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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上王釧的臉沉了下來,城門前的其他的士兵見盾陣被破,紛紛沖上前想圍攻砍殺正酣的趙麾,卻被王釧喝令停止—— 王釧招招手指,兩側炮臺上出現一排持勁弩的弓箭手。 直到弓箭手出場,被眼前局勢震懵的朱弦才終于回過神來。 “將軍住手!”朱弦朝城樓上的王釧大喊:“留他活口,關西宣撫使通敵一案尚需人證、口供?!?/br> 王釧循聲看過來,他早就發現朱弦了,但自己要指揮手下拿趙麾,朱弦又乖乖地站在陣地外,沒有打擾他,王釧便也沒有多想,任由朱弦站茶樓前看熱鬧。 如今朱弦突然發聲,王釧無奈,只得飛奔下城樓,來到朱弦跟前,畢恭畢敬施了一個禮:“屬下拜見公子!公子有何吩咐?” “留他活口,王爺審案要用?!敝煜艺f。 王釧搖頭:“可是,公子,昨晚王爺才結了案,還下了一道令……” “令什么令?殺人斬首都得要驗明正身,你們人都不搞清楚就要當街滅口?” 王釧無奈:“公子,屬下已經搞清楚了,此人就是逃犯趙五郎趙麾……” “可是我還沒搞清楚他是誰!王將軍,在你眼里,我朱弦就這么不值一提嗎?”朱弦望著眼前的王釧,咬牙切齒。 王釧嚇壞了,對著朱弦深深跪下:“公子恕罪!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 就在王釧與朱弦糾纏不清的時候,那邊廂的數百軍士和“逃犯”趙麾就這樣生生被晾在了一旁。 待耳畔士兵們的呼聲大振,朱弦轉身,看見原本遠在東城門口的趙麾,如一匹脫韁的野馬,提著那把血淋淋的“直刀”,已沖到自己的近前。在趙麾身后,早已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士兵…… 王釧拔刀,丟下朱弦和提著桔子瑟瑟發抖的婢女小蝶,奮不顧身與趙麾混戰在了一起。 “保護公子!”王釧大喊。 很快就有人接應了上來。 有軍士沖上來圍住朱弦,簇擁著把朱弦往距離東城門更遠的地方帶。朱弦拒絕了,她堅決要留下來:“我不走!我要留下來看王將軍!” 雖然不知道朱弦為啥一定要留下來看王將軍,負責保護朱弦的參將也很無奈,情急之下只能把朱弦往身后的茶樓里領。 因東城門變成了戰場,周遭的居民商戶都被王釧的人事先清空了。偌大一家茶樓空無一人,參將帶著朱弦上了二樓,還留下十幾名士兵給朱弦做警戒。 “公子請留在這里,千萬不要下樓?!眳⒐蛟谥煜颐媲?,苦口婆心。 “我醒得的,你們不用管我,將軍且下去拿人犯,切記千萬別傷他性命!”朱弦柔聲寬慰參將,末了依然不忘點一下題,要士兵們一定要遵守自己的令。 參將沒有辦法拒絕,只能胡亂應了,再轉身急匆匆下樓,投入戰斗。 東城門廣場上刀光劍影,打斗正酣,朱弦站在二樓閣樓,依著欄桿往下看—— 有朱弦在樓上“督戰”,王釧不敢取趙麾的命,士兵們的行動受限,被趙麾逼得節節敗退。趙麾則沒有這些顧慮,他很勇猛,放得開,往死里干,靠手中那把沒有刀柄的刀砍殺了不少王釧的人。 城門樓上黑壓壓的弓箭手依然在待命,趙麾不再往東城門底下靠,只一個勁地往茶樓里攻。很明顯,他改變計劃了: 趙麾似乎發現了王釧的軟肋,朱弦朝王釧高喊的那幾句話,不光王釧,全場都聽見了。知道王釧不敢殺自己,趙麾的進攻愈發有恃無恐。雖不知道朱弦的真實身份,但作為全場實力最弱的人,還是在場最高位階的“指揮官”,挾持朱弦,遠比舍命攻城來得容易。 朱弦看樓下趙麾與自己父親的士兵們搏斗,愈發驚訝于趙麾的善戰,甚至不合時宜地涌起一股惜才之意:趙麾不過十四五,卻能擁有如此俊俏的功夫,和卓越的應變能力,實在令人刮目相看…… 朱弦看得正帶勁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公鴨被捏住嗓子似的怪笑: “王將軍!祁王爺命你斬殺叛賊趙麾,你竟敢陽奉陰違,視軍法為無物,不怕王爺也治你個叛國之罪嗎?” 朱弦循聲望去,只見不遠的街角處,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數騎人馬,皆著宮中內侍服。為首的那位戴烏紗描金曲腳帽,身著深黛色葵花胸背圓領衫,烏角帶。面皮光潔如玉,長眉入鬢,細眼薄唇,嘴角含嗔帶笑,七分譏笑,三分涼薄——正是東廠提督大太監,高幟。 …… 見高幟刁難,王釧瞅準時機撤出戰場,趕緊奔至高幟跟前,躬身相稟: “回高公公的話,下官得到的令是活捉趙麾,故而不敢下死手?!?/br> 高幟不解,偏著頭看那王釧:“不對啊,祁王爺的令可是蓋了印的,今早送至各衛營……”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是我!是我讓王釧活捉趙麾,押解回京,聽候發落的?!?/br> 話音被打斷,高幟轉身,冷眼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朱弦。半晌后,輕笑出聲: “芃芃,你這又是何苦呢……” 朱弦瞪著高幟,她非常厭惡自己的小名從高幟這樣的人嘴里說出來,以往每每這種時候,朱弦都會鄭重地提醒高幟:雖說我朱弦地位不如公公,但好歹我也是姓朱的主子,主仆尊卑,還請公公您注意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