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一提到這事,謝安蕊整個人頹到不行,跟個軟骨動物一樣懨懨地貼在桌板上。 “選題?!钡讱饷黠@不足,兩個字輕到不能再輕。 趙卿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是她低估了謝安蕊的拖延能力。 藝蘭學院每年畢設都要求出一個系列、數目高達五套的作品。從確定設計思路到色彩廓形提取,工藝改造設計出效果圖,打版,以及到最后的成品,每一項進展都堪稱長途跋涉。 幾個月后就是畢設匯報,結果人現在還卡在第一關,這和決定好了待會就來頓全羊宴,結果羊還在草原上跑有什么區別? 不得不說,謝家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絕。 “都說上輩子殺豬,這輩子教書?!壁w卿陸一言難盡的目光垂落下來,搖頭感嘆一聲,“你那老師大概是上輩子殺了人?!?/br> 謝安蕊現在的腦袋雖然被一團麻線占滿,但也不至于聽不出這么明顯的內涵,剛想不甘示弱地嗆回去,趙卿陸已經弓下腰,纖細的指節在本子上翻弄著。 “你可別告訴我到現在為止,還一點靈感都沒有?!?/br> 她低垂著頭,耳際碎發被房間里微弱的氣流吹起,照拂在謝安蕊臉上,一陣陣的癢。 謝安蕊撩開,甕聲甕氣地說:“應該有的吧?!?/br> “應該?”趙卿陸音量陡然高了幾度。 “那是有的?!?/br> “……” 那就是沒有。 說著,謝安蕊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你怎么指導,你畢業文憑都是走后門來的!” 即便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謝安蕊也不敢盲目把希望寄托在自家這扶不起的阿斗嫂上。 趙卿陸惡狠狠地刮了她一眼:“道聽途說的事你也信?她們那是嫉妒心作祟,非得造謠貶低我?!?/br> 謝安蕊努了努嘴,繼續在墳頭蹦噠:“可我還聽人說,你當初就是學不進珠寶設計,一年后才轉到服裝設計的,結果成績還沒學珠寶那會好?!?/br> 聽到這,趙卿陸怔了幾秒,壓下心頭的不適感,隨手抄起桌上的尺子,在她頭上輕輕敲了敲,“珠寶設計不是設計學?服裝設計不是設計學?都是設計學,還能有優劣之分?杜洛克豬和皮特蘭豬長得不一樣,它們就不是豬了嗎?被人剁了上桌就不叫豬rou了嗎?你問問它們祖宗答不答應?” 謝安蕊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相反對上趙卿陸那副信誓旦旦的神情,心里微微一動,突然覺得很有道理,一時間竟忘了問她和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拿出來鞭尸一通。 趙卿陸又說:“況且,我只是沒上心,要是我認真起來,不管是珠寶設計還是服裝設計,學院專業第一只能是我?!?/br> 還挺能吹牛。 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謝安蕊這會也只能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微抬下巴,擺出一副“那我就勉為其難給你一個機會發表一下建議”的模樣,等待對方的不太靠譜的指導。 趙卿陸難得沒和她較真下去,拖了張椅子過來,細致地替她疏通了遍思路。 耳邊傳來的嗓音質感清泠,謝安蕊不受控地朝趙卿陸看去,肌膚是明晃晃的白,下垂的陰翳錯落有致地綴在細膩光滑的臉上,一撂碎發別至耳后,耳廓薄瘦,被燈光照得透亮。 目光持續下滑—— 肩頸線平直流暢,脖子上系著一條細絲帶,打成好看的蝴蝶結,兩條腿又細又直。 自家嫂嫂,還挺……漂亮? 這種念頭剛嶄露一角,謝安蕊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你可是堅定不移的時筱黨,怎么能爬墻? 見她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趙老師眼睛危險地瞇起來,嚴肅地敲了兩下桌板,“不用再晃了,你腦子里確實裝了個游泳池,我這里都聽到了?!?/br> 一整個下午,趙卿陸都待在謝安蕊房間,中途謝安蕊又悄咪咪地看了她好幾眼。 忽然覺得,這人也沒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 第二天晚上,謝遇時忙完工作直接去了藍水會所。 他這次來聚會不單為了聽狗友們表達對自己的相思之情,主要目的還是想趁著這機會把臨江主題公園開發案的細節敲定下來。 這個項目的投資方是季家,而作為季家現任掌權人的季時樾,恰好就在狗友圈內。 他們這幾個人,連同趙卿陸算是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比塑料要瓷實些,但不知怎的,謝遇時跟季時樾的磁場永遠合不起來。 說得再準確點,應該是謝遇時單方面看對方不順眼。 兩人的家世背景同等顯赫,湊巧的是,名字多多少少也有點相近,所以經常會被長輩們拿來比較。 謝遇時小季時樾兩歲,耳邊時而傳來對這個名字的不吝夸贊。 起初謝遇時并沒有放在心上,直到趙卿陸不經意的一句:“時樾哥哥好棒哦,我長大以后一定要嫁給他?!?/br> 謝遇時不明白向驕縱到幾乎目中無人的趙卿陸是哪只眼睛有白內障,才會覺得這人優秀到像天上月,可望不可及,在他看來,笑得倒是假模假樣的。 “別人家的孩子”的魔咒在那一刻終于生效,骨子里的不服輸讓謝遇時開始明里暗里地同季時樾較勁。久而久之,就有了兩人不對付的傳聞。 說是來談合作,謝遇時面上卻沒有半點對金主爸爸的熱絡,反而清淡到了極點,交握的雙手一觸即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