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下次注意點
端起酒杯呷了口,韓喜來愜意的瞇上眼睛,咂著嘴緩了片刻,這才睜開眼放下酒杯看向徐希開口勸道:“徐爺,不是我說您,這家伙就是個招災惹禍的棒槌。您避著他還來不及呢,怎么就還上趕著讓人過去?就瞅他平日里干的那些個破事,得虧有人幫忙壓著。要哪天真走露了風聲傳到了日本人耳朵里,您覺著您這徐家上下里外的,還能留個全乎人?” 說到這里,他更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想想施家,再想想貝勒府……這日本人,他們可不是吃素的,那一張嘴里頭吃的全是人rou,啃的全是人骨頭!” 聽出韓喜來話中暗示,徐希終于算是明白了:按說這徐文樺來天津衛也有一陣子了,撈錢也撈了不少,可偏偏沒有日本人上門找麻煩。他本來還在想著,這位讓人看不上眼的大伯怎么就突然變厲害了,會遮掩了,原來……是韓喜來在暗中給兜著。 想到這里徐希趕緊起身,雙手捧著酒壺給對方空了的杯子滿上:“韓爺,您這真是沒得說!這份好意,光慶我記下了,日后必有厚報?!?/br> 聽到“厚報”這兩個字,韓喜來頓時樂得小眼睛瞇又成了一條縫,心中歡喜嘴上也跟花花轎子抬了起來:“要我說這天津衛啊,就屬徐爺您是個妙人!今兒大街上路過的人不少,可敢停下來的打招呼的也就您一個。要不是您那一壺酸梅湯救了命,只怕哥幾個日頭下折騰完,今兒個誰回家也落不了好,都得趴下!” 雙方又你來我往客套了幾句,徐希正準備開口問今天的事情時,門口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緊接著徐云良的聲音傳了進來:“少爺,韓爺,是我!” “進來吧?!?/br> 得了允許,徐云良進了門,小心地關上了包廂的門后,先給韓喜來行禮打了招呼,這才站到了徐希的身后,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用手巾裹成的小包欠身放到桌上:“韓爺,今兒街上的事虧得您與諸位同僚照顧,我家少爺的一點心意,還請您笑納?!?/br> 待到徐云良緩緩打開層層包裹的手巾,里面赫然是一條小黃魚,看到這金燦燦的光亮,韓喜來的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條縫了:“還是徐爺上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現在的世道雖說大洋使用方便,可韓喜來他們差那幾個大洋嗎?真要有什么事還是這小黃魚好使!就算是待不下真要逃,一條小黃魚隨便往口袋里一揣就走了,總比那大洋放口袋里嘩嘩響要好得多。 這也是為什么,那些個有門路的、頂著帽子的人們總喜歡收小黃魚的原因。 收了這小黃魚,韓喜來說起話就像是吞了蜜調了油一般,說是今天有人趁著武藤會客時,偷偷溜進了這個日本人的辦公室,從里面偷走了一份機要文件,后來緊接著就發生了全城搜捕這件事。但最大問題是:現在只知道文件被偷,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是誰偷的,更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于是……這全城搜捕也就成了笑話! 徐希聽后也只能是對韓喜來的霉運感嘆不已,這么熱的天還要出來辦這沒頭沒腦的差!當然,他在跟著韓喜來唏噓、幫著罵人的時候,也沒忘了給對方續上好酒。 這一頓飯,就在韓喜來的抱怨聲伴奏下,硬生生吃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結束。 將酒足飯飽的韓喜來送到門口時,徐云良注意到到他的目光落到隔壁包廂,便連忙笑著說道:“韓爺放心,這已經進您口袋里的,便是您的東西了。隔壁兩位爺,我也都打點好了,不敢讓您cao心?!?/br> 韓喜來默不作聲對著豎了個大拇指,轉身正要走,卻突然停下腳步對著徐希招了招手,在他耳邊悄聲說道:“徐爺,下次車里藏嬌時,還是得注意著點。