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壓抑的聲線順著灼熱的呼吸傳至趙卿陸的耳畔,“媽,你別走?!?/br> 她倏地愣住。 也因他這聲呢喃,過去許多場景像走馬燈似的在眼前飛過。 雖然小時候的謝遇時也不愛說話,但不至于像現在這般悶sao,轉折出現在他十歲那年。 那會趙卿陸也不過七歲,一個懵懵懂懂的年紀,很多記憶早就模糊成了摸不著邊的虛影,唯獨他一身黑服站在母親墓碑前的畫面,卻像烙印在大腦里,怎么也忘不掉。 葬禮那天,天色陰沉得可怕,密密麻麻的黑傘堆疊在一起,將細密的雨絲隔絕在外,籠罩而下的陰影沒能擋去他兩頰漫開的肅冷光暈。 記得不錯的話,那應該是謝遇時第一次哭,也可能是迄今為止的唯一一次。 作為趙家唯一的千金,趙卿陸享受著父母和兄長們得天獨厚般的寵愛,從未體會過與親人分離的滋味,所以她并不能理解一向老成的謝遇時為何會這般難過與脆弱。 直到有次,陪同父異母的大哥去祭拜他的親生母親。 記憶里的趙之巖很少笑,可那時的眉眼卻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趙卿陸問:“哥,那天你哭了嗎?” 趙之巖聽懂她的意思,似是而非地回道:“小時候從二樓掉下去,摔斷了腿,當時她哭得很厲害,還勸我說疼就哭出來……確實疼,但也只有那點疼,和她去世那天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br> 趙卿陸似懂非懂,“你想阿姨嗎?” 轉瞬得到了比三月的風還要輕柔的回答:“我不知道有多想她,我只知道在我死前的最后一刻,我最想看到的是她的臉?!?/br> 時隔多年,趙卿陸再次想起這些往事,趙之巖這段話里的含義也跟著明朗不少。 母親是趙之巖這輩子最大的執念,或許謝遇時也是。 心弦似被輕輕撥弄了下,趙卿陸沒再抗拒謝遇時的桎梏,保持著不太舒服的姿勢,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在餐桌上見到的謝遇時就像個沒事人一樣,西裝黑褲,領帶打得一絲不茍,活脫脫的社會精英。 仿佛昨晚抱著自己不肯撒手的是發毛旺盛的謝小汪。 趙卿陸撇撇嘴,撕下一片吐司,幾秒后沒忍住悄咪咪地往他的方向看了幾眼,用閑聊的口吻:“你昨晚做噩夢了?” 謝遇時手指微頓,溏心蛋黃流了出來,他放下叉子,抹凈手,起身的同時極淡把問題甩了回去:“怎么,你昨晚夢到我做噩夢了?” “……” 好一個夢中夢,還真是讓人無力反駁。 趙卿陸沒什么胃口,只吃了點沙拉,剛要起身,低垂的視線里忽然進來一只白皙的手掌,瘦直指節摁在藏青藍絲絨小方盒上,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禮物?!陛p描淡寫的語氣。 趙卿陸抬頭,眼睛倏地彎成漂亮的月牙狀,“特地給我買的?” “拍賣會上的拍品?!睂ι夏请p明顯暗淡下來的眼眸,謝遇時鬼使神差般地加上一句,“覺得適合你,就拍下了?!?/br> 補上的這句話可中聽多了。 趙卿陸壓了壓上翹的唇角,“我可不是一般東西就能配得上的?!?/br> 說話的同時,已經打開了小方盒,笑意陡然滯住。 一對水滴狀鉆石耳墜,裹著一層白金礦,敞亮的燈光垂直而下,似給它鍍了層質感朦朧的薄紗,熠熠生輝。 要是她記憶功能沒有出現紊亂的話,這就是她在六年前設計出來的,并一舉斬獲第三屆CI國際珠寶設計大賽冠軍之名的“弧光”。 ——真是好大的驚喜。 啪的一聲,趙卿陸抬起頭,不動聲色地問:“你拍它花了多少錢?” “兩千八百萬?!?/br> 趙卿陸:“……” 這個人傻錢多的敗家爺們。 “不喜歡?”謝遇時睨她一眼,沒在她臉上瞧見以往欣喜的模樣。 怎么說也是特地給自己拍的。 趙卿陸拉扯著唇線,一字一頓地說:“特別喜歡?!?/br> - 桑陌最近仕途不順,好不容易爭取到采訪金融大佬的機會,不知怎的,到約定時間的前一天,上頭突然下通知將她換成同組另一位入職不到兩個月的新人。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挫敗,但桑陌也沒細究下去,只當個人能力不足以勝任這段專訪。 偶然間聽到其他同事在私底下議論,才知道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是被那人給“睡”走的。 職場潛規則到哪都有,之前在淮安日報的時候,桑陌就見識過好幾回類似的道德倫理大戲,像這樣直接發生在自己身上倒是頭一遭。 桑陌越想越氣,“他以為自己是董賢、龍陽君嗎?靠著一張臉吹吹枕邊風就行了?還是說奧特曼看太多,把自己代入進去,變個身就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就他那半吊子的能力,怕是在大佬面前連話都說不利索?!?/br> 趙卿陸聽她吐槽好半會,終于察覺出不對勁,“吹枕邊風給你穿小鞋的該不會是個男人吧?” 桑陌點點頭,想到什么補充道:“忘了跟你說,和這狗有一腿的上司也是個男的,五十多歲,禿頂,加啤酒肚?!?/br> 趙卿陸瞪大眼睛,發自肺腑地感嘆了句:“你們那玩得可真開?!?/br> 口誅筆伐了好一會,桑陌轉移話題:“我這有一條新消息,想不想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