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論告狀就沒輸過
明玉珠看看那狗,不,兔子。 再次一言難盡道:“要不然,買兩個?” “你!” 子丑嘿嘿一笑,將準備好的兩只花燈送到二人跟前:“屬下已經編好了!殿下去放吧!千萬小心,注意安全?!?/br> 這兩只荷燈精致小巧,造型別致,還用金絲細線纏繞出漂亮的化形。 他們又齊齊看向這威武高大,一根手指頂他們兩根的鐵塔侍衛。 明玉珠咕嘟咽了口唾沫:“你,還有什么不會的嗎?” 子丑倒也不謙虛:“還不會編兔子呢,不過屬下在學!你們先去放燈吧!兔子馬上就編好!” 他們沉默的接過荷燈,雖未點燃,但那精致的做工已足以閃瞎人眼。 在里頭放上一小節蠟燭,二人在河邊找了個沒人地方緩緩將荷燈放入水中。 此刻天色微黯,河面燈火點點,他們那編金帶銀的荷燈加入到燈火之中,不知是不是錯覺,竟覺得連光暈都比別的荷燈大上好幾圈。 “郡主?!?/br> “嗯?”明玉珠扭頭看他。 少年郎的側臉被余暉照亮,將他鼻尖勾出一道挺拔的弧度。 “我……”他瞧著似乎有些別扭:“我有時候會在你牌位前說些混賬話,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明玉珠樂了:“你也知是混賬話……” “不過,小爺是真心想要娶你!若非當時陛下賜婚,小爺就讓爺爺去禹城提親了!也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小爺當年去禹城的時候就說過將來要娶你!” 他一口氣說完,又有些懊惱的自言:“荷燈真能把活人的寄托帶去另一個世界嗎?” “別人我不知能不能,但你可以?!?/br> 顧飛揚蹙眉看她:“為何我就可以?” “郡主聽得到?!?/br> 她也回看向這少年,眼底是東方第一顆啟明的星辰:“這些年,她雖從未想起過你,但若相逢,定會憶起你說過的每一句話,她可能自己也沒想到?!?/br> 顧飛揚微有些錯愕,那一刻,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竟喉頭一緊,微有些哽咽。 以至于他當夜回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沉浸在明玉珠說過的話中不能安眠。 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驚覺一絲不對:她怎么知道這許多!還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他迫不及待要去找明玉珠問話,子丑卻從前頭傳話過來:“陛下傳召殿下入宮!不得有誤!” 少年郎沒好氣道:“告狀的來了!” 子丑有些擔心:“屬下聽聞,昨日被殿下鞭打的那人是徐將軍的幺子……” “什么幺子不幺子的,就是姓徐的本人在郡主面前胡說八道小爺也照打不誤!” 他更衣洗漱急匆匆入了宮,得知皇上才下早朝正在與幾位大臣議事,他又百無聊賴的等在御書房的外頭。 早上太陽不大,但等了沒一會就好像流火一般,使人汗流浹背。 為了拜見皇上,他還穿著世子的朝服,那朝服敦厚不透氣,愈發熱的難受。 要知道,平時他入宮,就算慶章帝不能馬上見他,也會將他好生招待在配殿,起碼不會讓他受這炎熱的苦楚。 今日是故意來罰他呢! 又等了一會,里頭議事的幾位大人出來,其中竟有兵部尚書辛醇。 辛醇故意慢了一步,等眾人和他打過招呼離去,他這才慢慢上前與他見禮道:“世子殿下?!?/br> 顧飛揚沒好氣的看他一眼:“辛大人可真行,郡主的佩刀不肯給我,轉手卻送給我府上小廝,您這是在氣我,還是在笑我?” 辛醇也不惱,反而笑道:“不知為何,和明珠姑娘一見如故十分投緣,可能因她名字和禹城郡主相似,反而覺得她才該用此刀?!?/br> “你出去打聽打聽,別說相似了,就是一模一樣的名字京城也能找出幾十個,你怎么不給他們?” 辛醇又無奈搖頭道:“這不是想巴結巴結世子殿下嗎?!?/br> “一把年紀還撒謊,不過小爺可不是小孩了!” 顧飛揚冷嗤一聲,不再跟他說話。 只聽辛醇又道:“世子殿下,東洲王的死訊已經上報朝廷,如今,活著的四位老王爺就只剩下你爺爺了?!?/br> “我爺爺身子骨硬著呢,不勞辛大人惦記?!?/br> “老王爺身強體健,光聞其名,便可退敵,是我沛國之幸??扇f一哪天靖平王真的不在了,殿下到底又該何去何從?” 顧飛揚眸光如刃,冷冷向他看去。 只聽辛醇又道:“如今里頭那位,可盼著殿下出岔子呢?!?/br> 言罷便微一拱手,轉身離去。 顧飛揚沉了雙眸,自顧自站在太陽底下不說話。 “這靖平世子實在欺人太甚!”御書房內,虎賁將軍徐達正義憤填庸的向慶章帝告狀:“若非小兒跑的快,竟要被他活活打死!他眼里哪還有半點王法!” 端坐在御案之后的皇帝也面露難色:“你讓朕如何?也打他一頓,好給你兒子出出氣?” “皇上!