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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提起門外那個人,他剛剛鼓囊起來的氣一瞬間像被扎漏了一樣,彷佛避之不及:“前朝的太子還在門口跪著,陛下您看……” “讓他跪著?!?/br> 皇座之上,沈斐隱沉穩有力的聲音格外清晰,又分外無情: “他想跪,便叫他跪到死?!?/br> * 因喬菱之死而被激起的怒意漸漸消散后,冷靜下來的沈斐隱立刻為自己的話后悔了。 做出這些腌臜事的是席鴻道,又不是席引晝,倒是自己一時情極,卻實在不該遷怒于他。 那么些年來,這位太子殿下對她的好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她不是分辨不出來。就算如今與他父親勢不兩立,也不該這樣折辱于他。 殿下常年不涉朝堂事務,大約是根本不知道宣朔帝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就連當年沈斐隱被徐壑陷害入獄,他急急忙忙趕來相救時,都不知道幕后主使是那位霽月清風的丞相大人。 想到這里,沈斐隱立馬喚人來前去查看,等人回來后急急問道:“他怎么樣了?” 匆匆回來的侍女身上落了朦朦的雨珠,已然冷的有些發抖了:“回陛下,那前朝太子已經……已經昏迷許久了?!?/br> “怎么回事?”沈斐隱沒來由的心煩,一掌拍在桌上,話語間帶了責怪之意:“昏了為什么沒人來報!” “陛下饒命!”侍女瑟瑟發抖,一撲跪在地上:“兵士大人出來時帶了陛下諭旨,要前朝太子跪到死,奴婢們實在是不敢多事??!” “罷了罷了,不關你們的事?!鄙蜢畴[頭痛地瞧了瞧桌子。她忘了自己已經是一國之君,即便是說氣話,也會被人當作圣旨來一絲不茍地執行。 她急猛猛從皇座上站起來,正欲親自前去查看,卻忽得在門口頓住了腳步,又折返回來,重新坐回了座椅上,對著伏地不起的侍女淡淡道:“把他扶回易安宮去,派宮中最好的御醫去治療?!?/br> 她不想面對席引晝。 對于造反這件事,她問心無愧,但那畢竟是席引晝的生身父親,雖非自己親手所殺,但畢竟是因自己而死。 麻煩。 這邊安頓好昏迷過去的席引晝后,沈斐隱那邊又開始想著今后的安排。 她當時攻入皇城是被逼反的,并沒有坐擁天下的準備??杉热淮蚨即蛳聛砹?,老皇帝人也死了,她就算是對天下百姓負責,也得好好管理這個江山。 即便想要退位讓賢,也得先清理掉那些隨時可能爆發的隱患。 比如—— 徐壑。 * 沈斐隱一直都知道,雖然徐壑大概只是宣朔帝拿來擺她一道的借口,但他渴望另立新朝的心卻不一定是假的。 那日宣朔帝同她說完沈致之死與徐壑有關后,她并非全然相信了,而是私下派人去查斷。結果證明,宣朔帝那日所言非虛。 往日徐壑種種暗里害她,她都能解釋成是朝堂內部的黨派紛爭,可現在他連啟朝利益都不顧了,那便說明他的野心遠遠不止是在朝中爭個高下了。 這事須得查探清楚。 就算是旁人因此而給她扣上個濫殺無辜的帽子,她沈斐隱也絕不讓隱患存留下去。 * 翌日,她路過易安宮時發現席引晝遭人羞辱。 沈斐隱當機立斷,決定給給欺人者一個不大不小的下馬威。如此既不會太讓人寒心,又能明里暗里護住席引晝。 后來,得知這位太子殿下再度發病后,本來不愿再去易安宮的沈皇帝大晚上鬼使神差地跑了過去,照顧了他一夜。 又照顧了一夜。 又照顧…… …… 我這是怕人家以為前朝太子好欺負,特意來給他撐場子來了。 沈斐隱安慰自己道。 我護著他,一如他那些年護著我一樣—— 不過是來還人情的。 不知為什么,那幾日席引晝安分了許多,不再鬧著要出宮,也不再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刺她。沈皇帝樂得清閑,索性將看著席引晝長大的那位云叔也接進宮來,請他幫自己多陪陪席引晝。 “幫您多陪陪殿下?”云祥覺得奇怪,下意識地重復了一句。 沈斐隱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有些曖昧了,忙轉過身去當沒聽到云祥的反問,擺擺手叫他離開了。 正當她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長長久久、安安穩穩地過下去時,那個引起動蕩的因子出現了。 那日她剛從易安宮出來,還兀自揉捏著酸脹的胳膊時,聽得下面派人來報,說是被那個派去查探徐府情況的兵士曹禹稱有重要情況匯報,此刻正在議事廳等著她。 “將軍,屬下查到了。那徐壑果然有鬼!” 見到她的那一刻,曹禹立馬將揣在懷中的東西拆折開來,雙手奉了上去。 他剛說完才想起來,自己又嘴快了。敢情是喊將軍已經說習慣了,一時還沒改過口來。 曹禹偷偷瞄了沈斐隱一眼,發現她并沒有在意這個稱呼,而是將滿心都放在了手中這張紙上,這才放下心來。 “果然?!?/br> 沈斐隱埋頭讀著那張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幾分鐘后才抬起頭來,面容清冷,笑容嘲諷:“宣朔帝這點倒是沒有騙我?!?/br> “徐壑果真有些不對,但或許是因為還沒有徹底的決心,便一直沒有付諸行動,而只做了些勘不清邊界的小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