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您請!二位世子爺里邊請!” 楊掌柜親自邀二人入內,本就個頭不高,這會兒點頭哈腰的,站在人高馬大的顧飛揚面前活像個番薯。 “世子殿下,這是雅間入座呢,還是樓下看茶?” “雅間吧!”達奚烈笑道:“我與羨安商量點事情?!?/br> 顧飛揚卻不急:“聽聞你得了郡主的什么好東西?” “哎呦,”那楊胖子搓著手道:“殿下真是千里眼順風耳,我那是昨兒才得的!還沒來得及廣而告之呢,您就得到消息啦!” “小爺雖然消息閉塞,但架不住有人耳聰目明?!?/br> 言罷,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達奚烈。 后者以扇掩面而笑,對楊掌柜道:“沒有外人,掌柜便說了吧!” “實不相瞞,近來往來禹城的客商新得了個水囊,經過我多方比對鑒定,基本可以確定是郡主遺物無疑!” 顧飛揚的眼睛果然一亮:“確定?” “確定!” 那楊掌柜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顧飛揚上樓:“小人從水囊的磨損程度,還有被刀劍砍過之處判定,此水囊必定來自禹城軍中!水囊上還有個太陽花紋,能用此紋者必是大將!民間雖然流傳著郡主不一而同的畫像,真假難辨,但無一例外的是,許多畫像竟然都有著這同一個水囊!” 顧飛揚半信半疑:“你拿來我瞧瞧!” 楊掌柜搓著手道:“殿下,這雖是小人新得的東西,但像北闕王世子這樣常來小店的幾位貴客多少還是知道的。他們人中也不乏想買的,或是收藏等著將來賣個好價錢,或是崇敬郡主,想收在家中勉勵后輩,也有像殿下這樣愛慕郡主的,留個念想的!我這還沒正式拍賣呢,就被您給截胡了,說不過去?!?/br> 顧飛揚沒好氣道:“我說瞧瞧,又沒說要買!你是故意在這里吊著小爺的胃口吧?” “不敢不敢!” 達奚烈笑道:“你就去拿吧,靖平世子的為人你還不知?他就算想要定也不會叫你做虧本的買賣,更何況,只是看看!” 楊掌柜抿抿嘴,似下了很大的決心:“好!小人這就去拿,殿下且先坐坐!坐坐!來人!好茶好點心伺候著!” 請顧飛揚和達奚烈入座,楊掌柜叮囑了一聲小二,自己摸著腰間的鑰匙往樓下庫房去了。 他們坐的二樓雅座,憑著欄桿正好可以看到樓下大堂的說書先生,前后又隔著屏風,看不見旁人。 達奚烈十分滿意,收了扇子親自為他打開面前的茶盅。 小二拎了熱水上來,給二人泡茶。 顧飛揚聽了會樓下說書的,又問小二道:“近來可有人再來胡說八道的?” 小二先是啊了一聲,又趕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早先是有人在樓里聚眾胡說,不過都被我們掌柜趕出去了!掌柜的說了,就算是罵他爹娘老子也不能罵郡主,那郡主可是靖平世子爺未過門的世子妃,一個個的都嫌自己命長了嗎!” 小二機靈,說的話也很合心意,世子爺反手就給他賞了顆金豆子。 “謝殿下賞!” 趕忙將金豆子收起來,那小二笑的是見牙不見眼,唯恐被掌柜瞧見。 “有人背后議論郡主的是非?”達奚烈嘆道:“我也聽過幾次,除了憤慨之外,也為郡主抱不平??!” “說的好像你真關心郡主一樣?!?/br> “話不能這么說啊羨安,郡主為國捐軀,到頭來還被人這般編排,我就算不關心她,但同為四王后裔,未免有點唇亡齒寒……” 顧飛揚托著腮往樓下看,他有點著急,這楊胖子的動作可真夠慢的。 達奚烈見左右無人,便傾身向他靠去:“羨安……” “干什么!”少年郎嚇了一跳,趕忙和他拉開距離,蹙眉打量著他:“說話就說話,你突然靠過來做什么!” “我想問問你,要不要把茶,換成酒,咱們小酌一下?” “不必,天還沒黑呢,喝什么酒??!” 達奚烈自討沒趣,只得又道:“那你喝茶,喝茶!” 顧飛揚狐疑的看他一眼,自顧自喝了口茶。 達奚烈又道:“說起來,靖平王入京多日,我一直不得空閑,也沒往府上拜見,是我這做晚輩的失禮啊?!?/br> 顧飛揚道:“原來麗兄想說這個?這好辦,一會咱們看完了郡主的遺物你就跟我回去吧,我爺爺在家呢!” “???” 達奚烈的嘴角又抽了抽:“不是,我這什么都沒準備,哪能冒昧登門,怎么著也得準備點禮物吧?!?/br> “那五百匹千山雪?” 