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癔癥
兩卷縞席攤開并在一起,上面再鋪上草席,鋪被攤平在草席上之后,床鋪就鋪成了。 “磚頭,滾過來睡覺?!?/br> “奧?!贝u頭趕忙脫掉了草鞋,蹦到了床上,就要往被窩里鉆。 “等會兒,讓我看看你的腳丫子臟不臟?”李孟羲輕輕打了弟弟一下。 磚頭一個調皮的跟頭翻在床上,四仰八叉的把兩只小腳伸了起來,“看臟不臟嘛?”他把腳往二哥的眼前伸讓哥哥看,腳快要伸進二哥嘴里了。 “呀!臟死了!快拿開!”李孟羲嫌棄的拿開磚頭的腳,穿草鞋又沒洗腳,腳能干凈到哪里去。 “算了,明天再洗吧?!钡謸醪蛔±б?,李孟羲狠狠地打了個哈欠,他摸了摸額頭,額頭還有點發燙,喉嚨依然發干,不過感覺好了很多。 把被子卷成了桶狀,被角掖了掖,鉆進被桶里,身下是軟軟的,蓋著的也是軟軟的,這對直接睡在泥地上睡了好多天的兄弟二人來說,無疑是超豪華的待遇了。 磚頭鉆進了被窩里像只小老鼠,這里拱拱,那里拱拱,被子柔軟舒服的質感,讓他覺得開心很幸福。 “磚頭,你名字呢?不會就叫磚頭吧?這多不好聽啊,要不我給你改個名字吧?” “不要改?!便@頭的小腦袋從被窩里鉆了出來,他可憐巴巴的祈求哥哥不改名字,“要是改了名字,娘不認得我了咋辦?” 這邏輯…… “那不改,你還叫磚頭,跟我姓,姓李,單名一個磚字,李磚,怎樣?” “嗯!”磚頭滿意的點了點頭。磚頭認為跟二哥姓很對啊,跟二哥姓,就是跟爹爹姓。 其實,李孟羲根本就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姓什么,而弟弟也不知道自己家人的姓。 以后弟弟要和自己一起生活下去,總不能連個名字也沒有,只喊外號,磚頭磚頭的叫。所以,李孟羲決定給弟弟起一個正式的像模像樣的名字。 床舒服極了,磚頭很沒有安全感,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并且非要抱著哥哥的手才睡得著。 聽著弟弟輕輕的有節奏的呼吸聲,李孟羲再也扛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夜色漸已深沉。 劉備軍扎營于黃巾軍山下營寨的舊址之上,除了少部分看管俘虜的士兵和巡邏的人以外,多數人都已經睡著了。 不同的是,俘虜們可沒有李孟羲和弟弟的能蓋兩層被子的好運氣,只能在夜風中瑟瑟發抖。 劉備已經夠仁慈了,至少劉備給俘虜們發了繳獲來的帳篷被褥衣物等物資,不至于有人在寒風中凍死。 天空中星星越來越少,月亮從天空一端緩緩滑至另一端,時間已至夜半。 安靜的連蟲鳴都沒有了深夜,突然啊的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接著就是小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傳遍軍營。 無數人被驚叫聲驚醒,劉備從床上猛然驚醒,他側耳傾聽聲音傳來的方向。 (糟了?。﹦湫睦锟┼庖幌?,(孟羲怕不是出事了?。?/br> “大哥?何事發生?” 一左一右的兩張榻上,張飛和關羽也同樣被驚醒。 劉備惶惶張張的從床上爬起來,隨手抓了件衣服,也不顧分說,“二弟三弟!孟羲怕是出事了,快隨我來!” 心憂軍師的安危,劉備四下找鞋,只找到一只,遲遲找不到另一只,氣的他索性不找了,光著腳連走帶跑,沖出了中軍帳。 等劉備匆匆趕到李孟羲所在的軍帳時,軍帳前已經聚集了聞訊趕來的巡邏小校。 “將軍……”小校正要行禮。 劉備擺手制止了小校,拉開帷幕,低身一矮,進了營帳之中。 當看到李孟羲正抱著嚎哭的弟弟手足無措時,劉備一顆砰砰亂跳的心終于平復了。 還好,虛驚一場。 劉備不露痕跡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這時,李孟羲也看到了披著單衣,赤著雙腳走進來的劉備,劉備身后,關羽張飛也是僅著單衣。 弟弟還在哇哇的哭,李孟羲捂著弟弟的嘴,頗為尷尬,“玄德公……” “令弟怎么了?”劉備也不見外,走來坐到了李孟羲的床上,關切的問。 磚頭并未醒來,閉著雙眼,哇哇大哭不止。 “睡著睡著發癔癥(注:1)了,只是哭?!崩蠲萧吮е艿?,輕輕搖晃著安撫弟弟。 “哭就讓他哭么!你捂他嘴做甚?” 劉備伸手輕輕打開李孟羲捂著弟弟的手,一臉責怪。這么小的孩子,捂壞了得了? “夜深人靜,我怕驚擾了大家的好夢……”李孟羲歉疚的說著。 劉備于是責怪他不知輕重,驚擾個個甚的驚擾。 “看著是像嚇著了?!眲淇戳艘谎垩劬o閉,手腳踢騰個不停,哇哇大哭,哭的一身虛汗的磚頭,半猜測道。 “孟羲,莫急,不礙事,等會兒便會好了?!眲浯蟠蟮拇蛄藗€哈欠,安慰著急得一頭汗的李孟羲。 李孟羲輕輕晃著弟弟,他看了看劉備,又看了看站立一旁的關羽張飛二人,頗為感激“一點小事,竟討擾三位連夜前來,孟羲不勝愧疚……” “哎!自家兄弟,休要如此見外!”劉備笑語。 李孟羲趕忙請關羽張飛坐下,關張二人推辭。 實在是李孟羲那張小床,實在無法再擠下兩個九尺巨漢。 過了片刻,發癔癥的磚頭不哭了,他眉頭舒展,還帶著眼淚的小臉由猙獰變得寧靜,睡夢中的磚頭在哥哥懷抱里翻動了下身體,找了個更舒服的睡姿之后,繼續睡覺了。 李孟羲苦笑的看了看安靜下來的弟弟,又看了看劉備三人,“玄德公,弟弟已睡下了,夜深了,三位明日軍務繁忙,還是早些休息?!?/br> 劉備點頭,打著哈欠走了。 回到中軍大帳,不一會兒,張飛鼾聲如雷,在鼾聲之中,放下心來的劉備很快睡去。 弟弟睡著了,睡得很安穩。 李孟羲看著懷中弟弟熟睡的樣子,他自己卻遲遲無法再入睡。 (弟弟啊,你到底做什么噩夢了,嚇成這個樣子。)后半夜,夜深人靜,李孟羲擔憂不已的想著。 李孟羲對弟弟懷有愧疚,他不想弟弟受任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