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容心道不明智，這種時候就是要表忠心，表現得越孝順越好。龔原中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趁著關理他們朝醫生詢問情況時小聲在他耳側說：“老爺子說他名下的東西都給你?！?/br>
    關容無言。

    沒一會兒莊華居然也來了。關理見到她的神色很平淡，只是兩個人都把對方當作空氣。關容確認他們之間早就見過面，也料想到家里已經發生過激烈的風暴。

    只是他作為風暴中心，反而一派平靜，甚至不知道風暴的發生。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關容去醫生辦公室聽醫囑，回病房時關理已經離開。

    莊容坐在床邊，抬頭跟站著的龔原中說著什么，關老爺子閉眼躺在床上，不知道睡沒睡著。關容推門進去，兩個人停下交談。

    沒一會兒關容又出了病房，到走廊盡頭透氣。龔原中從背后過來：“想抽煙了？”

    關容笑著搖頭：“原哥，上次抱歉?！?/br>
    “沒事?！饼徳姓f。

    關容又問：“是什么時候走？”

    “本來定的就是今天，”龔原中說，“想去跟爺爺道個別的?！?/br>
    關容沉默。龔原中說：“我以為你不想聽到我的消息，所以沒有跟你說?！?/br>
    “別這樣，咱倆一起長大的情分總還是在的?！标P容面上很坦然地笑，“新定的機票是什么時候的？我去送你?！?/br>
    龔原中打量了他很久，才說：“等關爺爺好些吧，下周或者下下周?！?/br>
    關容點點頭：“好。到時候跟我講一聲?！?/br>
    晚上遣走了所有人，關容接到陳越持的電話，說他在樓下。

    關老爺子已經在睡覺，關容在樓下接到陳越持。兩個人看了對方一會兒，都一笑。

    “感覺養胖了點?！标P容說。他細細地看陳越持，這就是他每天夜里夢到的人。

    陳越持提著一個果籃，換到左手，右手手背在他臉上飛快地撫了一下，心疼地說：“哥你瘦了?！?/br>
    關容不置可否，帶著他進住院樓，說：“你跟龔原中什么時候聯系這么緊密了？”

    陳越持忙搖頭：“不是，是我經常跟他問你的事?！?/br>
    這話一出，彼此都靜了。關容突然覺得迷茫。

    到病房，關老爺子卻醒著。陳越持在門口腳步一頓，看了關容一眼，關容點點頭。他跟在他身后進去，對關老爺子鞠了一躬：“關爺爺您好，我是……”

    關容沒接話，陳越持說：“我是關大哥店里的，來看看您?！?/br>
    關老爺子看了他一會兒，闔一下眼皮示意知道了。陳越持把東西放到床頭，他看也不看。

    一整天沒讓人伺候的關老爺子忽然使喚起關容來，一會兒想喝水一會兒要上廁所，躺下沒多久又說要看電視，電視打開沒兩分鐘讓關容給他讀報紙，還說想吃個蘋果。

    陳越持見狀起身要幫忙，關老爺子卻不理睬。關容說：“小越沒事，你坐著?！?/br>
    等老爺子消停下來夜已經很深。關容輕手輕腳給他掖被子，陳越持小聲說：“哥，我有事要跟你說?！?/br>
    關容轉頭看他：“我送你?！?/br>
    起身剛要走，關老爺子在床上喊：“小容?！?/br>
    陳越持勉強笑了笑：“那我先走了，關爺爺，我下回再來看您?！?/br>
    關老爺子繼續對關容說：“扶我去衛生間?！?/br>
    病房里只剩下爺孫兩個人，關容開口：“爺爺，越來越像小孩子了?！?/br>
    老爺子哼一聲。過了好半天，嘆道：“從你小時候就知道你犟，但犟成今天這樣是爺爺沒想過的?！?/br>
    關容聽出他聲音里的疲憊，也是此時才真的發現，他老了，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消失。老爺子說：“我是不行了，沒什么東西能給你，你要還像這樣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不回家，以后家里沒一樣東西是你的?！?/br>
    “家里沒有一樣東西是我想要的?！标P容說。

    老爺子笑一聲：“是，我這老東西你也不想要?！?/br>
    關容說得平靜：“如果不想要，我斷絕完跟關家的關系就應該走的?！?/br>
    “你小時候我們騙你你媽不在了，你心里梗著我知道。上一輩的恩怨復雜得很，大人們也是選擇了一個對你好的方式。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你懂?！?/br>
    關容要開口，關老爺子抬手阻止了他：“我已經老來要死了，就要去見你奶奶，你現在又有了個弟弟，我現在想通了，去你媽那邊也不錯。她生意做得好?！?/br>
    沉默很久，關容說：“爺爺，我三十歲了。不是在討論父母離婚跟誰的年紀。我跟關理早就沒關系了，他家里的東西給誰不給誰我都無所謂?！?/br>
    關老爺子搖頭：“不是這么個說法。你三十了也還是個小孩子，你回來跟楊家那姑娘結婚，你爸那邊我去說。再怎么樣你是我大孫子。關系哪能說斷就斷?！?/br>
    關容忽然問：“還去衛生間嗎？”

    關老爺子不說話了。

    等人真的睡下，關容給陳越持發了條短信：“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講？”

    第62章 世界

    關老爺子住了幾天院，關容始終在病房守著，只偶爾龔原中過來的時候才回去換洗。

    他時不時打開手機界面，一看到陳越持那天晚上的回復就再沒有辦法說話。

    “不要緊，等哥空了再說吧?！?/br>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關容不開口，陳越持就不追問。陳越持一直在等他開口，關容明知這一點，可越知道越是無法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