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離離原上草
“啥是衣服嗎?” “衣服就是衣裳!” “奧……”磚頭聽明白了,圍裙就是衣裳,衣裳就是圍裙。 “那二哥這也是圍裙嗎?”磚頭拽著自己的麻衣很認真的問哥哥。 李孟羲深吸了口氣,不停的告訴自己,這是親弟弟,得有耐心,得有耐心。 但其實李孟羲一臉平靜之下,他此時的心情其實是…… 啊啊啊啊啊啊??!土撥鼠尖叫。 不想跟自己的傻弟弟解釋什么是圍裙了。 李孟羲一心二用,拿環首刀拆甲片的同時,他轉移話題。 “來,磚頭,二哥教你背詩吧?!?/br> “什么嗎?”磚頭迷茫極了,他撓了撓頭。磚頭才多大一點兒,別說識字了,生活常識的東西很多也還不知道。 “來我教你,”李孟羲頭也不抬,“第一句,離離原上草?!?/br> 磚頭沒反應。 “離離原上草,來跟二哥一起讀。離——離——原——上——草?!崩蠲萧朔怕苏Z速,盡可能的把字說清,讓弟弟聽的更明白一些。 “離——離——原——上——草”磚頭覺得好玩,跟著哥哥一字一頓的念著。 “一歲一枯榮?!崩蠲萧擞终f。 “一碎一窟窿!”磚頭用小孩子特有的奇怪的抑揚頓挫頓挫,該揚的不揚,該挫的不錯,語調奇怪,似是而非的跟著讀了第二句。 第三句,李孟羲把拆下來的又一枚甲片放在一邊,繼續說道:“野火燒不盡?!?/br> “野——火,燒不近!”磚頭復述。 “春風……咳,吹又生?!?/br> 磚頭:“春風,咳!吹油生?!?/br> 李孟羲抬頭,無語的看著弟弟,我咳一下是嗓子不舒服,你學著咳一下是什么鬼? 不過不錯,傻弟弟能跟著讀。 “來,再來一遍?!?/br> “離離原上草?!?/br> “離離原上草?!?/br> “一歲一枯榮?!?/br> “一碎一窟窿!” …… 兄弟兩個一個教,一個學,車前趕車的老鐵不住的回頭望。 白居易的詩,通俗易懂。 關于白居易,有一個很溫暖的典故。 相傳白居易一日做了新詩,心情大好之下,把詩念給了鄰居一個老婦人聽,念完后喜氣洋洋的問老婦人,我做詩的如何? 老婦人笑了,“詩文是人家達官貴人聽的,我們平民百姓,哪里聽的懂詩啊?!?/br> 白居易由此大受震動,日后每做詩,必念給鄰居老婦人聽,直到老婦人完全能聽懂為止。 白居易的詩從此就開始變得越來越通俗易懂,為廣大勞動人民所喜歡。 據說唐朝之時,遣唐使們把唐詩一并帶回了日本,大唐詩壇文化薈萃,日本人卻最喜歡白居易的詩。 因為簡單通俗,容易理解,其他詩人的詩,對于剛接受漢文化的倭島來說,比較難懂。 一首離離原上草,縱然向前跨越了千百年的時空,依然能被人聽懂。 李孟羲教弟弟念詩,老鐵聽了幾遍,就全記著了。 而且老鐵聽懂了,他笑了,歡快的揚起鞭子,輕輕抽打著牲口,嘴里小聲念著詩,一遍又一遍。 等弟弟能把四句詩全記住了,李孟羲就他自己念著玩兒去。 小孩子精力旺盛,再加上新鮮,磚頭扯著嗓子反反復復的背詩。 直到太陽變得灼熱,磚頭也嚎的累了,不肯再背了。 李孟羲抬頭,看到陽光刺眼,他不由的瞇起了眼睛。 從懷里磨出了破木頭,也就是時盤,對著比照了片刻,“午時了?!崩蠲萧诵÷曕止玖艘痪?。 中午了,也沒有飯吃的。 漢代平民們一天兩頓飯,鄉勇們哪怕是要趕路,一天也只兩頓飯,早一頓,晚一頓。 時盤光禿禿的,刻度還沒刻。 李孟羲拿起環首刀,用鍘刀一樣的方法,在時盤上鍘了幾下,幾道細細的刻印清晰的印在了木頭上。 