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話不投機半句多
看了眼神神叨叨的徐文燁,徐希也不明白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能是接過紙看了看。 那是一張從報紙上剪下的巴掌大紙片,上面只有寥寥數筆,說是日本往南推進的行動在某處受阻,甚至因為情報泄露,吃了不小的虧。 看完這張剪報后,徐希不動聲色地將它推還給了徐文樺:“大伯,這應該不是現如今的天津衛能看到的報紙吧?” 徐文樺臉上滿是自得模樣,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胸膛忍不住夸道:“那是自然,這是組織從外面特意傳給我的。這條消息……便是我前些日子傳遞出去的?!?/br> 本以為說出這些,徐希的態度會變得熱絡起來,可是靜等了片刻的徐文樺卻失望得發現,這位侄兒的表情仍然如剛進來時一般淡漠,連忙放下手期期艾艾得問道:“你……就沒什么想法嗎?” 整著袖子上并不存在的折痕,徐希不咸不淡地點頭應道:“沒有!我只是聽說您最近在天津衛混得很開,許多老朋友都跟我提到了您。只是您沒有公開我們的關系,我也就樂得不承認了,只推說您是出了五服的族人而已?!?/br> 本以為,有著徐希爺爺留下的祖訓,再加上施家與貝勒府的事,徐希會非常痛恨日本人,可是眼前他這反應,倒是讓徐文樺有些摸不準徐希的脈了:“你不討厭日本人?” 徐希抬眼看向了自己這位大伯:“討厭?那倒談不上,只是不甚喜歡。生意人嘛,自來都是打開大門八方迎財,只要他們不妨礙我做生意便可?!?/br> 徐文樺萬萬沒想到徐希是抱著這樣的想法,臉色先是驟然蒼白如紙,下一刻便紅得像是面皮下藏了一團火,人更是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壓著嗓門對徐希恨鐵不成鋼得低吼道:“光慶,你這樣想是不對的!日寇侵略我中華大地,肆意屠殺我中華子民如待豬狗,我們……” “大伯,身為小輩我本不該多嘴,但為了這一家老小的性命,還是容我多句嘴提醒一下您。便是在這希夷閣的水榭,也并不是完全安全之地?,F如今,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您自個最好掂量一下。您剛才說的這番話,一個不小心傳到了日本人耳朵里,只怕那顆槍子您就逃不掉了?!毙煜P敝擦巳缍冯u般的徐文樺一眼,端起了一旁的茶杯,瞧這模樣竟然是要送客的打算? 眼見徐希絲毫不加掩飾的,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嫌惡模樣,徐文樺意外之下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光慶,我……” “趁著我還有耐心,還記著您是我大伯的這份情誼,有什么話趕緊說。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侄兒在這里姑且勸您一句,如果還是像剛才那樣的話,就免開尊口了罷?!?/br> 這樣毫不留情的話語讓徐文樺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沉著一張臉看向徐希冷冷說道:“罷了,我看你是因著云青的事心情不好,今日我也就不談了。三日后,我再過來吧。希望這幾天,你好好想清楚你該有的立場?!?/br> 話罷,便冷哼一聲徑直拂袖而去。 目送著徐文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徐希仍然坐在水榭里良久未動,直至胡掌柜走了進來:“少爺,大老爺已經走了。您這是……” 徐希這才離了那泥雕木塑的狀態,眼睛也跟著恢復了神采看向胡掌柜想了想吩咐道:“胡掌柜,您有空就替我留心一下我這位大伯在天津衛的舉動。還有,店里這幾日也歇了吧,不用開門了,您進來也在店里睡了好些日子了,該歇歇回家看看孩子們了?!?/br> 想想現如今外面的事,胡掌柜恭聲應了道:“是,少爺。今兒我就讓人落了鎖,打從明日起,店里先歇上七日再說?!?/br> “辛苦您安排,我先回了?!?/br> 上了馬車,剛走沒多遠,經過鈞竹軒大門時,徐希不知為何,忽然叫住了老趙:“停車?!?/br> 待馬車停穩后,他撩開窗簾一角,遠遠望了一眼鈞竹軒的大門,心頭莫名有一種想要進去找紀敏聊聊天的沖動。但轉念一想,今日這些事畢竟是家事,而且這個什么抗日救亡組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說出來,也是徒增煩擾罷了。 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徐希剛準備喚老趙驅車回家,突地聽前面有馬車聲響。他連忙起身掀開車簾一看,卻是小伍駕著馬車過來了。那邊也正好掀起簾子,露出了四喜和紀敏的臉,不等紀敏開口,四喜便扯著嗓子喊了過來:“徐少爺,您這是要找我們家少爺?” 看著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模樣的紀敏,徐希有些尷尬,硬著頭皮回道:“無事,只是路過?!?/br> 悄悄拽了還想開口的四喜一把,紀敏清了清嗓子,沖著徐希朗聲相邀道“相逢便是緣分,既然路過,那便進來喝喝茶吧。春日里進了些古丈毛尖很是不錯,在這夏日里飲來口舌生津,光慶兄可愿一試?” 紀敏一開口,徐希想也沒想的就點頭答應了:“好,恭敬不如從命?!?/br> 跟著紀敏來到滿是翠竹的抱節亭,四喜親自奉茶,看到坐中的徐希有些魂不守舍,紀敏揮手讓打掃的雜役退下,這才看向對方開口問道:“光慶兄昨日不是說要閉門謝客嗎?怎么今天就自己忍不住出門了?” 想起昨天梅先生的叮囑,徐希不由地嘆了口氣沖著紀敏抱怨道:“我倒是真想休息兩天,可是這一大早的,先是永田理、后又是我那位……算了算了,不相干的人,不提也罷?!?/br> 紀敏不動聲色地,用手指抵在果盤邊緣,將它推著離徐希近了些:“可是為了你那位遠房的親戚在發愁?” 聽紀敏突然提到徐文樺,徐希有些意外,抬頭看向眼前人詫異問道:“你也聽說他了?” “這位爺……”紀敏搖頭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話,只是端起茶杯自顧自得品起茶來。 徐希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抬起眼皮看向紀敏:“也不怕你笑話,他其實不是什么遠房親戚,是我父親的堂叔。前些日子拍電報說……” 話匣子一打開就很難關上,再加上與紀敏過有幾次合作,徐希自然是相信紀敏不會出賣他,心中郁悶之下便將徐文樺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倒了出來。 靜靜的聽著徐希說完這些,紀敏看著他泄憤般一口將面前的茶給干了,招呼四喜重新給他續了茶水才開口:“既然光慶兄跟我說這些,應該是沒拿小弟當外人,我也就不妨跟你直說幾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