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這點小傷算什么
本以為顧飛揚這一掌不算什么,直到入夜脫了衣裳她才看到肩頭一片青紫,碰一下都是鉆心的疼。 出去打了盆井水回來,她濕了巾帕敷在傷處。 井水涼爽,能稍稍緩解疼痛,以前訓練的時候就時常用這個法子來舒緩。 美麗一進門就被她嚇了一跳:“你怎么受傷了?這怎么弄的?” “世子爺打的?!彼Φ溃骸安环潦?,你忙完了?” “殿下打的?不可能吧,殿下有時候是兇巴巴的,但從不打自己人!哦,我知道了,你不是自己人!” 這話就有些扎心了…… 說著便湊上前去,被那傷痕嚇的直咋舌。 明玉珠拉了衣衫起身道:“我再去打盆水?!?/br> “你坐著坐著,我去給你打水,都受傷了還不亂動!” 將人按下,美麗飛快打了井水回來,擰干帕子貼在她的傷處,明玉珠疼的倒抽一口冷氣。 “你也真是,受傷也不知說一聲,早知道找個大夫看看??!這個時辰也不好叫大夫了……你等一下,我去幫你找傷藥!” “不妨事……” 不等她說完美麗便飛奔出去,沒一會便捧著一堆瓶瓶罐罐進來擺在桌上。 明玉珠有些哭笑不得,她從軍多年都沒用過這么多藥。 “就是一點小傷,哪用得著涂藥?” “這還小傷?那什么是大傷?丟了命才算嗎?” 美麗沒好氣的瞪她,將那帕子扔進水里,看著她的傷處不知從何下手。 “我自己來吧?!?/br> “你都受傷了還自己來!” 美麗攔住她,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挑出一瓶消腫化瘀的:“是不是我沒看到你就不打算說了?就算世子不待見你,你也得自個兒注意啊,這萬一要嚴重了,坐下病,可不是鬧著玩的?!?/br> “我這條命,哪有那么金貴?!?/br> 她本就該死在去年的藍湖之中,與三千明家軍一起,而今茍活的每一天都是她的意外之喜。 “咱們下人的命就不是命嗎?尤其你還是女孩子,我們王爺都說,女孩子首先要學會保護自己才能保護別人!你看看你,怎么背上還有疤?” 那是蚩然的羽箭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她拉起衣衫遮擋:“江湖行走,哪能沒有傷疤?!?/br> 美麗一邊輕手輕腳的給她上藥一邊說道:“你好好表現,將來留在王府,就不用在外面吃苦受罪了,等你不用馴馬了,就給我打打下手,我覺得咱倆十分投緣!” 明玉珠也笑:“好啊,就是不知世子能容我到幾時?!?/br> “殿下現在跟你不熟所以對你有些警惕,等熟了就好了,殿下人很好相處的!” 完全沒看出來哪里好相處…… 雖是上了藥,但一覺醒來明玉珠還是覺得自己的半邊肩膀失去了知覺。 掀開衣裳一看,好家伙,腫的饅頭一樣,還是禹城那種又胖又大又充饑的饅頭。 “你怎么樣了?”對面床上,美麗迷迷糊糊看了過來:“還疼嗎?” “不疼了?!彼鹕韺⒁律汛┖茫骸拔胰ヱR廄溜溜馬,你再睡會?!?/br> “嗯……”美麗應了一聲,翻了個身:“那你小心點,別再受傷了?!?/br> “好,放心?!?/br> 她今日依舊穿著小廝的短衣長褲,一把青絲扎在腦后,用布帶勒出一段細窄的腰身。 就是這樣平平無奇的打扮,在進入膳廳的時候還是收獲了一波目光。 王府有偷懶的人,譬如美麗,但也有勤快的,除了一大早就爬起來的小廝,還有一夜沒睡的侍衛。 此刻齊齊看向走進膳廳的姑娘,其中有兩個還沖她輕佻的吹了聲口哨。 “明珠姑娘!” “早!”她打個招呼徑直走到打飯的大師傅面前:“今兒有什么好吃的?!?/br> “有油炸栗子糕!”左邊擠過來一小廝。 “還有大rou包子!”右邊擠來一侍衛。 “咱王府大廚拿手的千層餅也是一絕!” “是嗎?”明玉珠看一眼琳瑯滿目的吃食:“每樣都來一份吧!” 打飯的大師傅震驚了:“你吃的完嗎?” “吃的完,對了,rou包子來五個!” “你知道這rou包子多大嗎!比你臉還大!” “世子有規定每人要吃幾個嗎?” “那倒沒有!” 于是,眾目睽睽之下,看似瘦弱的明珠姑娘堆滿了一桌子的早點,直接開吃。 那些小廝侍衛雖見慣了她的吃法卻依舊感到新奇,各個圍了上去:“明珠姑娘,你胃口怎么這么好?尋常這包子我們吃兩個就管飽!” 她喝一口米粥,咬一口大rou包子,牛rou的濃香在嘴里爆開,分外滿足:“吃的少不管用,騎馬溜一圈就得餓?!?