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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勒氏垂眸嘆氣道:“妾身人微言輕,來北越時身上所帶的財物又都已經用盡了,給不了下人們什么好處……別說是教訓他們了,就是讓他們干一些分內的活計,我都得好聲好氣地求著才行啊?!?/br> 霍勒氏所言蘭淵并不感到意外,這也是為何當初烏仁娜在蘭淵一無所有的時候來到蘭淵身邊還對她很是尊敬這一點會讓蘭淵對烏仁娜心生感激,至今都沒有忘記她這份情義。 這世上不乏烏仁娜這樣的忠仆,可像敖兒那般的惡仆也不少。 看來霍勒氏母女的運氣不大好,正好遇到了兩個刁鉆的奴才。 不過有些事情也不能完全歸結于運氣。 身為一個母親,霍勒氏實在太過軟弱了,有些地方甚至還不如當年的白氏。 起碼當初在蘭淵受到委屈、被大妃污蔑偷竊的時候,白氏拼死維護著她不說,還不會為了息事寧人就把什么污名都往自己和女兒的身上攬。 那樣做或許是能換取短暫的平安,可是長久來看,完顏檀的名聲怕是早晚會被霍勒氏這個膽小怕事的母親給毀了。 不,實際上完顏檀的下場遠比名聲盡毀要來的凄慘…… 她根本沒有機會走出宮門、好好地看一看這個廣大的世界,就因為霍勒氏的識人不清和寶芝的執念死于疫病之中、過早地離開了這個從未對她展露過善意的人間。 第129章 . 故人 “我們做大人太久就很容易忘記,…… 故人 “你畢竟是汗王的妃妾, 檀兒更是汗王的女兒,那些宮人拿了月俸、就理應好好地服侍你們。沒道理說你沒有多余的銀錢打賞他們、他們便可以不好好干活兒了?!碧m淵不贊同地看著霍勒氏說:“奴大欺主,長此以往你自己受盡委屈不算, 還會連累了檀兒。我雖然沒有孩子,但我相信做母親的都不會想讓自己的孩子一輩子受人欺辱,你說是嗎?” 霍勒氏羞愧地點了點頭,她承認蘭淵說的很有道理,可她實在是被人欺負怕了,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抗。 每回遇上事情,霍勒氏幾乎都是本能般地選擇了忍讓。 這種屈辱的滋味當然不好受,但在霍勒氏看來只要她的隱忍能夠換來女兒的平安,她就是受再多的委屈都值得。 這其中的心酸和苦楚, 想來受盡萬千寵愛的蘭淵是不會明白的。 蘭淵似是讀懂了她的想法,自嘲地笑了一下后低聲說道:“你不要覺得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娘是南楚人,這你知道吧?不過北越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我娘并不是一開始就是我父汗的庶妃,起初她只是一個被孟溪鐵騎擄到草原上的南楚俘虜。所以我小的時候在孟溪部的處境只會比檀兒更差,不會比她好上一星半點兒?!?/br> 見蘭淵為了勸霍勒氏醒悟竟然“自曝其短”, 霍勒氏不禁大感意外, 一旁的紇骨氏也皺起眉來,提醒地叫了她一聲:“蘭淵meimei……” 蘭淵朝紇骨氏笑了一下, 示意她稍安勿躁。 其實寶芝、卓雅她們都誤解了蘭淵, 還以為蘭淵當真會為了她那段所謂“不光彩”的過去而感到屈辱。 事實上對于蘭淵來說, 那段過去只是書中的一段描寫而已。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真真正正地發生在她身上的又如何? 她也好,原書中的慕容蘭淵也罷,她們的出身和童年經歷都不是可以自己選擇的。 她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 錯的是那些對她抱有偏見、不斷傷害她的大人,是百般凌虐她的大妃,還有沒有盡到父親責任的和勒博。 蘭淵內心深處從不覺得自己或是慕容蘭淵的成長經歷有多么可恥,但她知道真正的慕容蘭淵也好,在孟家一直得不到父愛、看著繼母的臉色討生活的自己也罷,她們在原生家庭中所匱乏的安全感,是長大之后終其一生都很難彌補的了的。 蘭淵還不是一個母親,她只能站在一個孩子的角度上告訴霍勒氏,那樣一味地忍氣吞聲、沒有任何尊嚴可言的人生不是她們想要的。 如果可以的話,身為大人的他們是不是可以多給這些可憐又無辜的小孩子們提供一些庇護呢? “我明白,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時候,為何不盡量活得更體面、更有尊嚴一些呢?”蘭淵說著溫柔地摸了摸完顏檀柔軟的頭發,“檀兒還小,或許是還不會,又或許是怕母親傷心,所以沒有表達出她內心的情緒??晌矣浀米约汉苄〉臅r候,就已經體會到了屈辱、難過、膽怯、自卑……種種滋味。我們做大人太久就很容易忘記,其實小孩子的心也是會傷,會痛的?!?/br> 蘭淵說完之后,霍勒氏忽然驚訝地發現剛才被婧琪當眾大吼、推推搡搡的時候都沒有掉下一滴眼淚的完顏檀忽然間嘴唇顫抖,淚流滿面。 女孩兒小小的一張粉面被洶涌而出的淚水所占據,幾乎哭成了一個淚人兒,深深地刺痛了霍勒氏的心。 她震驚地看著自己幼小的女兒,聲音顫抖,淚盈于睫:“檀兒……” 縱容惡仆玩忽職守也好、為了完顏檀沒有做過的錯事當眾向婧琪道歉也罷,此前的霍勒氏從未想過,她這樣委曲求全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兒想要的,只一心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女兒。 可是現在,霍勒氏看到女兒這般難過的樣子忽然間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