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地下一個盜洞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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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吹來的熱氣送出一個支離破碎的句子。 阿彌一驚,又一喜,側頭要去看他,他的鼻撞上她的臉側,也沒力氣偏開,好似親上了她似的。 阿彌不太在意,高興著,“哎?言照清,你醒了?!” 言照清悶哼一聲,借著她的身子要站直,胸口一陣劇烈疼痛,后背一整條龍骨也發著疼,若不是阿彌死死盯住了,并換了個位置攙扶他,他又差些軟倒下去。 “誰說……我要做駙馬?” 言照清的聲音嘶啞,黑暗里瞧不著他是不是在瞪著她的,反正他就算在瞪著她,她也不怕,他這會兒氣勢弱得很吶,老虎受了傷也就只是只大貓不是? 他倒還真是不客氣,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到她身上來。阿彌吃力攙著,用肩扛著他,縱然覺得可能承擔不起他的重量,還是覺得很高興。 “你醒了真好,我真想有個人同我說說話,不然這么黑,我可怕鬼?!?/br> 忽略他那“做駙馬”的問句,阿彌高高興興的,是真心覺得言照清醒了真好。 “你?怕鬼?” 暗里好像聽見言照清哂笑了一聲。 阿彌道:“也怕,也不怕。我殺過人啊,那些人找我尋仇怎么辦?” “尋仇?將你殺了,也做了死鬼,同他們這些老鬼大眼瞪小眼嗎?” 阿彌攙著他,繼續往前頭的綠光那兒走。言照清也不知道她要帶他去哪兒,但乖乖地跟著她走,好歹能自己出些力走動,沒多少力氣也聊勝于無啊。 阿彌道:“哎?你沒聽說過閻王好送,小鬼難纏嗎?鬼嚇人從來不是為了殺人啊,就是為了嚇人啊。他看你被嚇得驚惶,甚至被嚇瘋,他生前的怨念也得了寬解些許不是?” 沉默。 走了幾步,言照清才出聲,“好像倒是有些道理?!?/br> 阿彌稍稍得意,“是吧?” “但現在是臘月,你不必害怕有鬼怪出來嚇人的?!?/br> “為什么?” 言照清道:“鬼怪住在九泉下頭,只有每年七月才能出來,初一到十四,七月十五鬼門就關了,不必擔心?!?/br> 這好像是個安慰的話,但阿彌沒被安慰到半分。 “你說的這個中元節,我也知道,你們京城過的是七月十五,我們雀州過的是七月十四,我們那兒七月十四鬼門就關了?!?/br> 言照清道:“那你還怕什么?” 阿彌認真道:“總有些落單的小鬼在外頭的么。我師兄說,有些人死了不愿意跟黑白無常投胎去,就流落在人間,害人取樂?!?/br> 言照清腳下踩到一個碎石頭,腳步踉蹌了一下,叫阿彌穩妥撐住了。 他頭暈得厲害,眼前不遠處的綠光虛幻得不切實際,但同當年他走在黃泉道上時候一模一樣。 “不會,落單的魂魄會有鬼差去緝捕,他們在人世間也呆不久,日月精華會將他們的魂魄侵蝕消散,魂魄沒了,他們就沒法再投胎了。有點兒腦子的魂魄都不會貪戀人世間?!?/br> 阿彌半信半疑,“你講得倒像是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言照清笑了一聲,“我差些死過一回,陰差陽錯走在黃泉道上,聽鬼差說的?!?/br> 當日的一切真實得不像是夢境,來帶他的鬼差還是一個話癆,短短一路走著,將九泉的事情透了個底。太過荒誕,同世人對黃泉的認知十分不同,他從來沒同別人說過。 這小狐貍還是他第一個關于九泉之行的聽眾。 阿彌默然了一瞬,“那……你現在是活著還是死的?” 該不會是他那時候便已經死了吧?死到了現在?不然他怎么好幾次死里逃生的,僅僅是運氣好這樣簡單? 言照清愕然,隨即好笑,“你聽聽我有沒有心跳?!?/br> 阿彌聞言,還當真停了下來,就著攙扶他的姿勢,側身貼耳到他胸口,恰好就在他心臟的位置。 聽了一會兒,阿彌才拉了一個長長的“嗯——”音,“你確實是活著的?!?/br> 言照清覺得好笑,抬手一揉她腦袋。 “所以,你不必懼怕那些鬼。你若是陽氣重,他們該怕你才是?!?/br> 阿彌認真點點頭,“我懂了,我該找個陽氣重的人陪我一起?!?/br> 言照清也不知道她這想法是怎么繞到這上頭來的,原想說自己陽氣算重,當日行走黃泉路,熱得前頭帶路的鬼差叫苦連天,直說這一趟差事要加香火錢。 但一口氣沒順暢上來,言照清劇烈咳了一陣,咳得自己險些喘不上氣。 阿彌手忙腳亂,又是給他拍背又是給他順胸口的,好不容易才叫他平息下來。 阿彌陪著他站了一會兒,山風陣陣,卷著身上的濕衣,阿彌沒忍住,打起了哆嗦。轉頭望向那綠瑩瑩的燈火,這會兒站的近了,才發現那綠燈下頭好冒著暖黃的火光。 更像人間的燈火。 “言照清,我有些冷,你看前頭有燈火,咱們過去瞧瞧,說不好是哪兒的旅人找了個洞避寒,咱們看看能不能蹭一蹭光?!?/br> 言照清擦掉嘴邊的血沫,道了一聲“好”,將阿彌緊了一緊更拉近他身側,步履蹣跚走過去。 平地有洞,不會是有人住在地底下。夜色太黑,他們也看不清四周,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其實是不該貿貿然過去的,但這小丫頭是冷得不行了。 他身上雖然好幾處疼痛,但若是遇上危急,還是有些能使上的氣力的。 言照清摸一摸身側的刀,阿彌師父的刀,還在。再往旁一些,摸到一綹頭發。 方才迷糊之中好像聽過這是用來換駙馬之位的。 恰好又近了那暖黃的燈火處,光從底下透出來,有人在這兒挖了個兩人寬的洞,是新挖的,土都還堆在洞口。燈光之中還有影子晃動。言照清一瞧就知道是土夫子的盜洞,借著燈火看周遭無人,篤定是一個單打獨斗的,不足為懼。 但阿彌沒見過,歪著頭看下頭,將洞邊的土往下頭推了一推。 “誰?!” 土一落到底,底下就傳來一個哆哆嗦嗦又強裝鎮定的聲音。 言照清順著那綹頭發正將西度將軍卜洛的頭拉到身前來看。 洞里頭先是伸出了一支火把,緊接著又彈出了一顆腦袋。緊接著那腦袋才冒出一瞬就又“啊”地一聲滾落回洞里去。 叮鈴當啷的,也不知道是壓碎了里頭的什么東西。