兩個人坐車里,馬車跑起來的架勢和一個人坐車里還是有些不同的。另外,那姑娘家世不錯吧?身上的香粉可不便宜!你也是老大不小了,看上了就得抓緊,現如今這天津衛,誰知道明天是個啥樣呢?” 看到徐希傻住的表情后,韓喜來心滿意足哈哈一笑,張開大如蒲扇的手掌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不用送了,我們自個回了?!比缓蟊阏泻袅四莾扇艘宦?,哼著小曲邁過門坎走了。 確定韓喜來他們走后,站在門口的徐?;剡^身,面對徐云良擔憂的目光也只是搖了搖頭:“我們先回吧?!?/br> 在回去的路上,徐希才將今天馬車上發生的事告訴了徐云良。 聽完之后,徐云良也是三伏天愣是給逼出一身冷汗來:“少爺,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你當時真沒看清那女人長什么模樣?” “蒙著臉,確實看不清。不過聽她口音,應該不是天津本地人人,里頭帶著點南方口音?!毙煜W屑毣貞浿裉煜挛绲氖?,后來再想時,倒是想起了韓喜來一句話,連忙對徐云良說道:“那香味,好像有點熟悉,應該是在哪聞過?!?/br> 這句話讓徐云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提醒道:“少爺,您平日里接觸的女性,除了店里的丫鬟,也就只有夫人了?!?/br> 徐希順著徐云良的體型再仔細想了想,然后便搖了搖頭:“不對,不是她們用的那些香粉的味道?!笨墒窃俪罾锶?,又想不出什么來,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暫時把這條線索放在一旁:“不管了,萍水相逢的,以后不見便是了?!?/br> “……但愿如此吧?!?/br> 見老管家還是一臉擔心模樣,徐希索性把話題岔開了:“今天去見大伯,他現在怎么樣了?” 一提起這位大老爺,徐云良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估計是嚇得有些狠,我聽說那位過江龍直接被三刀六洞,腸子都出來了,青紅白綠的灑了一地。這陣仗大老爺哪里見過?今兒過去還在說胡話呢?!?/br> 想起徐文樺說的那些有的沒的,徐云良嘆了一口氣:“您放心,我已經提醒過他了。相信他后面會老實一些的?!?/br> 徐希其實也沒多關心這位大伯,只要對方不出來惹事,他就燒高香了,現在對方既然答應會老實一些,他也就松了一口氣:“既然這樣,等他好些了,便接去奧租界的房子,然后找兩個放心的人好生伺候著?!焙么跻彩情L輩,總不可能把他丟那邊不管不顧吧? 再說了,徐希對這位長輩的并非全然相信,總得派兩個人盯著,免得他再生出什么幺蛾子來。 也是因為想著這些事,徐希全然沒有發現身邊的徐云良也緊皺著眉頭在想著什么事情。 第二天,徐希早早去了希夷閣,雅集那事既然已經答應了永田理,哪怕時間沒有敲定,有些事他要開始著手準備了。 等到馬車路過鈞竹軒時,他盯著那緊閉的大門,突然轉頭看向徐云良低聲驚叫道:“那香味!我想起來了!四喜身上也是那味兒!” 聽到這話,徐云良的眉頭鎖得更緊了,有些遲疑地對徐希確認道:“四喜?” “不太可能,或許是我弄錯了,四喜那丫頭……就算換了衣裳蒙著臉,我也是能認出來的?!毙煜u了搖頭像是要把這想法甩出去:“算了,不管了,反正是再也見不著了的?!?/br> 其實徐希自己心里也明白,真要查的話,找四喜問一下她用的香粉在哪買的,再去店家問問,估計就算當時查不出來也能圈個大概的范圍。只是這種事一看就很危險,不知道挖下去會牽扯出是很么來,所以他沒必要費盡心思硬要把自己和徐家以及希夷閣置身危險中。 顯然徐云良也是這樣想的,見徐希松口連忙跟著點了點頭:“最近我會一直陪著少爺您,我們先安心把雅集的事辦好再說吧?!?/br> 那邊鈞竹軒雅集已經辦了,反響還不錯,雖說是有日本人暗中支持,可是這店里的營生也總算是能繼續了。 接下來,要是希夷閣照著辦,不求大富大貴,只要能讓店鋪恢復平日里三五成的狀態,便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