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一碰，粥竟然還是溫的。

    陳越持詫異。應該沒有人知道他的住址，想來想去，這地方好像只無意間跟meimei提過一次。莫非是她知道自己病了，不放心所以找過來的？

    他在屋里各處找過，來看他的人沒有留下紙條。翻出諾基亞，竟然還有電，但短信沒有未讀，電話也沒有未接。此時是凌晨一點，算算日期，他竟然睡了一天一夜還要多。

    來看望他的人應該是夜深了才離開的。

    陳越持把身體砸回床上，想等天亮了再去問meimei，然而就這么一躺，再次睡死了過去。

    這一覺是難得的安穩。在難得的安穩夢境里，陳越持看到了關容的臉。

    第二天醒來一起似乎都復原了。陳越持先去了便利店，正好碰上歡姐給員工們開完會。

    他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歡姐過來了。那個雨夜被徹底抹去，她表現得如常，一天不少地把工資算給他，笑說：“去其他地方別太吃虧了，沒人護著你，偶爾該偷懶就要歇歇?！?/br>
    陳越持知道同事們都在看這邊，卻也不怎么在意。只誠懇地點點頭：“謝謝歡姐?！?/br>
    歡姐垂下眼，也笑笑：“我走了啊?！?/br>
    等她離開，陳越持去收拾自己留在員工休息室的東西，找來找去只有一身工裝，也是不屬于他的。他把工裝疊好放在桌邊，環顧四周，這里其實沒有他的任何痕跡。

    正準備從后門離開，年紀最小的同事跑過來，把一盒什么東西塞給陳越持：“給陳哥?！?/br>
    陳越持要往外推，她快速又低聲地說：“對不起陳哥。你接著吧，我好受一點?！?/br>
    “對不起什么？”陳越持笑。

    她囁嚅片刻，說：“總之對不起，陳哥你很好的?！睋踝￡愒匠忠褨|西擋回來的手：“有機會再見啦?！?/br>
    陳越持知道有時候人是不得不合群的。他于是沒再推辭，應：“謝謝，你也很好的?！?/br>
    到了蛋糕店meimei卻不在。雷哥看到他來，問：“好點了？”

    陳越持怕傳染給人戴了口罩，加上感冒沒好，說話甕聲甕氣的：“雷哥，是不是您讓meimei去看過我??？”

    “我倒是想啊，沒你的地址，還怕你一個人病死在家里，差點打了110報警?！崩赘缫廊恍呛堑?，好像沒有事情能讓他煩心。

    正說著話，有客人進來了。陳越持忙洗凈手去穿圍裙，后面的腰帶還沒系好，就聽到雷哥招呼了一聲：“呀！關老板！”

    “雷哥?！眮砣诉@么應。

    在聽到這一聲之前，陳越持壓根不知道也沒想到，原來他這樣熟悉關容的聲音。熟悉到像是從小聽到大一樣。

    那種乍一聽很溫和，但實際上不帶感情的聲音，在這一瞬間化成了鋪開來的波紋，每一段都被陳越持的耳朵捕捉到，跟從前遺留在那里的痕跡重合。

    陳越持突然很緊張。有種小時候跟發小絕交卻又不得不見面的尷尬，雖然他跟關容的這種微妙，根本用不上絕交這樣嚴重的詞。

    交都沒有，何來絕。

    第18章 死結

    圍裙帶子不小心打成了死結。

    陳越持鎮定地放下手轉身，關容沖他點頭。還是那么平淡。陳越持的尷尬忽然沒了。想必關容是沒有心思，也沒有興趣去探尋他非要還傘的理由的。

    不是萬事都需要開頭和結尾，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有個為什么。兩下這么一對比，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幼稚。

    關容拿著面包過來，雷哥笑問：“關老板這段時間生意怎么樣？”

    “老樣子?！标P容客氣地應，但并不客套地反問。雷哥好像也習慣他這種對人的方式，不見怪地笑。

    結完賬，關容終于正眼看向陳越持，說：“感冒了要多喝水?！?/br>
    陳越持忙點點頭：“我會的，您慢走?！?/br>
    “關老板慢走?！?/br>
    等關容離開，雷哥嘖嘖嘆了兩聲。陳越持好奇地看著他，他卻又什么都不說。

    果然就算是雷哥，也還是對他的職業耿耿于懷吧。

    陳越持想，可是關容那么大方坦蕩，做這一行的又怎么樣呢，能怎么樣呢？

    雷哥平時不怎么在店，今天卻到中午還沒走。直到陳越持應該去便利店上班的時間，他才問：“小子，你怎么還不去上班？今天的班跟同事換了？”

    陳越持忽然反應過來，他是在等他。他坦誠道：“雷哥，我辭職了?！?/br>
    “辭職了？”雷哥驚訝。

    陳越持點頭：“辭職了?！?/br>
    雷哥也不多問，爽利地起身：“行，那你看店，我走了?！?/br>
    “meimei請假了？”陳越持問。

    雷哥嘆口氣：“這丫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兩天忙得很哦，來去匆匆的?！?/br>
    陳越持第二天中午才看到meimei，她看上去像好幾天沒睡覺，陳越持問，她答是功課太忙。

    “你都不知道我們專業課有多難！”meimei語氣怨念地說，“你來聽聽就知道了！”

    人有時候越是強打精神，越是會表現出夸張的姿態來。陳越持寬容地笑：“那我肯定聽不懂?！?/br>
    meimei打打哈欠伸伸懶腰：“越哥讀書的時候一定是個聰明好學生?！?/br>
    陳越持搖搖頭：“不是，是個笨蛋?！?/br>
    玩笑幾句，看她狀態似乎好了些，他也就閉嘴了。后來忙完一陣歇息，meimei突然問：“你還發燒嗎？聲音還是啞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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