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五皇子蕭源說要請靖平王赴宴自是說到做到,沒幾日,請柬就親自送到了靖平王的手上。 眼下皇上雖然已經同意顧飛揚跟顧驍回靖平,但尚未給出具體時間。 顧飛揚也不著急,在京城生活了十三年,他還有許多事情未完成,比如五皇子蕭源,就是其中一個。 蕭源不光邀請了靖平王和世子,還請了自己的舅舅于星河以及古硯作陪。 宴席擺在了府上后園的臨水小榭,曲水對岸有秦楚樓的名角在彈琴奏曲,歌喉舒展,婉轉悠揚,隔著水面遠遠送來,竟出奇的好聽。 蕭源一直在向顧驍敬酒,二人說到投機之處還一同哈哈大笑。 顧飛揚是瞧不上蕭源的,在他眼中,蕭源就是個偽君子真小人,若非他對面還坐著個于星河,他保不齊要懟蕭源兩句。 但于星河今日瞧著卻十分高興的樣子,時不時看他一眼,還主動給他夾菜,這倒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夫子,您是不是覺得以后不用教我這樣頭疼的學生了,倍感欣慰,所以才這般高興?” 于星河嗔道:“胡說!我什么時候覺得你頭疼了,你可一直都是為師最喜歡的學生!” 顧飛揚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他摳摳耳朵,將于星河夾給他的菜肴吃完。 只聽于星河又道:“我高興,是因為你此番終于能回靖平了!你也算是出籠的鳥兒,但籠外天際遼闊,更有無數迷途,你可千萬要記住,不可迷路,要永葆初心??!” 顧飛揚道:“你說這話語氣好像個老頭子……” “有嗎!”于星河大驚,趕忙干咳一聲,正襟危坐,想了想,干脆斜靠在圈椅上,作出一副風流瀟灑的模樣。 “現在不像了吧?” “現在像生活不能自理的老頭子?!?/br> “……” 于星河舉起筷子作勢要打他,顧飛揚最怕這個,自是避之不及的。 蕭源呵呵笑道:“也便只有舅舅才能治得了羨安?!?/br> “難不成你要治我?”顧飛揚沒好氣的瞥他一眼:“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br> 目中無人顧飛揚,古硯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羨安回了靖平記得時常給我們寫信,日后我若辭官,少不得也要去靖平游歷一番?!?/br> “好說好說,你若來了,我靖平自要將你奉為上賓!” 蕭源道:“那我呢?可有我的一席之地???” “五殿下還要繼承大統呢,君王坐朝堂,您怕是沒空來吧?!?/br> 蕭源苦笑:“我可沒這樣大的本事,你這話若叫外人聽了,豈不是要讓我擔上殺頭之罪?!?/br> “五殿下真是謙虛了?!?/br> “揚揚!”顧驍低聲呵斥他道:“跟五殿下說話怎這般沒大沒??!” “是他先來找我說話的,況且我一直都這么說話,他早就知道,他就喜歡我這么,沒大沒小唄,不然說不通??!” “是!”蕭源笑著點頭:“每次和羨安說話,都讓人覺得十分有趣?!?/br> 顧飛揚不置可否的撇嘴:有些人喜歡被人懟,也是沒辦法啊。 酒過三巡之后,于星河又悄悄問他:“那個,明珠姑娘,也要跟你回靖平嗎?” 他不由蹙眉,定定看著于星河。 于夫子已經有些微醺,眼底蒙著一層水光,愈發使他的桃花眼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若是女子看了定要芳心暗許,但在他看來,只有兩個字:無恥! “對!她當然得跟我一起回靖平!” 話音落,他便覺得背后一麻,卻是那個易容成丑小廝的女人暗中掐了他一把。 沒好氣的回頭瞥了明珠一眼,后者以眼神示意:別胡說! 他也怒上心頭,挑眉反問:你是不是舍不得他! 明玉珠翻了個白眼,決定不搭理他。 于星河卻不信他的話,呵呵笑道:“她肯定不會跟你走的!” “何出此言?她是我的人,自然什么都聽我的!” 于星河借著酒勁欲要與他爭高低:“你的人?那你去問問她!她上次可親口跟我說了,她在京城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沒做完之前,絕對不會離開!” “什么!”少年郎又一臉不可置信的回頭,卻見明玉珠撇了眼睛看向別處,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聽到。 于星河得意道:“我就知道!你根本沒問過她的意見!” “是嗎?重要的事情?”