/br> 若再遇上戰事,一頓得頂好幾天,可不得多吃點嗎。 “明珠姑娘,兄弟們一直想問你多大了,從哪兒來???家里還有什么人,可有婚配?” 話音落,眾人紛紛起哄。 “人家明珠姑娘是世子的人,你小子居然還敢肖想!” “去去去!美麗姑娘常伴世子左右也沒見世子動心??!咱世子爺還小,情竇未開!” “那說不定世子就喜歡咱明珠姑娘這樣的!不光人長得好看!還身手矯健會馴馬!” “那我問問明珠姑娘家里有沒有姐妹行了吧!我看你們一個個有賊心沒賊膽倒是真的!” 明玉珠風卷殘云的喝了粥,吃了包子,將干凈的碗底送還。 “明珠姑娘!” “???”她一臉納悶:“有事?” 眾人倍受挫?。骸靶值軅儐柲隳?,家里有沒有適婚的姐妹?” “沒有,還有個弟弟?!?/br> “弟弟就算了!” “弟弟再好看也不能娶回家!” 明玉珠失笑,朝他們揮揮手,徑直往后園馬廄而去。 跟顧飛揚上了幾天的課,有日子沒見著顧無敵了,她先去打了水給顧無敵洗刷了一遍。 顧無敵有些焦躁,一個勁的在用馬蹄刨坑。 “一會就帶你出去跑兩圈,先老實點?!?/br> 肩膀受傷,舉起馬刷還有些吃力,她又在心里狠狠把顧飛揚蹂躪了一把。 臭小子,這還沒使全力,那要使全力還不直接送她上西天? 顧無敵急的不行,加上她胳膊不便索性囫圇洗了洗,便裝上馬鞍和腳蹬,牽著顧無敵出來。 “只可惜地方小了點?!?/br> 在顧無敵的身上拍了拍,她抓住馬鞍翻身上去,一個使力抻到了臂膀,疼的她眼淚都要出來了。 “等有機會我帶你出去跑跑,去西郊府,去京城之外,回禹城!” 回禹城……她還能回去嗎? 如今她已是個死人,朝廷給了追封,還讓她一個女子配享太廟,何等的尊容。 若她再死而復生便是欺君之罪,屆時牽連整個禹城,皇上更有借口削藩了。 削不削藩她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想繼承王位,只想在守好禹城關的同時把屬于沛國的土地從蚩然手上奪回。 先輩浴血疆場打下的天下,幾代百姓遷徙繁衍,如今卻淪為蚩然的羊圈。 他們高興時便來搶掠女人和食物,不高興時就來殺人放火。 對那些淪為奴隸的百姓而言,這是何等的屈辱,對偌大一個沛國而言,又是何等的侮辱! “駕——!” 夾緊馬腹,她縱馬疾馳,顧無敵得了自由興奮無比,馬蹄濺落草泥,嘶鳴顛簸與她玩鬧。 “你輕點!我身上還帶著傷呢!” 明玉珠哭笑不得,不過顧無敵跟她征戰多年,早已和她心有靈犀,得令之后果然老實了許多,又踮著馬蹄跑的不急不緩,竟還有些矜驕的優雅。 “這是你的馬還是我的馬?”顧飛揚站在馬場外頭,雙手環胸看著她。 策馬行至顧飛揚身邊,她道:“殿下上來試試?” “不可啊殿下!”子丑趕忙阻止:“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屬下試試吧!” 言罷一臉壯士赴死的表情走上前去,顧飛揚卻在身后拉了他一把:“添什么亂,小爺自己的馬自己試!” 明玉珠翻身下來,誰知顧飛揚剛抓住馬韁顧無敵就不安的掙扎起來,顯然不愿臣服。 “沒事兒!”在愛馬頭上摸了摸,明玉珠又對顧飛揚道:“殿下介意與在下同乘嗎?” “介意!”飛揚跋扈的世子殿下下意識往后一縮:“誰要與女子同乘!” “既然顧無敵只認在下,那不如殿下與我一起同乘好讓顧無敵慢慢適應,眼下這是最安全也最迅速的馴馬方式?!?/br> 子丑眼睛一亮:“高??!屬下以為可以!” “這成何體統!”少年郎面皮薄,依舊有些不樂意:“小爺!要自己騎!” “可顧無敵與尋常馬匹不同,只怕折騰到最后,反而會兩敗俱傷?!?/br> 她并非危言聳聽,顧飛揚這小子馴馬的方式又狠又野,除非一方先敗下陣來,不然很難有個結果。 少年郎眉頭緊蹙,不耐煩道:“好吧好吧!” 明玉珠笑了,先翻身上馬,繼而對他伸出手去:“殿下?” 他長這么大別說和女子同乘一騎了,就是和女子貼近也不曾有過。 眼下為了郡主的愛馬,他只能先‘委屈’一下自己。 也不去拉她的手,徑直翻身坐在明玉珠身后,顧無敵嘶鳴一聲,不安的踢踏著馬蹄。 抬手安撫了一下顧無敵,明玉珠道:“殿下放松,我好像覺得背后豎著塊木頭樁子?!?/br> “小爺很放松!”顧飛揚惱羞成怒:“你后腦勺長眼睛了嗎!還木頭樁子……我看你才像木頭樁子!一點也不像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