一百八十度的半圓,被五道刻痕分成了六份。 每份代表著一個時辰。 然后李孟羲拿著環首刀,做銼刀用,在時盤邊緣,刻出了一些小的刻度,把時盤的可測量精度,提高到了刻鐘。 片刻之后,時盤刻度完成。 吹去時盤上的木屑,李孟羲拿起時盤,再次對著太陽對照時間。 午時四刻,中午十二點了,最熱的時候。 磚頭頭上頂著一件衣服,陽光照不到他。 李孟羲忙著編甲,他被曬了一上午,一抬頭是中午了,他這才感到了熱。 一上午的努力,成果出來了。 李孟羲成編出了一條兩約二十公分寬的甲片帶,他正把甲片帶首尾連接起來。 等首尾連好,一個水桶狀圓環形的的扎盔成了。 李孟羲拿著成品,左看右看,覺得……好丑。 好歹算是自己開始編甲事業之后,第一件成品,很有紀念意義。 “過來磚頭!” 李孟羲叫弟弟靠近他一點。 把扎盔扣在弟弟的小腦袋上,雖說李孟羲就是照著弟弟的腦袋的大小做的頭盔,但畢竟不是專業人士,經驗又不足,第一次做,做的大了。 頭盔大的像個桶,扣在弟弟頭上之后,一下滑下來了,遮住了弟弟的眼睛。 李孟羲不厚道的笑了。 太大了不行。 李孟羲把頭盔從弟弟腦袋上拿下來后,琢磨是否拆一行甲片,能縮小一圈的話,或許就匹配了磚頭的頭型。 磚頭好奇的跑過來,趴在哥哥的背上,指著扎盔說,“哥這個不是斗笠。不是斗笠啊?!?/br> 李孟羲糊弄弟弟說編的是斗笠,這下謊圓不了了。 好算又編了個理由把弟弟糊弄過去。 李孟羲拿著環首刀又開始拆甲片。 拆掉了一列甲葉之后,再把甲帶首尾相連,又花了不短時間。 改過一回的扎盔再往弟弟腦袋上帶去,竟然又小了。 李孟羲扶著額頭,心中頓生無力感。 弟弟腦袋太小了,頭盔的容錯率太低,如果是大人,頭盔多一列甲片或少一列甲片,就是松一點緊一點的問題,可放在弟弟這,多一列甲片,就大了,少了一列甲片,就小了。 又沒有更小的甲片去替換,李孟羲想到用取巧的方法,他準備用繩子把甲帶兩頭系起來,像綁鞋帶那樣,把扎盔系起來,就不存在大一點小一點的問題了。 可是這樣一來,頭盔整體的強度會降低,后腦勺的防護也會有漏洞。 李孟羲齜著牙,對扎盔咬牙切齒的思考著。 腦海中,前世看到過的亂七八糟的關于扎盔的信息,如放電影一般快速閃過。 最終,記憶的畫面定格在一頂出土于漢墓的頭盔上。 與李孟羲這個上下同寬的水桶狀頭盔不同,那頂真正的漢扎盔成上細下寬的形狀。 “咦?”李孟羲突然靈光一閃,他覺得自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如果把頭盔做成上窄下寬的樣式,就能很大程度上解決不適配頭型的問題。 頭圍大了,就戴稍淺一點,頭圍小了,就戴深一點,頭盔和頭就能卡的緊一點。 這樣就不必用繩子系了。 李孟羲一拍腦袋,知道該怎么做了。 頭盔做成上細下粗的形狀是吧,很簡單啊,編甲的時候,每往上編一圈,就減少甲片的數量,不就能越往上越細了嗎? 等越來越細,連在一起,不就成了一頂完整的扎盔了嗎?而不像現在這樣,弄什么半包圍的盔。 突如其來的靈感,讓李孟羲激動不已。 “我懂了啊啊啊??!”李孟羲狂叫。 弟弟奇怪了看著哥哥。 那就,重新拆了吧。 李孟羲看著手中好不容易編好的甲帶想著。 知易而行難,本以為有一定的經驗,編甲會很容易。 沒想到實踐起來,處處不易。 李孟辛苦的把甲片一片的拆下來,割斷的麻線頭丟在一邊,已經卷了一大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