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沒有拒絕的權利
“方才來的是誰?” “不知?!笔捲葱Φ溃骸霸趺?,二哥覺得有岔子?” “不知你還敢吃這飯菜!也不怕有心之人來加害你!” 蕭洵話音落,身邊的人趕緊上前查看飯菜。 飯菜沒問題,也是大理寺做出來的。 蕭源卻懶洋洋道:“我自認活了二十多年,也沒得罪過什么人,細細算來,也便只有一人會這么偷偷摸摸的加害于我,若真是此人,這一死,我是躲不過去了,甚至死后也無人會替我伸冤?!?/br>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才不屑做這種勾當!也不屑與你爭什么皇位權勢!” 蕭洵冷哼,在他對面坐下,見桌上沒筷子,直接用手拿起一片干炒羊rou扔進嘴里。 蕭源卻笑著搖頭道:“我說的這人當然不是二哥,以前也是我糊涂,我原以為,這世上,最容不下我的人是二哥,此番看來,卻并非如此。況且,二哥不是容不下我,而是知道,我就算削尖了腦袋,使出渾身解數,也永遠也擠不上皇位,也永遠成不了二哥的威脅,對吧?” 蕭源笑著,但眼底卻一片冷意,叫人看了,好像他隨時都會變成一條吐著長信的毒舌,冷不丁的一口咬下,便能要人性命。 蕭洵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想的太多,我說我無心皇位,但你就從沒信過,你總是迫不及待的要向父皇證明你的能力,證明你是他的左膀右臂,證明你才是那個最順從他,最能為他分憂的兒子??赡阌袥]有想過,有時候,就因為你太過聽話,才使自己一步錯,步步皆錯,也使得父皇不知利害,剛愎自用!” “我有什么選擇嗎?”蕭源亦看著他道:“二哥,我愿意順從嗎?從小到大,我有說不的權利嗎?我從小便與生母分離,由王妃養育,我可以拒絕嗎?啟蒙之后,我要替你寫文章,做你的箭靶,你闖禍后還要替你頂罪,我可以拒絕嗎?” 蕭洵難堪的摸摸鼻子:“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也知道,我這不著調的性格……以前也確實不懂事?!?/br> “不是你不懂事,是因為父皇給了你拒絕的權利,你不喜歡什么,就能不要什么,就可以說不!而我呢?不滿十二便出宮獨居,你能娶權門貴女為太子妃,母妃和父皇卻只為我物色小門戶的女兒。是,雖然最后賜婚我和郡主,外人看來,門當戶對,郡主手握重兵,還是我高攀了她??墒聦嵣夏??別人不知,二哥,你還不知?” 蕭洵眼神有些躲閃,他道:“我原以為,你是愿意的?!?/br> “我不愿意又能怎樣?父皇是鐵了心要將是發配到那不毛之地!鐵了心的要叫我遠離這權利的中心!他怕我威脅到你!怕我將來搶了你的皇位!二哥!你不知道嗎!” 蕭洵深吸一口氣:“你當時若跟我說你不愿意,我肯定會向父皇求情?!?/br> “還用我說嗎?”蕭源雙目充血,咬牙切齒道:“當年京中盛傳禹城郡主三頭六臂,面目可憎!你們,送我去禹城的時候,可曾想過我的感受?拋開一切不論,若是和禹城郡主成親的人是你!你愿意嗎!” “我……” 蕭洵語塞。 “沒錯,你自己都不愿意,那你憑什么認為,自己的手足,兄弟!就愿意!” 蕭源情緒有些激動,這些過往他本不愿去回憶,但偏偏又有些不吐不快! 蕭洵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 不過現在就算說什么,也有些晚了。 蕭源慢慢放下手上的筷子,他已經沒了吃飯的胃口。 兄弟二人對坐良久,蕭洵又打破沉默:“你我兄弟二人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你實話告訴我,你和蚩然,到底有無勾結,禹城郡主之死是不是你泄露了她的行軍路線?” 蕭源笑道:“我若說不是,你愿意相信我嗎?二哥?!?/br> “信不信不是我說了算的,此事定要徹查到底,才能還你清白?!?/br> “那我若說是呢?便也不用查了?直接可以將我定罪處死?” 蕭洵再次語塞,不知為何,以前這個兄弟在他面前溫吞慣了,反叫他以為他本就是這個性子。 眼下變的這樣咄咄逼人,他一時還真有點招架不住。 蕭洵道:“好吧,你不想說就不說吧,這兩日你府上但凡有字的東西都會搬到大理寺來,無論你做過什么,就算藏的再好,也終會留下紕漏?!?/br> 說完,他起身要走。 “二哥,”蕭源叫住他道:“二哥,不是我做的?!?/br> 蕭洵扭頭看他,微微收緊眉頭。 蕭源卻微微笑了起來,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像個人畜無害的孩童:“二哥,這世上,想叫禹城郡主死的人,有很多?!?