這顧飛揚何止囂張??!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揚言連皇子都都敢照打不誤!若哪天真打了皇子,置陛下于何地!” “這不是沒打嗎……”慶章帝瞧著有些為難,轉為吩咐內監吩咐道:“去,喚他進來吧!” 內監傳話領世子爺入內,他在太陽底下站了這半天已經被曬的面色通紅,汗流浹背,卻依舊是抬首挺胸,步履穩健,像一株挺拔的樹。 “臣,參見陛下!” 慶章帝嘖嘖嘆道:“哎呀,這些不長眼的奴才!怎么能讓你一直站在外頭呢!快,給世子端盞冰碗!來!羨安,坐坐坐!” 顧飛揚也不推辭,在一旁坐了,抬眼看向徐達,見他一臉憤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便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徐將軍也在 ?” “你當知老夫為何在!” “將軍入宮,自是有要事與陛下商議,我哪知道?!?/br> “這……”慶章帝呵呵笑道:“朕聽徐將軍說,昨日,你不小心傷了他的幺子?” “沒有?!鳖欙w揚矢口否認。 徐達急了:“一派胡言!在場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還狡辯!” “我不是誤傷,我是故意打的?!?/br> “你!” 他說完還彈了彈衣上看不見的灰塵,冷睨徐達的表情簡直十分欠揍。 要不是當著皇上的面,徐達恐怕真會忍不住上去揍他! “皇上!皇上聽聽這叫什么話!天子腳下!目無王法!莫說犬子是微臣的兒子他都這樣不放在眼里,若是平頭百姓豈不是要被他活活打死!” 慶章帝蹙眉,一臉的為難,看看暴跳如雷的徐達,又看看怡然自得的顧飛揚,突然覺得這個和事佬可真難當。 好在內監從外頭端了冰碗過來,他又趕忙招呼道:“吃,吃冰!大熱天的,吃碗冰,消消火!消消火!” “微臣吃不下!” 顧飛揚卻不客氣,他在外頭曬了這半日也確實渴了,他知道,慶章帝表面不能拿他如何,只能背后暗搓搓的罰他曬個太陽出氣。 碎冰澆著牛乳和瓜果,清涼消暑,滋味甘甜。 一口冰入口,嚼的咯吱咯吱響,慶章帝和徐達只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直到他將冰碗吃完,才又看向陳元灃道:“陛下可還有事要吩咐微臣?” “???” 徐達迫切的看向一國之君:“皇上!還請皇上為小兒做主!” “羨安??!”慶章帝無奈道:“你和徐公子私下里有什么囹圄爭執,私下里和解就是,哪能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傷人呢!” “沒什么囹圄,我原本都不認得他,只因他說話不好聽,這才打了一頓,下次再說,還打?!?/br> 徐達徑直就撲了上來:“你!你眼里可還有皇上嗎!還有我沛國的王法嗎!” 他卻翹著二郎腿,施施然看向吹胡子瞪眼的徐達:“將軍,我原本以為你今日過來是要謝小爺幫你教導兒子的,小爺連不用謝三個字都準備好了,卻不想,你竟這般糊涂的幫親不幫理,看到將軍如此,很難不讓人擔心您在軍中會任人唯親啊?!?/br> “你說什么!”徐達急了,指著他的手直哆嗦:“你!你囂張跋扈!肆意妄為!你還有理了!” “昨日情形,將軍若在,只會比我打的更狠!” “你!” 眼看徐達要跟顧飛揚動手了,慶章帝趕緊示意左右上去攔著點:“不妨就聽羨安說說來龍去脈再作定奪也不遲??!” “皇上英明!”顧飛揚冷看一眼徐達,起身抱拳,將昨日在小蓉山郡主香臺前的來往說了一遭。 徐達自是不服的:“不過就是見解不同!這戰場上的事,他一個孩子哪知道那許多!” “孩子?小爺沒記錯的話,他比我還要大上兩歲吧?” 徐達又道:“那又如何,他自幼熟讀圣賢書,哪像你這南蠻!粗魯猖狂!” 話音剛落,他便收到顧飛揚一記眼刀,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趕話,竟將他稱作南蠻! 可那又如何,他身為堂堂虎賁將軍!戰場也曾廝殺過!如何就怕這黃口小兒不成? “呵!”顧飛揚磨牙冷笑:“若無我這南蠻,你的兵,只怕早就餓死了!” “這!一碼歸一碼!” “消消氣,都消消氣!”慶章帝又在其中周旋:“羨安啊,徐將軍畢竟也是你的長輩……” “有徐將軍胡攪蠻纏在前,也難怪會生出個不辨是非的兒子。且不論這徐公子如何聽信讒言,煽動民心,不敬英魂,就說郡主乃陛下親封鎮西忠勇大將軍,足以配享太廟,他這般詆毀英雄,搗毀香臺,難道就不是對陛下不敬?我當時若不攔著,他恐怕連陛下昏聵都說出來了,到時候再胡說八道,說陛下將一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送進了太廟?這讓百姓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