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第四二章嘆息之日(3)
無暗回廊,位于深紅堡主堡十二層,由許多縱橫交疊的無盡甬道構成,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宮。 這是格里芬家族最大的書庫,無數古舊的書籍堆放在一起,鋪滿了地板與墻面。 順著螺旋狀的樓梯一路向上,安吉來到主堡十二層的一塊巨大石壁前。 仰望著石壁上那像是眼睛又好似太陽的巨大符文,安吉伸出手,在石壁上用力一按。 石壁上亮起一道微光,逐漸化作透明,一條堆滿書籍且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廊出現在她眼前。 安吉沉默片刻,穿過石壁,進入后方的回廊。 回廊似乎開鑿在山壁內部,一絲光都透不進來,但每一本書都散發出微弱的光,照亮了整片空間。 “明明身處永暗之地,卻以無暗為名,因為知識的光芒可以驅散一切黑暗?!?/br> 穿行在無盡回廊中,安吉回憶著老師曾經說過的話,表情愈發悲戚。 過去,米爾斯·道爾總是喜歡呆在這里,一本本閱讀著似乎永遠都看不完的書。 這里地形復雜,回廊眾多,且會不斷變化。有時候轉過一個拐角,之前的道路會突然消失;爬上一座樓梯,下方的一切將歸于虛無。但不知為何安吉在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老師,哪怕他僅僅是漫無目的地游蕩。 不知在回廊中穿行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一處半球形的巨大空間出現在安吉面前。 地面上擺滿了階梯型的書架,墻壁也由一本本書籍堆砌而成,就連空中也漂浮著一本本古樸的書籍。這里,每一本書的光芒更加耀眼,將整片空間映照的金碧輝煌。 一個約莫八九歲、身著黑底銀邊魔法長袍的可愛男孩,穿梭在縱橫交錯的書架間,努力捕捉著空中漂浮的一本本書籍,將它們放歸原位。 仿佛是感受到有人靠近,男孩停下手頭的工作,轉身面對安吉,笨拙地躬身行禮,道:“安吉莉奧,你終于回來了?!?/br> 安吉認得這個孩子,他是老師一次游歷歸來后帶回的學徒,名叫杜威·柯特。 “老師他……?!卑布⑽埧?,話語卻更在嗓子里,眼眶中酸澀一片,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道爾先生讓我在這等你,這是他留給你的東西?!倍磐た绿貙⑹痔饺霊阎?,取出一本小巧的魔法書和一封信,向空中輕輕一托,那兩件物品就向著安吉飛來,穩穩落在她的掌心。 書本呈現古銅色,上方銹跡斑斑,給人以古樸厚重之感;信封則是普通的白紙,上方蓋著火漆印章,下方寫著短短一句話——致安吉莉奧·格里芬。 安吉撕開信封,拈出其中薄薄的信紙,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隨著信紙展開,其上的字跡逐漸呈現在安吉面前,她一字一句的讀著,眼鏡越睜越大。 “為了反抗命運,我殺死了自己?!?/br> 短短一句話,讓安吉顱內轟鳴,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老師他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他想要反抗怎樣的命運?為什么會突然發生這種事? 一時間無數思緒紛至沓來,安吉想到了許多事,想到了在蒙卡鎮寄給老師的那封信,想到了信中那個詭異的符號。 算算時間,雪隼帶著那封信回歸深紅堡的時間,與老師去世的時間高度吻合,莫非這其中有什么關聯? 安吉雙目呆滯,渾身顫抖,幾乎要癱倒在地。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很快就會離開?!倍磐た绿卦俅伪孔镜毓硇卸Y,“道爾先生讓我告訴你,請努力活下去?!?/br> 隨著男孩話音落下,安吉眼前的景物片片破碎,一些歸于虛無,她感覺眼前恍惚,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那書籍堆砌的宏偉殿堂已然消失。 此時此刻,安吉站在深紅堡十二層的石壁前,手中捧著一本古樸的魔法書和一封信,剛才經歷的一切恍如夢境。 上方,那形似獨眼的巨大符文緩緩龜裂,無數碎石簌簌而落。 …… “那句話并不是道爾先生說的,我只是擔心安吉莉奧……?!逼岷诘奶炷恢?,一本古樸的魔法書懸浮在虛空,其上金光閃爍,杜威·柯特盤膝坐在封皮上,遙望著宏偉的深紅堡,微微皺眉,“我是不是多事了?” …… 安吉渾渾噩噩地回到房間,一頭栽倒在床上。 現在已至年末,家族中的事務繁多,加上羅伯特·達勒斯的到來,使得家族愈發繁忙,凱萊經常要徹夜加班處理公務,因此現在并不在家。 “究竟發生了什么?老師為什么要讓自己努力活下去?明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卑布獙⒛樎裨谡眍^中,無力地呻吟著。 