來就是難以名狀的guntang,把他早就熟記于心的臺詞燒了個干干凈凈。 謝東睿輕輕咳了一下表示歉意:對不起,我調整一下。說完就走到場邊。 他坐下來試圖平復心情,很快就覺得自己有些荒唐。 孟驚雁不過是一個剛剛和他搭檔的小演員,只不過長得好看點,演技突出點,自己怎么就連戲都演不下去了? 更何況人家身邊早就有了聶還林那種Alpha,自己在這胡思亂想也沒用了。 孟驚雁自然不知道他為了什么走神,遞了一瓶礦泉水給他:今天拍得時間挺長,不過今天最后一場了,和謝老師合作得很愉快。 謝東睿剛壓下去的一點念頭被孟驚雁一句話就又帶起來了:是呀,今天最后一天了,以后就見不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了。 他接過水喝了一口:哦,孟老師的演技非常不錯。 這其實是謝東睿的肺腑之言,但他偏要漫不經心地說出來。 孟驚雁哪想那么多,能得到謝東睿一句夸贊他恨不得放個竄天猴慶祝一下,興沖沖地問他:謝老師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謝東睿身上帶著筆,問孟驚雁:簽在哪兒? 孟驚雁身上沒什么東西,有點不好意思了:等結束吧,我讓還林幫我帶張紙。 謝東睿聽見他說聶還林,挑著嘴角笑了:我給你簽在襯衫袖口上,拍戲的時候也看不見。 袖口?孟驚雁覺得不太妥當,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總覺得袖口這種部位有點隱私。 但他還沒來得及想個借口拒絕,謝東睿就牽著他的手腕,刷刷兩筆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孟驚雁站在那兒,看著襯衫上的黑字還有點懵,就聽見秦越喊了:你倆小孩兒!拍完再寫同學錄行不行!幾歲了!正事兒沒干完就知道玩兒!場務都是一陣哄笑。 謝東睿到底是影帝,休息了兩分鐘之后狀態很快回來了,最后幾條片子都拍得很順。 正在大家休息一下準備收工的時候,片場門口擠進來一個年紀不大的姑娘。 大冬天的,小姑娘單皮衣配黑紗裙,腳上踩著馬丁靴,看著又冷又朋克,偏偏一張小臉生的又白又漂亮,鼻子尖凍得微微發紅,看起來極為惹人憐愛。 場務看她雖然眼生,但也不像是什么壞人,挺溫和地問她:這不是公共區域,你是不是走錯了? 小姑娘手里握著小小一束矢車菊,怯生生地說:我想找謝東睿老師,我是他的影迷。 秦越的臉色稍微有點不好看,畢竟讓粉絲混進來,往小里說是安保工作的失職,往大里說就可能會影響影片的保密工作。 雖然說現在拍完了,還是沒有松懈的理由。 場務把小姑娘攔在外場:如果他不認識你,還是請你出去吧。謝老師有專門的見面會,還是不要私下見面比較合適。 小姑娘一聽就哭了,一邊抬著袖子揉眼淚一邊委屈地說:我喜歡謝老師好多年了!我一個人在巴黎學醫,早就知道謝老師要來巴黎拍戲,但是我不知道具體在哪,你們開拍這段時間,我都快把巴黎翻過來了,好不容易趕在你們結束之前找到了,能不能讓我跟謝老師說句話,求求你了 場務也沒遇上過這種情況,有點為難地看著秦越。 秦越直來直往的性子,直接跟謝東睿說: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著辦。 謝東睿猶豫了一下,走到門口說:謝謝您的喜歡,下次還是不要這樣了,會讓我的同事感到困擾。 小姑娘卻不像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興沖沖地掏出手機來:我能和您拍一張合影嗎? 謝東睿微微皺起眉:不好意思,現在工作時間還沒結束,不太方便拍照的。 小姑娘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張開雙手,癟了癟嘴:那您可以抱我一下嗎?我跑過來這一路太冷了。 聽到這里,孟驚雁覺得事情稍微有點不太對頭了。他走到門口,站在謝東睿身邊向外張望了一下,隱約看到了一點反光。 他立刻警惕地拉著謝東睿向后退:有偷拍。 那小女孩愣了,看著孟驚雁說:你不是孟家的那個你怎么會和謝老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