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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廉價房,沒有獨立浴室,要和其他三戶人家公用,所以不能泡澡,只能淋浴。 一開始,沒吃過苦的我根本不適應這種和人要排著隊才能用,有時候在里面忘了反鎖門還會被人突然從外面打開的浴室。因為沒辦法和其他住戶打好關系,連著一個月我都悶悶不樂,只有等張開霽回到家,讓他在浴室門口坐著等我,我才能痛快地洗澡。 后來張開霽為了照顧我的感受,干了一件現在想來尤其荒唐的事情。 他買了一個浴缸放在客廳,用的還是他實習期間拿到的第一筆工資。 這個浴缸并沒有讓我們的生活變得便利,反而多了一些煩惱。洗澡本來是一件能夠讓人放松身心的事情,但因為需要自己燒水往里面倒,洗完澡還要小心把水接出來倒去廁所,于是洗澡徹頭徹尾成了一件體力活。并且洗澡的時候還得尤其小心,動作不能太大,就怕水弄到地上,浸透地板,讓樓下的住戶白天上來找麻煩,吵得我耳朵疼。 但即便這樣,張開霽還是樂在其中,每天下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挽起衣袖,給我燒洗澡水。 等我洗完澡,他的飯也燒好了。 我倆坐在飯桌上吃飯,我總是問他,你上班不累嗎? 回答是肯定的。 然后我又問他,累還折騰回來這么一個費事的浴缸,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張開霽對我的埋怨總是打馬虎眼,說:“只要能讓西西高興,一切都值得?!?/br> 直到今天,我都依然不明白哪里值得了。 不過那時候年輕氣盛,我每次吃過飯,總要一身水氣纏著張開霽,不把人弄得繳械投降,誓不罷休。平日我倆總是不敢弄半點水在地上,就怕樓下住戶上門,可做起來的時候,真是一點都顧不上,不僅弄得家里到處是水,還要叫得讓其他三戶人平日里見著我都要退避三舍,生怕被我這個成了精的妖精看上。 不過我本來就對他們有意見,他們越是對我私下指指點點,有意無意地陰陽怪氣,我就越要把屋子里的那點事兒擺到明面上來,讓他們瞧瞧男人做起愛來是什么樣的。 一個大男人非要和幾個喜歡嚼舌根的人一般計較,一大早,覺也不睡,故意穿一個領口大的襯衫,露出脖子上的那些紅痕,然后蹲在門口等著和他們打招呼,問他們睡得怎么樣。 現在想來,簡直丟死個人。 不過這些糟心事,我一直沒告訴張開霽。張開霽也不知道當年那些人背地里是如何罵我們倆茍合的。 或許是年齡的問題。因我比張開霽還要大一歲,從我倆認識開始,我就始終認為我理所應當擋在他的面前,替他抗下所有糟心的事情。 包括我自己。 我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有張開霽陪在身邊,我變得開心了不少,有時候甚至會忘記自己還是個病人。張開霽的脾氣也好得沒話說。哪怕我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對他動怒,他也能繼續溫柔待我,甚至問我生氣累不累。 就因為這樣的日子太過美好,才顯得不切實際。好幾次我從噩夢中驚醒,都會下意識起床來到張開霽的臥室,瞧見他真真切切躺在那里,我才能捂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重新鉆回被窩,難以置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偷來的日子總是太短,就算我有再多不舍,總歸也是要還的。 我心知肚明,那擋在我和張開霽中間的現實問題,是我始終無法跨越內心的一道坎。 稍早的時候,我已經和主治醫生約了第二次化療的時間。 時間定在下周一,圣誕節的第二天。 等我回過神,張開霽已經站在了門外。原來是見我這么長時間沒有應他,有點擔心。 他敲了敲門,提醒我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就當是偷歡好了。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睡衣,赤著身子打開了浴室門。 張開霽見我赤身裸體明顯一愣,接著皺著眉說:“西西,怎么了?” 我不管不顧地環上張開霽的腰,把身體全部交到他的手上,說:“我們來zuoai吧?!?/br> 張開霽起初還緊緊抱著我,我也明顯感受到了他的慌亂,可就在我說出zuoai的話后,他眼神一滅,用浴巾把我裹住,抱到了床上。 他并沒有回應我的熱情,冷靜地說:“時候不早了,你早點睡吧?!?/br> 張開霽說完就要走。 我一下子就慌了,伸出手,連忙抓住了他,急于求證地問:“張開霽,你還愛我嗎?” 張開霽沒有立馬回答。 我頓時變得不安,抓著他的手不放,表情猙獰地問他:“張開霽,你說啊,說你還愛不愛我??!” “你說??!” 張開霽還是沒能走成,握住我的手,坐在了地上,嘆了口氣,自暴自棄地說:“西西,你明明一直都知道,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愛你,你為什么還要用這種方式來傷害我呢?” “我沒有...” 在他受傷的注視下,我的回答顯得格外沒有底氣。 張開霽輕輕拭去我的眼淚,無比凝重地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西西,咱們復婚吧。只要你讓我在你身邊,你想怎么鬧都行,好嗎?” 我早知道張開霽的想法,可真當他說出來的時候,我卻無法順暢地說出在心里已經演練過百遍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