米爾斯·道爾的死亡充滿謎團,這讓安吉隱隱有些擔憂,可那封語焉不詳的信卻幾乎說明不了什么問題,貿然向家族示警,說不定會起到反效果。 摸出老師留下的魔法書,安吉隨意翻動著,眉頭微微皺起。 “竟然沒有字?” 安吉坐直身子,將整本書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翻了一遍,發現整本書一片空白,真的一個字都沒有。 “這到底什么鬼?”安吉用力撓頭,心中無比費解。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里吹來一陣風,書頁被風吹起,落在其中一頁。 下一刻,泛黃的書頁仿佛被點燃,火焰在紙張上灼燒出一道道黑的痕跡,一段模糊的字跡逐漸顯現,又很快消退。 “我看到了真實……?!?/br> 安吉只來得及看清第一句話。 看著重新化作空白的紙張,安吉心中疑慮重生,只覺得前路愈發撲朔迷離。 突然,一陣敲門聲將她驚醒,屋外,女仆詹妮輕敲房門,提醒安吉沐浴更衣。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卑布従徠鹕?,換上一件素白的睡裙,進入浴室。 嘩嘩的水生傳來,安吉站在浴室中,仔細沖洗著身子,想要洗凈外出沾染的污穢與霉運。 壁爐中,火焰輕輕跳躍,散發出溫暖的光芒。窗外,黑暗籠罩在深紅堡上空,如同一只蟄伏的巨獸。 …… 深夜時分,女仆詹妮微微皺眉,感覺有人在用力搖晃她的身子。 睜開惺忪的睡眼,她看到自己的同伴格瑞斯正站在床邊,一臉驚恐。 “怎么?天亮了嗎?”詹妮吃力地起身,面露疑惑之色。 “小姐她有點不對啊?!备袢鹚固嶂贞资療?,身子縮成一團,微微顫抖。 “不對?哪里不對?”詹妮心中更加疑惑。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备袢鹚诡濐澪∥〉卣f。 “大半夜的你發什么瘋???”詹妮起身下床,接過日曜石燈,在格瑞斯的指引下離開臥室,來到大門前。 看著虛掩的大門,格瑞斯身體抖得更加厲害,她顫巍巍地指著大門,道:“小姐她就在外邊?!?/br> 詹妮微微皺眉,推開大門,將日曜石燈舉在身前,照亮昏暗的走廊。 走廊上,安吉身著素白睡裙,背對著大門而立,長長的金發披散在后背,一直垂到腰際。 她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站了很久,雙目死死盯著空無一物的墻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詹妮心中微微發毛,試探著叫了一聲。 安吉仍舊一動不動。 “沒用的,我剛剛已經叫過很多次了?!币慌?,格瑞斯將身體藏在詹妮身后,只露出半張臉。 “是不是犯癔癥了?”詹妮喃喃自語。 她的膽子要比格瑞斯大一些,見安吉還是沒有反應,她又向前走了幾步,再次叫到:“小姐,醒醒?!?/br> 安吉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我說,咱們還是去主堡找老爺吧?!币慌?,格瑞斯的聲音都帶了些哭腔。 “奇怪,明明睜著眼睛?!闭材輿]有理會格瑞斯的請求,上前幾步走到安吉身側,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大聲道,“小姐!起床啦!你聽得到嗎?” 就在這時,詹妮感覺脖子一緊,一只白皙的手掌已然鉗住了她的咽喉,她下意識地想要倒退,可完全無法掙脫。 安吉緩緩轉頭,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她伸出右手,握住詹妮的一天手臂,用力一擰,整條手臂齊根而斷。 無與倫比的疼痛席卷而來,令詹妮痛不欲生,由于喉嚨被卡住,她發不出絲毫聲音,正能無助的張大嘴,如同一條瀕臨渴死的魚。 一旁,格瑞斯嚇得癱倒在地,雙眼翻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鮮血如瀑布般噴濺而出,染紅了大片大片的地面,安吉渾身浴血,盯著手中的斷臂,露出滿意的微笑。 她握著那截斷臂,在墻上涂抹起來,粗糙的墻面將斷臂磨成了一團團蠕動的血泥,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與此同時,斷臂如同一截粉筆,正在迅速變短。 不多時,那條斷臂已然完全消失,血rou混合著骨骼的碎片,在墻壁上留下無數觸目驚心的痕跡。 安吉再次伸出手,握住詹妮的另一條手臂,用力一擰。 黑暗中,少女渾身浴血,用生者的血rou作畫。 詹妮的身體一點點消失,雙臂、雙腿、軀干、頭顱,全部變成了鋪展在墻壁上的血泥。 隨著時間推移,墻壁上隱約出現了一個詭異的輪廓,那是一座由血rou堆砌而成的猙獰十字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