/br> 蕭洵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 蕭源府上任何寫了字的東西果然都被搬到了大理寺,這兩天,蕭洵一直和大理寺的官員衣不解帶的翻找查詢,又將可疑之物整理留存。 這天夜里,眾人依舊在翻閱文書。 突然,一聲爆竹似是炸響了整個京城,將大半個帝都的夜空照的透亮。 蕭洵急急奔出去看,卻見那亮光閃過,一切又歸于平靜。 “這不年不節的,誰家這時候放煙花??!”盧主簿覺得有些好笑,還跟其他同僚打趣道:“莫不是誰家老祖宗過壽?” “過壽就放一支焰火?” “八成也就只能買得起一支吧!” 盧主簿點頭:“有可能?!?/br> 言罷,他又伸了個懶腰,看著頭頂如水的月色,對蕭洵道:“殿下,您要是困了就先回去歇著吧,這兒有我們呢?!?/br> 蕭洵卻站在院子里動也不動,似乎在傾聽什么聲音。 忽而又對左右吩咐道:“快去看看蕭源!” “是!” 左右不敢怠慢,連忙奔著后院關押蕭源的地方去。 蕭洵想了想,到底還不能放心,也趕緊追過去。 盧主簿等人也不由有些緊張,他主動問大理寺丞:“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那大理寺丞猶豫了一下,吩咐左右道:“先把大理寺戒嚴!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等盧主簿等人往關押蕭源的地方趕時,正好碰到沉著臉回來的蕭洵。 “二殿下!” “人被劫了?!?/br> 眾人聽聞臉色大變,盧主簿忙道:“趕緊!趕緊抓人!興許這時候還能攆上!” 蕭洵卻道:“能在大理寺劫人,劫的還是皇上親點的欽犯,你覺得,你有多大的把握能把他抓回來?” “這……” 大理寺丞也點頭道:“蕭源肯定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任何人從大理寺被劫走都好說,唯獨他,一旦被劫,便叛逃之罪?!?/br> “???”眾人也都驚疑不定。 不過仔細想想還真是,他身為皇子,皇室宗親,不服宗族管束,可不就是叛逃嗎。 叛逃之罪等同于死罪,他為了不讓自己被抓回來赴死,肯定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就在這時,外間突然有人奔過來道:“二殿下!大人!不好了!禁軍!禁軍!” 蕭洵急道:“禁軍怎么了?” “禁軍反了!” 眾人愕然大驚,紛紛以為自己聽錯了。 其中一人道:“禁軍反了?什么叫反了?” “東西南北四營禁軍盡數出動,由神武營統領江圖帶著,真奔皇宮而去!” 眾人大驚失色,蕭源拔腿向大理寺的門口奔去。 然而他人還沒到門口,便有兩隊禁軍高舉火把從外破開大門沖了進來。 “保護好二殿下!” 大理寺丞一聲令下,左右戍衛顧不上別的,先將蕭洵連拖帶拽的拉到后邊的暗處。 蕭洵自是不愿,拼命掙扎,卻被大理寺丞死死按住。 “殿下,先看看再說!” 二人躲在樹后的暗處,前方盧主簿等人已經罵罵咧咧的迎上禁軍。 “你們干什么!” “誰給你們的膽子夜闖大理寺!” “難道要劫獄不成!好??!你們這些亂臣賊子!” 為首之人卻是南門營的劉金,他也還算客氣,笑嘻嘻道:“呦,這大晚上的,諸位都在呢,還真是齊整,正好,省的我們往諸位的家里去了!” “你什么意思!”盧主簿指著他道:“把話說清楚!”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劉金啐了一口;“煩請諸位都先回房,在沒有我的命令之前,誰也不準踏出房門半步,如若不然……” 他唰拉一把抽出手上的長刀,叫那些個文官都嚇的一陣膽寒。 長刀折射著月光,劉金挑眉:“怎么?還要老子請你們嗎!” 眾禁軍上前一步,盧主簿等人則后退一步。 在雙方壓迫之下,盧主簿等人只得退回房中。 劉金大手一揮,命人將房門緊鎖,又對左右吩咐道:“去搜!看還有沒有別人!” “是!” “若是找到二皇子,重重有賞!” “是!” 禁軍散去,躲在樹后的蕭洵則被大理寺丞帶著往墻根一株老樹的方向走去。 在那老樹之后,卻有一扇石頭做的暗門,暗門和墻體顏色一樣,尋常很難分辨。 蕭洵不解:“怎么會有門?” 大理寺丞低聲道:“這原本是前朝預留的暗室,若遇到戰事或者走水皆可進去躲躲,本以老臣有生之年是用不上了,沒想到還能派上用場,殿下快進去躲躲吧!” 蕭洵不肯:“一定是蕭源,江圖是蕭源的人,他今夜定然會帶著禁軍逼宮!父皇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