他又對明玉珠磨牙,一字一頓道:“那她可有跟夫子說是何事?” “這倒沒說?!?/br> 顧飛揚冷哼道:“那我便告訴你,這重要的事情就是幫小爺馴馬!如今她這馬也馴完了,任務完成了,自然要跟小爺一起回靖平!” 于星河搖頭:“我不信!除非她自己親口說!” 為了防止顧飛揚真把她拉出來親口向于星河解釋,明玉珠立馬申請尿遁:“屬下尿急!” 言罷不等顧飛揚叫他,已跑的飛快。 出了水榭便對王府的小廝道:“敢問茅廁在哪?” 那小廝趕忙做了個請的手勢:“跟我來?!?/br> “好!” 他們在的地方是五皇子府的后花園,堆砌著精美的假山池沼,茂林修竹,當真是美輪美奐。 跟隨著小廝的腳步移步換景,終于行至一偏僻的茅廁,小廝道:“這里就是了,小人在外頭等你?!?/br> “好!”明玉珠捂著肚子道:“肚子疼,可能時間就點長,你別見外?!?/br> “無礙無礙!” 于是,前腳進了茅廁,她后腳就從茅廁后頭翻了出去,沿著抄手游廊徑直往前院行去。 路上雖也碰到幾個王府的小廝丫鬟,但看她這般光明正大毫不避諱的樣子也并未多想。 直到行至蕭源的書房門口,她才停下腳步。 書房四周有六人把守,兩人在明,四人在暗。 自第一次夜談五皇子府被抓了個現行,她晚上再來的時候這書房就已經加強戒備,本以為白天會松懈,沒想到白天也依舊有人把守。 “快,把君子蘭搬回房里吧,”一個小丫頭指揮著兩個小廝搬廊下的花盆:“太陽這么大,若曬傷了可就不好了?!?/br> 明玉珠走上前去,也跟著搬了一盆,跟在那兩個小廝的身后。 小丫頭在前頭領路,那兩個小廝還狐疑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不過很快就被他丑的轉了回去。 小丫頭將書房的門打開:“手腳輕些,別磕壞了花盆,對,放在架子上?!?/br> 小廝捧著花盆進去,門口兩個侍衛卻盯著明玉珠的背影多看了兩眼。 蕭源的書房還跟她上次來時沒什么兩樣,四排書架,窗下還放著一把古琴,一看主人就很會修養心性。 這書房之內打掃的一塵不染,就連書桌上也沒有筆墨紙硯之外的東西。 她一邊將蘭花安置在架子上,一邊四處打量,顧飛揚那樣一個不學無術的世子,整日吊兒郎當的,書房的東西都比這多。 遑論一個掌管京城禁軍,參政議事的當朝皇子。 他的東西應該只多不少才對,要么這里不是蕭源的書房,要么就是存在什么密室。 她又跟小丫頭出去,重新搬起廊下的花盆來,跟著一起送進書房里。 放花的空檔,她的目光終于捕捉到一點不尋常的東西。 只見一架書架地步,黑石地磚上,一道清淺的劃痕與尋常的磨損不太一樣。 就在她想進一步過去看看的時候,一把利刃無聲出現在她頸項。 她微微扭頭,以余光看去,那丫頭和小廝已經退出書房之外,守門的兩個侍衛不知何時進來,正將刀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闖殿下的書房!” 她立時哭喪著臉道:“小人是新來的小廝,看那位jiejie找人搬花,特地來幫忙的,怎么,怎么幫忙還幫出錯來了呢!” 那兩個侍衛對視一眼,又看向門口的丫頭:“他說的,是真的?” 那丫頭卻急急搖頭道:“我不認識他!方才就有些懷疑了,見他十分坦蕩,便沒當回事!” “真的!真的!jiejie!我真是新來的!不信你去問總管大人!” “狡辯!”那兩個侍衛卻不聽也的,其中一人一把抓住他的肩頭道:“是或不是!帶你問問便知!” 言罷便將她整個人押解了出去。 明玉珠臉色大變,心電急轉,暗暗估算著,若要強行掙脫,這六個人是不是她的對手。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六人水平她尚不知曉,如何確定。 二人將她帶出書房,正要找繩索將他捆了,她索性也不再等了。 一把抓住肩頭的那只手,反手一擊,就在猝不及防之下將人擊倒,搶了他手上的劍就向另外一人格擋過去。 與此同時,暗處的四個暗衛也齊齊現身,功夫如何她不知道,單從這輕功身法來看,卻都是不容小覷。 完了,她心想,對付一個兩個還行,六個武功同樣高強的,好像有點懸啊…… 就在她準備迎敵之際,一人從天而降,瞬間攔住了四人,動作迅疾,堪稱行云流水,一招將他們擊退的同時又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走!” 她最后將劍扔在追上來的侍衛身上,跟著那救命恩人躍上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