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梅在沉思，她基本已經聽明白了鐘衡給她的兩個選擇。

    總而言之就是，選擇做一個普通人，祈求運氣不錯，好好地度過余生。又或是成為鐘衡這樣的人，終日與厲鬼打交道，猶如在懸崖邊上走鋼絲。

    能說的鐘衡基本都說了，他只隱瞞了會影響朱曉梅選擇的一些因素，比如這個世界的未來到底會變成什么樣。

    鐘衡以為朱曉梅思考的時候會很久，準備先把人帶出學校再說。這里畢竟是案發現場，被人發現了會有不小麻煩。

    他正想再把朱曉梅橫抱起來，突然女孩抬起了頭：

    “我想好了，我要做和你一樣的人?！?/br>
    “你確定？你不要再多想想？”鐘衡睜大了眼，他有想過朱曉梅可能會選擇走和自己一樣的方向，但沒想過她會這么干脆。

    “不想了，決定了！”朱曉梅卻是用力搖搖頭，目光堅定：“再多想我會后悔的，六七年了，從小學開始我就在mama的面攤幫忙，從早到晚，每天的生活幾乎一模一樣。

    這樣的生活太枯燥太無聊了，我有好幾次都想離家出走。但東西收拾好了，還是舍不得mama留了下來。

    面館是我們的生計來源，我媽不需要人照顧，但需要有人幫忙。

    我們商量過，等我上了大學，她一定會再請一個店員。賺的錢雖然少了但沒關系，我會自己打工賺錢養活自己。

    媽答應地很好，可我知道她根本不會這么做。

    這幾年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我想讓她去醫院做全面檢查，她總說沒錢。我就想，我讀了大學能賺到很多錢后，一定要帶她去做全面檢查?？赡且镁?，好幾年，所以我偶爾也會買買彩票，希望有一天運氣會降到頭上?！?/br>
    說到這里，朱曉梅捏了捏拳頭，音量也放大了些：

    “我知道變成和你一樣的人不一定算運氣好，但我只是個普通女孩，我能改變命運的道路除了讀大學找好工作外，不是又多了一條么。

    至于危險？其實我二十年后還是逃不掉的對吧，到那時我都快四十了，萬一心臟不好，搞不好看到兩次鬼直接就被嚇死了。

    我不想活成那個樣子，就算看到鬼，我也至少想有能揍它的能力，哪怕打輸了也沒關系！

    而且，變成這樣的人能賺更多錢不是么，就當我把二十年能賺的錢提前都賺了，全部給媽。這樣我如果有個萬一，也不用擔心她的生活了。

    就是這樣，我決定好了！”

    朱曉梅在這幾分鐘里說的話，大概快超過了三年里和鐘衡所有聊過的天。這些話也確確實實是她心中所想，做為單親家庭里的女孩，她要遠比其他的同年人成熟。

    而且畢竟是年輕人，她不可能真正明白鐘衡口中的危險到底意味著什么。哪怕鐘衡解釋地清清楚楚，怕是也只會被當成拒絕的借口。

    鐘衡沒興趣做這樣的惡人，而且在他的理智看來，朱曉梅成為鬼差確實會比她一直做個普通人要更加安全些。畢竟這個世界，已經開始在艸蛋起來。

    “我明白了?！辩姾鉀]猶豫太久，點點頭：“那么，我們先開始幫許曼曼復仇吧，而她也會成為你進入我的世界的鑰匙?！?/br>
    “還能幫曼曼報仇？我要怎么做？”有點驚喜又有點忐忑，朱曉梅跟著鐘衡往廁所走去。

    廁所還是之前的模樣，而在最盡頭的小隔間里，已經跳下七樓的許曼曼又蜷縮在了里面。她也還是之前的那副模樣，抖抖索索著，等待著被恐懼找上門來。

    “如果沒有我們插手，她會一直這樣重復死亡前的最后幾分鐘，重復到煙消云散為止?！辩姾馄届o地說著殘酷的話：

    “我也不知道她消失后還會不會有其它的什么保存下來，若沒有的話，那就是真正的魂飛魄散?！?/br>
    鐘衡話說到這，許曼曼又開始全身發起抖來，她悲慘的重復眼見著又要開始，噩夢中的‘賈浩’應該也又要闖進來了。

    果然，許曼曼眼見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起，拖著就要往廁所外去。之前鐘衡和朱曉梅都只是看著，但這次，鐘衡伸出了手，在許曼曼的額前輕輕一點：

    “醒醒，你已經死了?！?/br>
    這一點，猶如晴天一道霹靂，許曼曼當即僵在原地。

    “我，已經死了？”

    拉扯她的力量本就是她臆想出來的，她被鐘衡點醒，自然不會再動。魅被點醒，整個軀體瞬間便淡化起來，就像全身的顏色失去了墨水，轉眼就要消失了。

    對現在的許曼曼來說，消失就意味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想報仇么？”鐘衡突然向快消失的許曼曼問道。

    “報仇？”許曼曼僵硬的臉上突然露出很復雜的表情，驚懼，慌亂，繼而轉化成憤怒，怨毒。

    “報仇，我要報仇！”

    “那就去吧！”

    就在許曼曼情緒激烈到最大化的同時，鐘衡猛然一指戳進了她的腦袋當中。若是人被這么戳一下的話，怕是會當場腦漿迸裂。

    而許曼曼卻是噗一下像氣球一樣爆了開來，轉眼無影無蹤。

    “曼曼去哪了？”朱曉梅瞪大了眼到處找，可廁所里哪里都沒留下許曼曼的痕跡了。

    “不用找了?！辩姾鈹[擺手：“她要報仇，當然是去找仇人了，不過她在學校之外殺不了人，得把人弄回學校才行?！?/br>
    “那我們，就在這里等著么？”朱曉梅懵懂地問，她還不是很了解鬼想報仇的話具體應該怎么報。會是像電影里那樣，把壞人生吞活剝么？好像有點可怕的樣子。

    不過對象是賈浩這種人，似乎又感覺沒什么關系。這樣的人被鬼吞了才好，吞越多越好。

    “我們去樓頂等著吧，別被人注意到了?！辩姾饫鞎悦返氖志屯鶚琼斪?，很自然而然地，朱曉梅也沒反抗，大約是完全沒反應過來。

    學校樓頂上正好能看到夕陽落下，鐘衡的眼里還能看到代表許曼曼的那抹灰色正以閃電般的速度沖向城里。

    她不需要地圖和向導，甚至也不需要知道賈浩的家在哪。她會直接找到賈浩所在地方，因為對她而言，賈浩是她整個世界里的唯一光亮，想要狠狠去撕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