達奚烈此刻不光嘴角抽,連眼皮也跟著跳了:“哈哈哈,羨安你可真會說笑!” 顧飛揚可沒跟他說笑,誰讓這人沒事來招惹他,若能給他剝層皮,他還挺樂在其中的。 達奚烈也喝了口茶,到底是有點憋不住,終于說到了正題上:“王爺進京,可有對東洲一事發表過什么看法?” “爺爺他很震驚!” “哦?!”達奚烈雙眸一亮,合上扇子道:“怎么說?” “爺爺沒想到東洲庶子往日看著溫順,竟然會做出弒兄篡位之事!簡直人神共憤!活該當誅!” “還有呢!” “還有……”顧飛揚認真想了想:“爺爺他還十分慶幸,當年沒生庶子,只我父親一個兒子,只我一個孫子,倒不用擔心被人奪位。不過麗兄雖然庶出兄弟無數,應該也不用擔心,聽聞麗兄手段了得,倒也不足為慮?!?/br> “哪里哪里,”達奚烈謙虛擺手道:“不聽話的盡管殺了就是,留著只會浪費糧食,你懂的,北方寒冷,一年里有四五個月種不了莊稼?!?/br> 殘害手足的話到他嘴里,就跟議論天氣一樣稀松平常。 顧飛揚又喝了口茶,繼續往樓下找楊胖子的身影。 達奚烈有些著急:“王爺可有什么應對削藩之策?” “沒有?!?/br> “難道王爺就坐等靖平步東洲后塵?” “是啊?!?/br> 達奚烈哭笑不得道:“羨安,你要是不明白削藩的利害我可以理解,你畢竟年紀小,也沒經歷過什么,但王爺肯定不是這么想的?!?/br> “你錯了,我爺爺最是愚忠,堅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者說來,我們顧家祖籍也并非靖平,削藩于否對我們不甚重要?!?/br> 達奚烈的笑容慢慢收斂:“你是認真的?” “怎么?你若不信可以找我爺爺問問?!?/br> 他知道,達奚烈不敢。 達奚烈的齷齪手段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津津樂道,唯獨在爺爺面前不敢張揚。 他怕靖平王,就好像怕自己已故的爺爺一樣,這些老一輩人身上似乎真有什么精怪成了圣,戰神附了身,叫他只被看一眼都自行慚穢。 “這都是小事,哪用得著驚動王爺。再者說來,我跟他可差著輩分呢,哪像咱倆,我雖虛長你十幾歲,但到底能聊到一塊去?!?/br> 言罷還用茶盞碰了他的,像敬酒一般,笑的意味深長。 顧飛揚不解:“可麗兄方才還在說我年少無知?!?/br> “誰沒有年少的時候!但就算是垂髫稚子也知道惜命,更何況是羨安你呢?” 顧飛揚不耐煩的看他一眼:“是不是小爺不跟你一起反抗削藩就是自尋死路?” “羨安聰明人,何須點破?” 顧飛揚雙手環胸看著他道:“我以為你在京中經營多年,早已給自己留好了退路?!?/br> “不一樣啊羨安,那都是外人!跟他們不過是逢場作戲,是交易!哪像咱兄弟倆!是不是?利害相關,生死與共,絕對不帶摻假的!” “誰跟你生死與共!” 顧飛揚沒好氣的一聲冷嗤,眼尖的看到了一樓柜臺后頭的楊胖子,忍不住站起來斥道:“楊胖子!干什么呢!還不上來!” “是是是!”底下楊掌柜忙不迭應答:“小人這就上去!這就上去!” 達奚烈頗有些無奈:“咱們還沒說完話呢,叫他上來做什么?” “還沒說完?你怎么那么多話?” “我……” 達奚烈有點欲哭無淚。 顧飛揚往他身后看去,達奚烈也順著他的目光往后看。 視線繞過身后的彩屏,和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對上了! “站??!” 少年郎騰的站了起來,趕在那人要遁逃之前將人抓了個正著! “沒聽到小爺叫你站住嗎!” 明玉珠一臉訕笑的給他見禮:“世子殿下!好巧!” “我當你為何著急要走,原來是看到羨安了!”旁邊一人悠哉悠哉的說著風涼話:“也是,你是他的小廝,難免耗子見了貓一樣,你早些投身我的府上,哪還有這些事?” “夫子府上若了少了伺候的人,學生倒不介意給夫子采買!” 顧飛揚說著,一把將明玉珠拉到自己身邊來,一臉警惕的看向于星河。 于星河刷拉一把展開那素白的折扇,笑瞇瞇道:“我府上什么人都不缺,就缺一個明珠!” “夫子還真會挑人!” “世子!于夫子!”達奚烈遠遠的招呼他倆:“有話為何不坐下說?這兒還有熱茶呢!” 于星河眉頭一鎖,反問顧飛揚道:“你怎么和他在一塊?” “對啊,你怎么和他在一塊?”明玉珠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