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生回到天界看望青玄已經是幾日后了。

    看守的天兵見是憫生，紛紛行禮讓道：“參見帝姬?！?/br>
    “免禮?！?/br>
    “謝帝姬?！?/br>
    時隔幾個月再次見到青玄，過往的一切恍如昨日，歷歷在目。

    憫生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太復雜了，無法言表。

    青玄呆愣地坐在床榻之下，嘴里一直念叨著什么，隔了有些遠，憫生聽不清。

    聽子墨說青玄現在神志不清，他叫她小心，暫時不要進天牢里去，畢竟也不知道青玄會做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舉動。

    “……大哥？”

    憫生站在牢房外輕聲喚道。

    這一喚，青玄念叨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愣了愣神，然后不敢置信地看向憫生。他忽然站起身，猛地沖到憫生面前，興奮之意溢于言表：“小妹？小妹是你嗎？小妹你來啦！”

    憫生隔著護欄，看著面色蒼白，蓬頭垢面的青玄，忍不住蹙了蹙眉：“是啊，大哥，我來了，你怎么……弄成這幅樣子？”

    青玄似乎聽不懂憫生的話，雙手舉到胸前，開心地拍著，嘴里念叨：“太好了，太好了，小妹來了，太好了！”

    “……”憫生沉默地看了他一會，伸出手幫青玄拍了拍沾滿灰塵的衣襟，沖他笑了笑，道：“大哥好好休息，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啊……”一聽到憫生要走，青玄立馬蹙起了眉毛：“你要走啊……那你什么時候再來呢？”

    “過幾日，”憫生道：“過幾日小妹就會來看望大哥的?！?/br>
    “那……好吧……”青玄往后退了幾步，乖巧地沖憫生擺擺手：“小妹再見?！?/br>
    “嗯，再見?！睉懮詈罂戳饲嘈谎?，轉身離開天牢，往孟玉大殿走去。

    “參見君上?！睉懮缃褚褳樘斓鄣拿嫌裥卸Y。

    “小妹快起?！泵嫌褚姂懮鷣?，放下手上的宗卷，示意她到身邊來：“坐?！?/br>
    “嗯?！睉懮叩矫嫌駥γ?，也不客氣，撩起衣擺就坐下了，自己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嗯！二哥的茶就是好茶！”

    孟玉輕輕笑了笑：“小妹若是喜歡，我叫人給你送去一些便是?！?/br>
    “不用，”憫生笑著擺擺手：“我這整日沒個固定去處的，要這些茶也沒處煮?！?/br>
    “小妹最近去了何處？”

    憫生右手托著腮，左手大拇指輕輕觸摸著中指上的頭骨指環，開口道：“九州大地到處轉悠，我也記不清去了哪里?！?/br>
    “好吧，”孟玉看向她手上的頭骨指環，道：“若是沒了銀兩，記得找二哥?！?/br>
    “好說好說，那小妹肯定不會跟二哥客氣?！睉懮Φ?。

    “怎么？一個在人間有自己神廟的天神還會缺銀子花？”子墨人還未到，聲音先傳了進來。

    憫生扭頭往后看去，子墨一身青色衣衫，手執昆侖寶扇，慢悠悠地踱著步子走來。

    “參見君上?！?/br>
    “三弟不必多禮?！?/br>
    憫生瞥了一眼子墨：“有神廟怎么了？那也得有信徒有香火才行??！”

    “你急什么？神廟才剛落成，怎么著也得慢慢來?！?/br>
    “那不就得了，我現在還是缺銀子花?！?/br>
    “誒，這話跟你二哥說啊，我可沒錢?！?/br>
    “切?！睉懮财沧?。

    孟玉無奈地笑著搖搖頭。

    子墨問道：“怎么今兒有空上天界了？”

    “剛去看了大哥，”憫生道：“有點事想跟二哥說來著?！?/br>
    孟玉看向憫生：“小妹有何要事？”

    憫生抿了一口茶，開口道：“第一件事，為何大哥看起來那般狼狽？有人虐待他？”

    “……”孟玉和子墨對視一眼。

    子墨眨了眨眼睛，趕緊解釋：“有我們在，怎么可能有人欺負大哥。只是……大哥他現在失了心智，整日像個小孩子一般在地上摸爬滾打，任誰勸都沒用，即使我們每日都派人去為其洗漱，第二天下來還會是那副樣子，實在是沒辦法?！?/br>
    “失了心智？”憫生蹙眉：“什么意思？不是說剛醒來神智不清嗎？怎么現在又說失了心智了？”

    “開始我們也是那般以為，以為大哥只是昏迷許久神志不清了。不過據后來仙醫診療……是說似乎失了心智，以后千千萬萬年都是這般?！?/br>
    “……”憫生抿緊雙唇，盯著手上的頭骨指環不語。子墨的話讓她一時萬分悵然，她也不知道這樣的結局對青玄來說算不算壞。

    “小妹，”孟玉道：“事已至此，我們該往好處想。其實很多時候不記得一些事或許更好?！?/br>
    是啊，青玄都不記得了，過往種種皆化作云煙消散。他不會再陷入一望無際的痛苦，做出無謂的掙扎越陷越深。更不會為了他所做的一切懊悔，或者愧疚。說到底原來最后最大的贏家還是青玄，他把所有人都推向深淵，害得憫生每一天都在絕望中沉淪，在痛苦中掙扎，自己卻全身而退。

    思及此，憫生忽然笑了，她真的能做到一點都不恨他嗎？

    不能。

    憫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圣賢。

    每一次看向青玄的那一剎，憫生的腦海中全是境一灰飛煙滅的樣子。所以她拖了很久才說服自己來看他，又在面對他的時候巴不得趕緊逃離。

    “小妹？”孟玉見憫生半天不說話，忍不住開口詢問道：“還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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